“其實，當我醒來，看見這石棺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父親最終還是原諒了我們。”柳非撫摸著石棺上被他擊碎的一角，輕聲說。

    說起來也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柳非，安慶人士。祖上曾經出過了大官，但是他的祖父卻沒有子承父業，而是選擇了經商致富。

    在那個士農工商，商人地位低下的年代，這無疑是一個很大膽的舉動。所造成的社會衝擊，絲毫不亞於今人在被北大錄取之後，卻怒撕通知書，說自己要去藍翔學習挖掘機技術，發家致富。

    所以，他爺爺的父親，也就是柳非的曾祖父，當時便氣急攻心，一病不起。

    不過這些並沒有阻止其祖父的腳步，頂著不孝大名的他，生意居然是意外地做的又大又好。等到他父親繼承父業的時候，他的家業已經能夠覆蓋到整個江南，餐飲，錢莊，貨運，水道甚至官鹽都有涉獵。家業之大，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然而等到他這裏，對金銀財富卻是視而不見。柳非的夢想，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是也，他從小就跟隨著各路師傅，白天學習馬術，弓射。夜晚則是在挑燈夜讀，四書五經。

    所以，他在萬曆一年文得進士之位，武舉之身。當年不過二十，又生的俊朗非凡。所以當時在京城算是一個風雲人物，獲得了不少大家閨秀的垂涎。

    柳非說得嘴角冒泡，高小塵看了看他的臉，嘴角抽搐了一下：“俊朗非凡……”

    不過隨後，王穀川湊到了高小塵的耳邊耳語了一句。卻是讓高小塵麵色一變，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柳非臉上和脖頸處的傷痕，隻覺得心驚膽戰。

    柳非似乎聽到了兩人討論的聲音，扭曲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繼續敘說著他曾經的故事。

    豪門公子，從小便是衣食無缺，也談不上什麽堅定不移的人生理想。殿試通過了之後，他被分配道嶺南擔任支府。這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已經是一個很大的官職。

    所以柳非當時也挺高興，牽上了一匹快馬，哼著小曲就上了道。隻是他在半道上遭遇了劫匪，官印丟失，所以他一時也不敢回家。索性就折了方向，一路遊山玩水，日子過得倒也快意。

    隻是高小塵對他遭遇劫匪的這段劇情表示了深切的懷疑，一個武舉人，身上還帶有一把長劍。遇到了三個劫匪，被他們呔了一聲，就嚇得走不動路了。

    這有可能麽？高小塵腦補了一下當時的情景。

    風和日麗，天氣晴朗。假定模樣很帥的柳非哼著小曲兒，駕著一匹駿馬，慢悠悠地走。

    走到了一個小山頭的時候，旁邊的草叢中忽然跳出來了三個彪形大漢，手持砍刀，朝著柳非爆喝。

    “呔，此路是我……”

    “啊啊啊，大俠饒命。小生家中很是富有，好漢要是饒我性命，小生必當準備黃金百兩以示答謝。”強盜的台詞還沒有說完，柳非便連忙下馬，扣頭便拜。一邊磕著頭，一邊還將懷裏的銀子，糧食都往外扔，包括朝廷授予的官印。

    然後，趁著這三個劫匪還沒有回過神來，趕緊跑路。

    額……高小塵怎麽覺得，這是自己這種人的畫風。作為一個受過儒家教育，堅信士可殺不可辱的古人，這樣做不會羞愧地自殺嘛！

    然而柳非根本沒有向高小塵解釋的打算，當然，高小塵也沒有問。在官印丟失之後，柳非也沒有覺得這是一種什麽嚴重的事情。索性南下到了揚州，一邊吟詩作賦，一邊找找當地的煙花巷。

    直到，他遇到了一個人。

    這是他在嶺南遇到的一個女人，當時那裏屬於百越之地，並不是中原人士的生存之地。各種習俗都不一樣，柳非也覺得自己大開眼界。

    而寄蝶，初見時是在街頭和一個老先生搭班演藝。她有著一種很特殊的能力，當她雙臂張開的時候，能夠招攬來方圓十裏地的蝴蝶，讓圍繞著她的身體飛舞。

    柳非當時廢了好大的勁，才擠到了圍觀群眾的中央。那時候的寄蝶，皮膚很有光澤。但是不像是中原地帶女人的病弱美，她的皮膚是一種小麥的黃色，肌肉緊致。當時她身上穿著貼身的獸皮裝，上麵貼著很多亮晶晶的小銀片，一搖起來，渾身上下都會滴哩哩的響動。

    獸皮並沒有包裹了她的全身，露出了肚臍和大腿。在中原，這自然是一種難登大雅之堂的。可是柳非，卻是被這種美麗給吸引住了，再也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高小塵覺得，接下來的故事應該是傳說中的霸道總裁愛上我。小女子欲說還休，半推半就的就接受了富家公子的愛。

    然而……

    “您是不知道啊，那女人怎麽就會如此難纏。我道我想要加入她們的賣藝隊伍，這考察忒一個嚴字了得。我可是使出了我生平所學，又是耍了十八般兵器，又是吟詩百首，作畫十幅，才勉強獲得了她的認可。本以為自己可以和她們一般過活，卻又不想隻是被她們當成了一隻牲口。不管行多少裏路，最重的行禮永遠是我馱著的。”柳非說。

    嗯，這個駝字用的非常好。高小塵在心裏點評著。

    “為了這一天，我花了三年。”柳非說。

    氣氛忽然就變得深沉起來了呢……

    然而高小塵心中想著卻是：三年算個卵喲，我追雲希花了十五年呢。天天視頻，各種零食禮物把她的幾個舍友都喂得溜兒圓。

    不過他還是假惺惺地向柳非表達了同情，同是天涯淪落人。啊不對，他是僵屍我是人。但是大家都是兄弟啊，都是為了偉大的愛情事業願意奮不顧身的癡兒。

    嗯，癡兒這個詞也用的非常好，高小塵又點點頭。

    “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兒，所以對我一直保持著戒心。但是我還是做到了，或者說是在很久之前就做到了。當我以為我找到我所愛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世上，並非隻有我一人。”柳非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