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部署，東邊的這座小山上也是有著五挺迫擊炮和十挺輕重機槍。

    而現在，隻有一挺馬克沁重機槍後蹲坐著兩人，一男一女，男人是戰鬥組留守基地的五人之一。現在的基地中，也就隻有戰鬥組有著操縱重武器的經驗。高小塵和張長安已經做好了部署，每當一輛卡車回歸之後，他們就會迅速地讓他們就位到相應的機槍巢。

    男人看上去不過二十歲上下，臉上已經出滿了汗。這種程度的屍潮他也是第一次看見，身體忍不住顫抖著，有些恐慌，也有點道不出的興奮。每當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超出控製的時候，他就會捏住槍身，似乎能夠從中獲得極大的安全感。

    而女人，則是作為這個機槍巢的裝彈手。她的手上捏住了彈鏈，同男人一樣，也有些恐懼。兩人的氣氛很怪，沒有相互交流，同時看向前方，偶爾對視一眼，卻又尷尬地急速轉動了目光。

    “謔，這樣可不行。優秀的機槍手，可不能不和裝彈手交流。”高小塵上了山上，自然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兩人這尷尬的氛圍。他收起了剛剛的愁緒，強笑著衝兩人打著招呼。

    “首領，柳教官。”兩人看到了高小塵和柳非上山來了，同時起身朝著兩人打著招呼。

    柳非擔任過一段時間戰鬥組的冷武器指導，現在基地裏麵對於他的稱呼便是柳教官。

    “你我還有印象，但是這女孩是誰啊？我不記得戰鬥組招收過女生。”高小塵說。

    “報告首領，我叫程諾！她……”男人回答著，初時像是因為首領記得自己而有些自豪。

    “報告首領，我叫莫雪。是田隊長特批我加入隊伍的，他說我很適合當一個裝彈手和觀察手。”女孩說，聽起來有些柔弱，聲音也不大，有些不太自信的樣子。

    “既然是田英睿說的，那就一定沒有問題，他看人一向很準。”高小塵笑道。

    莫雪聽了高小塵的話，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

    高小塵一笑，又看向了程諾，忽然覺得自己看他的確眼熟，但是這個人自己又仿佛沒怎麽見過，忽然想到，驚聲問：“你說，你姓程？”

    “是……”程諾苦笑一聲，道：“程錫，是我的哥哥。”

    高小塵恍然，那個被喪屍抓傷的男人，張長安的老朋友，自己給他遞了一根煙，又給他送了幾次烤肉，他堅持了快四天，最終還是沒有堅持下來。想到了這裏，高小塵的神色暗淡了幾分，道：“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他。”

    程諾搖了搖頭，道：“這不是首領您的責任，在哥哥去世之前，我也去見過哥哥幾次。他告訴我，他這輩子沒有佩服過幾個人，首領您算是一個。他知道被喪屍抓傷之後是多麽痛苦，他沒有堅持下來，但是您堅持下來了。所以，他告訴我，他辜負了您的期望。如果還有下輩子，他還會選擇當您的兵。”

    下輩子。

    又是下輩子！

    高小塵忽然覺得自己很厭惡這個可笑的安慰，這輩子的遺憾，就隻能通過下輩子來補償了麽！

    馬宏是，程錫也是。高小塵很想大吼道，我根本不需要你們下輩子的當牛做馬，老子隻要你們能夠活著！

    但是他又如何能做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將自己視為了可以交托性命的朋友。馬宏甚至已經把自己當做了人生導師然後去死！他娘的個混蛋，老子怎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麽大的人格魅力。

    程諾感受到了高小塵紅白交接的麵色，首領的拳頭捏緊，青筋幾乎都要爆了出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觸怒了高小塵，有些緊張地喊道：“首領……”

    弱弱的聲音將高小塵從飄飛的思緒中拉了回來，天！高小塵抬起頭，看到了黑壓壓的烏雲，像是氣氛的極端沉悶，讓人幾乎窒息。

    勝天半子……高小塵忽然很想去做那個和天對弈，然後勝天半子的老先生。這個混蛋的世道，誰知道是不是老天的一步棋呢？可是自己呢，隻能看著一個個人無奈的死去，他悲傷，他暴怒，他癲狂！

    可是他該如何做，才能去勝天半子，去保護這群人，這群可愛的人！

    高小塵搖搖頭，將快要沁出的眼淚給生生憋了回去。他揚起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微笑，道：“說說你們兩個的情況吧，你們現在的樣子，待會可不會好好配合。”

    “不會的，等到戰鬥的時候，我會好好配合他的。”程諾還沒有回答，莫雪便搶先一步答道。

    “首領在問男人話呢，搶答可是很不給男人麵子的行為，不是一個賢內助的做法。”柳非這時才輕笑出聲。

    隻是一聲，卻讓莫雪羞紅了臉，她低下頭，喃喃道：“不是的，我不是什麽內助，我……不幹淨……”

    “不是，不是這樣！”程諾忽然大叫道：“那些和你都沒有關係，隻是，隻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莫雪沒有再說話，事實上是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哽咽著，幾乎抽泣。有著最深沉的悲戚和委屈壓在心扉，像是被混沌的黑暗包裹，又好似是一個逃脫不去的囚籠。

    兩句話，卻讓高小塵瞬間明白了這兩人關係的始末。又是個被末世摧殘的悲哀啊……高小塵有些痛苦的想著。應該是在末世初期，女孩被那群禽獸一般的男人拉過去糟蹋了，男孩無力保護女孩的安全。

    現在二人都活了過來，女孩覺得自己不幹淨配不上男孩，男孩又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女孩不配和她在一起。兩人都是這般固執的人兒，自顧自地為對方考慮著，卻又不知道對方的訴求究竟是什麽。

    而他兩人又是這麽固執，固執到沒有辦法和對方溝通。於是，兩扇緊閉著的心房，明明離得這麽近，近的隻需要各自打開一扇窗戶就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可是誰都沒有勇氣去先一步掀開這扇窗戶。

    那就幫你們戳破這層紙吧……高小塵想著，心情莫名輕鬆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