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癡癡地看著柳非，臉上火辣辣的疼。然而比起心裏的傷痕，這又算的上什麽？

    他站起身來，看了柳非。慘笑一聲，將自己破損的上衣撕裂，指著自己的胸前那血肉模糊的一片。

    “柳教官，你覺得，我還有機會麽？”

    “機會，難道你覺得，你現在就死了麽！”柳非重重喝道。

    程諾忽然怔住了。

    “你還沒有死，你還有意識。哪怕你已經被感染了，那你現在就應該在這裏等死麽？”

    “可是……在最後的時間裏，我想陪著她……”程諾輕聲說。

    柳非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暴怒，他朝著程諾的臉頰，又打出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比起先前更重。讓程諾左臉上高聳起來的浮腫，比右臉上的要更重一些。

    這個男孩，和他當年做的是一般抉擇。當初，他也是這般心死，所以才舉步進入了火海。

    老實說，在他踏入火海的時候，他的心裏還是有些得意的。

    世間奇男子很多，癡情的也有很多。可是願意與所愛之人同生赴死的又有幾人？他做到了，沒有一絲悔意。這種大好男兒，難道不值得被後世大書特書，歌功頌德，被編排成梁山泊與祝英台的那般催淚大戲麽？

    可是當他再度醒來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做錯了。

    寄蝶已經死了，不知道他的行為。而且，她對他的心裏隻剩下了恨意。

    恨他沒有及時趕到，恨他沒有見她最後一麵。恨他在她睜眼的時候不在，死後，便是追悔又有何種意義？

    這種癡情，這種行舉，除了安慰自己可憐而可笑的內心，又算得了什麽！

    “算了……小家夥，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柳非忽然開口，便將當日同高小塵說過的事情同程諾又講了一遍。

    這件事情，程諾身為戰鬥組的老人，自然也有耳聞。當然，這種玄幻的故事他本是不信的，隻是今日，他聽到了當事人又講了一遍。柳非所說的心情，與他此時所感一般無二，卻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所以，教官，你是在後悔當日的所為麽？”程諾問。

    “當然後悔，而且非常後悔！”柳非說。

    “如果我當日能夠早點趕到，如果我沒有回家求援，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不是麽？”

    程諾想了想，隨而輕輕點頭。

    “所以，這世界上最蠢的事情，便是後悔。而比這更加愚蠢的事情，便是去尋死。死了，你便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莫雪就躺在這裏，若是你現在就在這裏死，誰來為她收斂屍體？你就在這裏陪著她，兩個人去做一對孤魂野鬼了麽！”

    “你難道覺得，你們兩個死在一起了，就能變成比翼鳥雙宿雙息？醒醒吧！”

    “可是我……”程諾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被咬了又怎麽樣？高小塵不也被咬過！”

    程諾忽然驚醒，隨而，重重地點了點頭。

    ——————

    另一邊，山石滾滾而落，足足覆蓋了半麵戰場。

    高小塵終究還是低估了這爆破的力量，這一次的炸山，足足讓喪屍的數量減免了大半。加上之前的一場大火，現在屍潮裏殘存的戰力怕是已經不足了兩萬。

    高小塵正準備從山頭上跳下，和胖財繼續加入戰場。然而他卻忽而發現，原本距離自己還有一些距離的喪屍，似乎，離自己近了。

    這幫家夥想要逃跑麽？

    高小塵能夠看到的東西，兩側山頭的製高點上自然能夠看得更加清楚。

    王穀川拿著望遠鏡，因為不敢確信，足足盯著屍潮前進的方向盯了有一分鍾，他才確信了下麵的情況。

    隨而，他把手中的望遠鏡一扔，朝著火線上的戰士們大喝道：“喪屍們退了，我們贏了！”

    贏了？

    這便贏了？

    隊員們首先想到不是高興，而是不相信。先前的滔天巨火，隨後的山石崩塌。雖然喪屍的數量減免了大半，可是朝著他們衝過來的喪屍數量並沒有減少。他們已經做好了繼續苦戰的準備，可是這時候首領忽然來了一句。

    贏了？

    開玩笑嘛，還有兩三萬喪屍呢。

    然而，等到喪屍的潰散之勢大成。各位機槍手用沾滿了火藥和機油的髒手揉了揉眼睛之後，他們才真切地發現，喪屍們，真的退卻了。

    “贏了，真的贏了！”

    所有機槍手們站起歡呼，一夜未睡，高度緊繃的神經忽然放鬆。可是他們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疲累，興奮的情緒充斥了他們的全身。他們不知道該喊些什麽，做些什麽，去表達自己的情緒。

    “喂，我說，現在還沒有到歡呼的時候吧。”

    高小塵連通了對講機，一打開便是這震耳的歡呼。沙沙的聲音甚至讓他以為是不是對講機已經壞了。

    “嗯？首領，難道還有什麽事情麽。”王穀川不解地問道。屍潮確實已經被他們打退，這麽一場大勝，現在為何不應該慶祝？

    “那隻D1還沒有死，隻要它還在，它便能再次聚集起一個更大的屍潮。這是個會記仇的家夥，它知道十萬喪屍攻不破基地，那麽它就可以再聚集一個二十萬，三十萬甚至一百萬的屍潮。到時候，你覺得我們還有能力阻擋麽？”

    王穀川的背後陡然冒出了一陣冷汗，他隻是知道屍潮退了，這次戰役勝利了，根本沒有考慮到其它的東西。

    如果真的讓這隻D1跑了，而後續發展便真的有可能如同高小塵所說的那般。這讓他如何不驚？現在全世界有多少喪屍？它們所殺了這幾萬，聽起來很多，但是要是真的論起來，不過是一絲毫毛罷了。對喪屍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而這隻喪屍，它的身邊尚有兩三萬的護衛，它隻需要去相鄰的區縣，甚至隻是去幾個小鎮轉悠一圈，便能夠輕而易舉地又匯聚起一個遠遠超過十萬的屍潮！

    他哆嗦了一下，問道：“首領，那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麽？”

    高小塵頓了頓，對著對講機緩緩吐出了兩個字：“追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