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暗被光明所取代的時候，被烏雲過濾下的光芒顯得柔和，但也渾濁。

    不算漂亮的景致，而且這一隊像狗一般奔跑的男人們也沒有額外的注意力去欣賞。

    楚鳴的麵色倏而一震。

    高小塵站在楚鳴的身旁，能夠觀察到他的表情。能讓他的表情露出這般巨大變化的事情也就隻有一件，戴飛涯的隊伍，全員戰死。

    想到這裏，高小塵也有些黯然。耿直的小夥子或許不會擁有太好的人緣，但是一定會有幾個臭味相投的好基友。戴飛涯就是這樣的家夥，挺合高小塵的胃口。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會像楊正陽一樣，成為高小塵最為倚重的人之一。

    嘛……不過他的行為也能夠詮釋了，不管什麽樣的任務，他都能做得到。

    “做到了麽？”楚鳴忽然說。

    “啊？”高小塵有點沒反應過來。

    楚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我讓他就算是拚了命，也要給我守住一個小時的時間。但是現在，他死了，時間距離一個小時還差十五分鍾而已。”

    高小塵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向楚鳴。他不認識小七是誰，但是得知小七戰死的時候，楚鳴的暴怒和悲憫是掩蓋不住的。戴飛涯和小七一般，也是被他從家裏帶過來的戰士之一。

    死。

    這個看起來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就這般提前的離開了這個世界。對於其他人來說，頂多會歎息一聲，然後說節哀順變，看開一點。

    高小塵其實挺討厭這種人的，不管發生了什麽，就讓人看開一點，大度一點。甚至當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時候，老人的整個精神支柱都已經徹底崩塌，他們還叼著一根煙吐一口，然後說著這些千篇一律的套話：不管發生了什麽，生活還要繼續下去。今晚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還要繼續幹活呢。

    戴飛涯，以及裏麵的近十個人，都是楚鳴自己帶出來的戰士。除此之外，還有近百後招聘的戰士。這些人既然能夠擯棄劉鴻，投靠楚鳴，那麽楚鳴和他們的接觸自然是不會少的。

    一百餘人，四十五分鍾，全員戰死，無一活口。

    或許很多人會覺得，一百多人不算什麽，赤焰軍一死七萬冤魂，官渡之戰袁紹十萬人，赤壁之戰曹操軍二十萬，號稱百萬，長平之戰，秦軍直接活埋四十萬軍士。

    十萬十萬的戰鬥，上萬上萬的戰死。高小塵當時在讀到這裏的時候，心裏居然沒有什麽震撼的感覺，甚至還有些習以為常。

    但是當戰事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不需萬人，無需千人，甚至連百人都不需要。隻要有一個人，在你身旁中彈，倒下，就已經足夠讓一個膽小的人嚇破膽。

    但是高小塵知道的是，楚鳴不需要安慰。至少他無法做到安慰楚鳴……嗯……這種時候可能需要一個胸大活好的妹子。

    “活好不好無所謂，胸大救星。”高小塵的小心思毫不意外地被楚鳴聽了個幹淨，楚鳴也和往常一樣的對高小塵吐著槽。

    高小塵沒有回複，隻是他赫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再一次地消失不見。距離上一次的這種感覺還沒有過去多久，也就是在五個小時以前。

    “適應這種狀態，一會發生的戰鬥，你是主力。”楚鳴說。

    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道：“記住王叔說的話，那一百多人，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我知道。”高小塵點點頭，“甄子明那邊呢，能夠拖住麽？”

    “如果戰鬥爆發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劉鴻的戰鬥直覺很敏銳。或許他會放棄那邊，直接向我們這裏奔來。”

    “那需要更快了……”高小塵說。

    “不行，這已經是行軍的極限速度了，繼續加速，除去少數幾個人，其餘人都會疲憊不堪。”楚鳴說道。他此時的內心並沒有高小塵想起來的那般強大。

    在他原定的計劃裏，戴飛涯不用死。放幾個黑槍，把山上的石頭給放下來，然後他們就可以跑路了。

    但是當他看到了那十多挺九五式12.7毫米的重機槍的時候，他便已經暗道糟糕。在這種中短距離的交火，這種子彈的火力壓製就是無敵的存在。如果換成更大口徑的穿甲彈，它們甚至能夠擊穿坦克。

    所以當楚鳴看到這些的時候，便已經在提醒讓戴飛涯快跑。但是戴飛涯違抗了命令，他選擇了去戰死，去完成任務。當然這是一個有價值的做法，南門之外是平原，最近的山峰也在五百米之外。

    這種地形，在重擊槍的掃射下能夠逃生的機會微乎其微。戴飛涯知道這點，所以他沒有後撤。楚鳴也知道這點，但是他還抱有微末的希望。

    十一營當時被他拆分成兩份，兩百人，均分。其中一隊，就是戴飛涯占領，全員戰死的一隊。還有一隊，就在楚鳴和高小塵的身旁。

    在南境城東側，有一條陳年的舊地道。很有可能是二戰時期華北最著名的地道戰的遺留，趙一帆的小隊發現了這條地道，消息被隱瞞了下來。為此，當時的楚鳴對能力的應用還不嫻熟，主動提出要去南門換防，這才給了他足夠的時間，讓他將除卻趙一帆之外的隊員的記憶給清除了去。

    所以現在，整個南境知道這條密道存在的，隻有楚鳴和少數他的幾個心腹。而且楚鳴又小心地將這個地道重新挖掘，衍生，一直到這裏五公裏之外的山頭，距離劉鴻的裝甲車基地不過兩公裏而已。

    所以上麵的一切，都隻是他放出來的煙霧彈。他的目的，就是帶領這一百人，和高小塵以及柳非一起，用最快的速度，徹底拿下這個裝甲部隊。

    所有的隊員都在加速，用著比千米跑還要迅捷的速度。

    高小塵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坦克和戰車，他們似乎已經收到了命令，正在往回趕的路上。士兵的數量不止五十人，看起來有百人左右。

    高小塵深吸一口氣，朝著楚鳴點點頭。他的身體在外人的眼中還是暗影，他從這山頂向下，雙腳離地，朝著戰車的中央，急速飛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