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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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夫妻兩個。外甥既然來了,哪肯放他走?非要留飯不可。吃了飯,他執意要走,賈淑夫婦心知留不住。便娶了黃金財物來讓他帶上,朱廣一錠不取。
二日已入司隸地界,等到河東郡時,已是六月。一路風餐露宿,披星帶月,辛苦自不必說。但少年們想著此行是為殺賊立功,哪個不鬥誌昂揚?
張楊自入城向董府君報到,朱廣小小賊曹,當然不夠級別見太守這般大員,便在城外紮營,按下不表。
卻說這張楊,進了河東城,尋到那太守官邸,自報家門,求見府君。不多時,裏頭傳話,說是董府君召見。
張楊即整袍甲,趨步入內。本以為既是以太守身份召見,少不得說些場麵話。哪知入內一看,甲士環立,槍戟如林,再往內,那堂上立著兩排武官,俱是鎧甲整齊,威武不凡。所有目光都投出來,看著張楊快步入內。
見此情形,張楊心中雖然疑惑,卻不形於外。見那堂上有一人,方麵闊嘴,滿臉濃須,常年風來雨去,征戰沙場,以致皮膚黝黑,如鐵似鋼!便不發怒,兩目也有凶光!身著戎裝,按劍而坐。
末將雲中門督張楊,見過府君。”甲胄在身,不施全禮,因此他揖手而已。
那堂上坐的,正是董卓董仲穎,上下打量,見張楊孔武有力,相貌堂堂,且舉止從容,鎮定自若,又因他在邊郡勾當,抵禦過胡人,因此心頭喜歡,便高看一眼。
你便是不來,我也要征你,呂奉先可是極力向我推舉。如今見了稚叔,果然不凡!”
這事張楊知道,董府君本來是想征召呂布,可呂布所在的五原郡不肯放人。這頭是河東太守,那頭是五原太守,誰也奈何不了誰。呂布無奈,隻好向董卓推薦了自己的好友張楊。
那堂上眾將,素知府君平日不愛誇人,卻如此抬愛張楊,心中不免忿忿。
府君謬讚,楊何德何能?”
不必過謙,我知道你是有手段的。此番帶多少人馬來?”董卓問道。
有同鄉數十人。”
董卓聽了,不免失望。他起於西涼邊地,自然知道並州人馬的戰力不俗。但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呂布那般人物,也極力推薦張楊,想來差不了。
正要說話時,又聽張楊道:“但有雲中少年,激於義憤,自願隨末將南下,上陣殺賊,報效國家。得三百騎,已在城外紮下。”
董卓還未表態,已聽一人笑道:“雲中無人?怎帶數百少年充數?”
張楊視之,見三十多歲一將,魁偉有力,嘴比董使君還大,問其來頭,原是使君女婿,牛輔。
張楊雖隻是一郡小吏,但聽他有輕蔑之意,也並不畏懼,笑道:“這些少年,原是邊塞遊俠,自會走路,就會騎馬,矯捷若飛,悍不畏死,連鮮卑人也忌憚,足下何故輕之?”
牛輔還要再說,董卓已經製止道:“罷了,難得少年郎有誌報國。稚叔,你一路南下辛苦,且去歇息,咱們從長計議。”
張楊應下,拜辭他出去。
府君,這張楊帶一群少年到軍前,不是兒戲麽?”牛輔不滿道。
董卓身旁有一人,不到四十年紀,綰巾灰衣,氣度與一眾武將大不相同,輕笑道:“張楊有勇力,且久在邊塞,他既帶來,想是奇兵一支也未可知。”
眾將都當他戲說,誰也不當真,隻哄笑而已。董卓也不製止,看來確實沒把少年們當瓣蒜。
府君,聞聽北中郎將盧植圍黃巾賊於廣宗,久攻不克。天子遣小黃門左豐觀賊形勢,盧植恐怕就要回京了。”那灰衣儒雅之人說道。
何以見得?”
這黃門內侍,自十常侍以下,哪個不是貪瀆胡為?盧植何人?當代名士,學問大家!他豈肯委身事閹宦?”
董卓一想,深以為然,若盧植被免,那頂上去的,就是我董仲穎了。黃巾賊多是扒糞的農戶,以為拿起兵械就成軍了?看我西涼人馬蕩平黃巾,建不世之功!
朱廣等人紮在城外多日,帶來的幹糧都吃盡了,也不見刺史也好,太守也罷,撥些補給來。後來還是張楊去交涉,河東郡才給了些糧食。
時至六月,盧植果然就出事了。他將張角等賊眾圍困在廣宗,設障礙,挖壕溝,造雲梯。前兩項,是要長期圍困,以待其糧盡援絕而自亂;後一項,就是等黃巾賊亂了以後,再輕取之。
然後小黃門左豐就來了,想也想得到,肯定是陰陽怪氣,挑肥撿瘦,總之就是暗示你孝敬。可盧植是個大學者,大名士,就算畏懼宦官的權勢,他也不會趕著來巴結你一個小黃門。
左豐見他這麽不上道,回去就跟皇帝報告說,廣宗的黃巾賊其實很容易破,連我都看出來了,但盧中郎“固壘息軍,以待天誅”。
其實盧植的策略沒有錯,而且很明智。可他沒弄明白一點,天下大亂,皇帝不著急啊?皇帝一急,不就盼著速勝嗎?
而且左豐太陰毒,給你加一句“以待天誅”,說盧植把賊軍圍著,等天收他們。劉宏聽了這話,天顏大怒,讓把盧中郎用囚車押了,減死罪一等,送往京師。
可盧植是方麵統帥,你把他裝車拉走,誰替他的位置?自然是已經整軍備戰多時的河東太守,董卓。
詔命到了河東,拜董卓東中郎將,限期到達。董府君遂點了兵馬,引軍疾投河北去。朱廣三百騎當然隨行。
簡短截說,董卓領數千兵渡黃河,疾馳進入河南地。一路往東,複北渡黃河,入魏郡,已到冀州地也。這一路過來,雖然路途遙遠,卻勝在一片坦途,並無險阻,董卓本是為接替盧植指揮作戰,因此不必率大軍,隻千餘精騎,星夜兼程,竟有可能於限期之前到達。
在朱廣印象中,河北那是一馬平川,沃野千裏。在以農業立國的漢朝,這裏應該是天府之國般的存在。哪知進魏郡一看,十室九空,村莊凋敝,城郭焚毀,路有遺屍,那瘦不拉幾的野狗都敢拖人吃!
一路遇到不少逃難的民眾,慘狀無法言說。雲中少年們遊俠塞外,殺人眼睛都不眨,但看到這情形,也是難受得緊。
可軍命在身,馬虎不得,再說他們又能作些什麽?
次日便可到達廣宗賊巢,一路趕路,士卒人馬都疲倦不堪,董卓從部將之請,下令在斥丘縣城外紮營歇息。
當時,斥丘縣的官吏全跑了,城中百姓也散個七七八八,隻有少量留守的。見城外有官軍,也不敢來驚擾,隻在城裏窺視著。
朱廣他們的營地紮在東城外,以前在邊塞,入草原遊獵劫掠時,若天晚不及回雲中,紮營過夜是常事。因此三兩下紮好了軍帳,便埋鍋造飯。少年們都是行家裏手,沒一陣,炊煙嫋嫋,香氣撲鼻。
行軍途中,也沒什麽講究,隻煮著麵食,因明日有可能作戰,便將珍藏著的肉也合著煮了。
高順拿頭盔裝了一大半,捧在朱廣跟前:“少主。”
這又不是在家中,叫什麽少主?”朱廣接過頭盔放地上。
諾。”
你去吃吧,多吃些,有了力氣,明日上陣殺賊!”
少年們聽了,期待不已,拿手抓了飯就往嘴裏塞。這頭正吃得歡,那邊過來幾個河東士卒。其中有一個很紮眼,個頭高不算甚,並州少年哪個矮?關鍵是此人一蓬赤須,仿佛西域種。
我看你們騎馬還行,紮營也快,沒想到這做飯也是把好手!”
少年們隻顧著吃,也沒誰管他。這幾個士卒走到那大行軍鍋邊,探頭一看,裏麵還有不少飯,一塊塊的肉透著香氣。叫聲好,幾個人蹲下去拿手就抓。
那做飯的胖子一見,竄上前去推了一個士卒一把:“你們自己不會做?搶食來了?”
這一推惹了事,那河東士卒站起來,將手中的飯劈頭蓋臉打過去:“老子明天上陣殺賊,吃你幾口飯怎麽地?”
胖子讓飯打了一臉,赤須的和同伴哈哈大笑。這群小子,還護食呢?
胖子胡亂抹了幾把,感覺到身後站了兄弟,擋道:“你們都別動!我來!”說完就擼袖子。
赤須邊吃邊看,渾不以為然。
你這是想給我們洗鍋,還是想動手?”
話剛說完,正回頭看同伴嬉笑時,胖子猛一拳打後腦上!那廝倒也扛打,人都打歪了,脖子一扭,又正過來。臉上笑容消失不見,一錯牙,揮拳猛擊!
別看胖子行軍途中負責做飯,人家跟朱廣出入草原不是一次兩次了,左手一擋,右手照著臉又是一拳,等你一仰頭,照著肚子猛踹,踹得對方彎下腰去,想站起來,卻痛得緊,隻聽得吭哧吭哧。
赤須變了臉色,甩了手中的飯,站起來。幾個同伴上前扶了那倒黴催的。
他站到胖子麵前,高半頭,盯著對方問道:“找死?”
二十九新手村
張遼見他手搭刀柄,放下頭盔過來,把胖子往後推一把,擋在身前,直視著對方:“我們此去並肩作戰,吃口飯本不打緊,你若好言……”
呸!”赤須一口啐在張遼身上。
少年們大怒!去你娘的!你敢唾張遼?十幾個人嘩啦一下就圍上來!遠處的一見,壞,出事了!哪還顧得吃飯?蜂擁而上!
赤須等幾個河東士卒被團團圍在當中,卻全無懼色,口中不屑道:“黃口小兒也配跟我們並肩作戰?還是回雲中放羊去吧!”
聽他辱及家鄉,少年們哪還管許多?登時就有人拔出刀來!砍了你這赤須賊!
赤須眼一瞪,刀拔一半:“想動刀兵?”
朱廣一直在旁邊看著,此時眼見要失控,站起身來,喝道:“想幹什麽!”
他一出聲,少年們齊齊望過去,隻聽朱三公子道:“都回去吃飯!”
赤須發現,小子們雖然恨得咬牙切齒,卻還是收刀入鞘,心有不甘地坐回去,隻是哪裏還吃得下?
尋聲望去,見一少年,隻十五六歲模樣,身長七尺有餘,結結實實,身上套一領小葉細鎧,腰裏紮著革帶,足下蹬著牛皮靴。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看了那被唾的小子一眼,又看自己一眼,說道:“切磋一下吧。”
你?”
你又沒唾我,他。”
張遼下巴一抬:“敢嗎?”
哈哈!我胡赤兒這雙手,殺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今天多你一個!”
張遼冷聲道:“我們雲中人,從不耍嘴皮子。”
胡赤兒狠狠盯他一眼,後退兩步,緩緩拔出刀來,刀身在鞘壁上刻意的摩擦,發出令人不安的聲響。
話說前頭,若是傷了,死了……”
我說過,雲中人,從來不耍嘴皮子。”
小賊猖狂!”胡赤兒爆喝出聲,那刀已淩空斬下,挾千鈞之勢,嗡嗡作響!
張遼拔刀格擋,幾在同一時間,一氣嗬成!他單手執刀,頂住胡赤兒雙手一擊,雖吃力,卻是穩住了。並州狼,除了弓馬嫻熟之外,個個都是使刀的能手!
胡赤兒拚命壓著,企圖將刀鋒壓向對手的脖子。金屬刺耳的摩擦聲,清晰在送入每一個人的耳朵。
張遼心知敵不過他力氣,突然靈巧一抽身!胡赤兒收勢不住,向前撲去!張遼原地一個轉身,借勢揮起長刀,疾速斬落!
嘭!”
刀背砸在鎧甲上,本已踉蹌的胡赤兒重重撲倒在地!少年們轟然叫好!
朱廣咧嘴一笑,自己如果不是力氣大,還真不知道能否打得過張遼。
胡赤兒迅速站起來,雙眼發紅,氣喘如牛,那顯然不是累的。他的刀還在手中,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發動攻擊!
上!一起……”一句喊殺,嘎然而止!胡赤兒看著麵前的長刀,刀鋒上映出他半張扭曲的臉,那上麵,似乎還能聞到濃烈的血腥味!
順著長刀看過去,隻見先前那少年正盯著他。幾個河東士卒都是慣使刀的,他們親眼看到朱廣從操起丈餘長刀到橫在胡赤兒頸下,隻在眨眼之間!要命的是,這刀,得有百十來斤吧?這是個行家!
遠處,張楊立在一大群看熱鬧的士卒前麵,笑了。牛輔在旁邊瞄他一眼,扭頭朝轅門內而去。
胡赤兒幾個人到底是一聲不吭地走了,這件事情沒誰過問,更談不上追究,但它決不是一次軍士間比試毆鬥這麽簡單。
次日一早,董卓下令拔營北上。一入巨鹿境,雲中少年們便感受到了戰爭的氣息。絡繹不絕的信使從身邊飛馳而過,傳遞著各戰場的消息。運輸輜重的車隊更是隨處可見。前麵終究是怎樣一個場景,少年們期待著。
終於,廣宗到了。
它本是巨鹿郡下普通一縣,卻因為“大良賢師”“天公將軍”張角,而變成了兵鋒所向的戰場。
少年們很失望,沒有萬軍廝殺,沒有矢石橫飛,隻有一座孤城,和一道道的障礙,一條條的壕溝,隔絕著內外交通。倒是城外的漢軍大營讓雲中健兒們稍感欣慰。
當天,中軍大帳換上了“董”字旗,宣告大軍易帥。董中郎的咆哮,似乎在營外都能聽到,他斥責著將校,痛罵他們不為國家盡忠,不為君父分憂,遷延不前,坐失戰機!
朱廣在馬背上眺望著那座土城,它已經完全被孤立,張角就在裏麵。
比雲中差遠了,怎麽不急攻?”張遼問道。
盧中郎並非職業軍人,少了些莽撞和暴戾,他是想困死張角。”
董使君此來,怕是要改弦更張,揮軍猛攻,他拿得下來麽?”
廣宗城裏,黃巾遍地,你根本不可能分出來哪些是士兵,哪些是平民。這裏是張家兄弟的家鄉,經營日久,“群眾基礎”根深蒂固。城中屯積的物資足夠半年之用,張角相信,他能撐到打退官軍的那一天,隻要,他的身體允許……
廣宗縣衙,那大門上的“甲子”兩個字雖然已經模糊,卻還辨認得出來。兩列黃巾士卒守在門外,警惕地盯著每一個路過門口的人。
呼喝聲中,數騎搶到門前,從馬背上跳下來兩人,身上的鎧甲有些殘破,甚至連頭上的黃巾也醃臢了,他倆大步朝衙門裏而去。守衛趕緊低了頭,那是地公將軍張寶,人公將軍張梁,同大良賢師一樣,是神一般的存在。
投縣衙後堂,那堂上,揚著許多的幡,蕩來蕩去,好似一個個吊死鬼。
堂正中,設一屏榻,眼下六月正當暑熱,榻上卻鋪著褥子,擁滿了布帛。榻上躺著一個人,你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他在褥子裏。
守衛被嚴令遠離此間,隻能在院中出口把守。隻有幾個同樣頭裹黃巾的小童守候在側,張寶張梁進來的時候,一個童子正打瞌睡。
天公將軍!”在塌前的席上跪下,兄弟二人伏地不起。
褥子裏那瘦小的身軀動了動,許久,才發出微弱的聲音。童子卻聽清了,上前扶他起來。原來,他不止擁著褥子布帛,連身上也穿著寬大的道袍,隻是,許久也沒換過了。
他瘦得嚇人,說“皮繃骨”可能更確切些。就被人扶著起身這麽一下,仿佛也耗盡了他所有力氣,喘息好一陣,方才嘶聲道:“何事?”
城外營裏,換了大旗,上書一個董字!”
是……河東太守,董仲穎?”
想來是他。”
盧植何在?”
不知,但可確定,已不在軍中。”
張角還想習慣性地捋一捋他的長須,保持仙風道骨,但抬手都吃力,就別起範兒了。
臨陣易帥?”一潭死水般的眸子裏有了一點光芒。臨陣易帥,從來都是兵家大忌,為什麽漢廷甘冒這風險,也要撤換盧植?他做錯了什麽?
沒有,他設障礙,挖壕溝,想困死我。這不正是漢廷想看到的麽?為什麽撤換了他,改派了董卓來?
重病之中,腦子也不太靈光了,天公將軍想了許久,才眼中一閃:“是了,董卓起自西涼,剽悍善戰!盧植卻是當世大儒!是了,一定是!”
激動得說這麽兩句,喘得腦袋一上一下,童子怕他這模樣,也不過來撫兩把。
好容易緩過來,張角肺裏好似掛了一口破鑼:“董卓此來,想必要改弦更張,頂住,找機會……”
過了一天,大軍不見任何動靜。想來是作戰計劃還沒有擬定好。但朱廣他們卻領到了一個任務,巡邏。
不是在廣宗城外巡邏,還是在漢軍大營外圍,看有沒有閑雜人等。這算任務?
張楊盡管臉色不好看,但也沒向他們解釋什麽,到了這裏,就不比雲中,首先就得執行命令,別廢話!
得,巡吧。
朱廣、張遼、高順,各領一隊,整天就在大營外圍一趟過去,一趟回來。那漢軍官兵見他們盡皆高大少年,又騎得駿馬,來回穿梭,不幹他事,都笑。
如此巡了兩天,少年們臉上掛不住。漢軍自有騎兵巡邏,我們這算怎麽回事?
不滿意?好,換任務!
這回是送信,別急,那紅翎插不到你身上。每回營中有急件,要送往附近郡縣,就讓朱廣派十數騎相隨。
朱廣漸漸看明白了,巡邏,送信,整個一新手村任務!把我們當孩子逗呢?我們背井離鄉,自帶軍械馬匹,千裏迢迢南下,就為給你們耍?有這閑工夫,我們多去草原上搶些牛羊不比啥都強?
這一日,也不知是不是張楊起了作用。雲中少年們不必再幹巡邏送信的事,說是與巨鹿相領的甘陵國,新派了一位“國相”,已經進入巨鹿境,讓他帶人去護送。
這裏的“國”,是與“郡”級別相同的一級行政區劃,隻不過因為是分封之地,所以得名。
得,當保鏢總比巡邏送信強。本來,這事甚至不用張遼高順,隻需派數十騎去就行。但朱廣已經得知這位甘陵相是誰,因此親自點齊三百騎,全員出動。
那新任甘陵相在離廣宗不遠的曲周縣停留,因前頭打仗,不敢再走。朱廣引著並州狼騎至曲周,人馬留在城外,他獨自一人進城去請。
三十夏侯元讓
到了館驛,道明來意,裏頭便叫有請。
曲周之前被黃巾攻破,大軍一來,又遭蹂躪,因此那館驛破敗不堪。堂上連副座都沒有,朱廣進去時,已見一人立著。本以為對方便是甘陵相,可一打量,又不像。
國相和太守一樣的級別,而且這新任甘陵相還是正經的漢室宗親,眼前這人,算不得老,但想必已過知天命之年。
穿著布衣,腳上的鞋得拿繩子綁住,否則就會掉。就這模樣,跟個鄉野村夫一般。可他臉上始終帶著笑意,看人時,神情溫和,謙謙有禮,讓人頓生如沐春風之感。
朱廣捉摸不定,上前執禮道:“請問長者,可是甘陵相劉公?”
正是,有勞了。”
你道他是誰?漢室宗親,光武帝太子劉疆後裔,劉虞劉伯安。
提起對這個人的印象,還得說兩千零六年三國誌11出來。當時“朱廣”還沒上大學,網上下了破解版,還中了一回毒,各種時期,各種勢力玩膩之後,想要來些有挑戰性的,便選了“劉虞勢力”。
遊戲裏不是對每個人物都有“演”和“史”兩種介紹麽?劉虞的史實介紹中就說他在皇族中“德高望重”,又深得“東胡之心”。
朱廣說聲久仰,道:“在下奉上頭軍令,護送國相至甘陵,現在人馬已經齊備,國相隨時可以出發。”
劉虞點點頭,便讓一隨從老仆去收拾行裝,回過頭來又抱歉道:“館驛破敗,失禮了。”
見他一派君子風度,朱廣暗歎,此人在曆史上被屬下公孫瓚所殺,天下之人,識與不識,莫不為之流淚,果真是個忠厚長者。
而那白馬公孫,也因為這作死的節奏埋下禍根,後來被劉虞的部眾聯合胡人及袁紹攻滅,而死。
正思索時,劉虞已經與他攀談起來。問了家鄉籍貫,得知他舉義兵南下赴國難,驚訝之餘讚不絕口。又問起前頭戰況,得知廣宗久攻不破時,劉虞滿麵憂愁。
大漢竟至如此地步……”
左右是閑談,朱廣隨口道:“國相不必擔憂黃巾,雖說八州並起,一時聲勢浩大,終究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這話卻沒有寬慰劉伯安,反叫他眉頭緊鎖,不發一語。許久,才歎道:“便撲滅了黃巾賊,天下就安定了?”
朱廣聽了這話,笑了笑,沒說什麽。
劉虞見狀,問道:“少年人笑什麽?我的話不對?”
朱廣抱個歉,道:“天下大事,我一豎子哪裏懂得?而且,這也輪不到我操心,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將國相安全送抵甘陵。”
劉虞聞言,也是一笑:“這麽說,我現在要做的,便是安撫甘陵吏民,旁的也輪不到我操心?”
國相乃漢室宗親,自然是憂國憂民。但小人隻是卑微軍漢,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隻知道克盡職守而已。”
劉虞見他話雖如此說,態度卻是不卑不亢,聽他言談,似乎還讀過書,遂道:“你的話也沒錯,若天下文武官吏,都克盡職守,何來這黃巾之亂?”
但亂事已然起了,怨歎也無用。小人把國相送抵甘陵之後,回來繼續征戰搏殺;國相上任之後,恢複生產,勵精圖治。人同此心,天下再亂,也必然會有太平的一天。”
劉虞沒再說什麽,隻微微頷首而已。
收拾完行裝,出得城來,見朱廣所領兵馬盡皆高大少年,劉伯安奇之。一路往東,左右不過百十來裏路程,當日便送達。分別時,劉虞還勉勵了朱廣一番,按下不表。
回到廣宗後,次日一早,一個軍官來到雲中少年們的營中,說是有個什麽書佐要去東郡,讓朱廣護送,阿俗哥當時就有些怒了。
昨天讓我送劉虞也就罷了,人家好歹是漢宗室親,曆史上也有賢名。現在連書佐也讓我護送?老子就算是義軍,也不帶這麽輕視的!
可軍令下,如山倒,半分違抗不得,朱廣忍著氣,便打算派十二騎相隨。
慢!書佐是董中郎極看重的人,你們豈敢輕心?帶上所有人馬!聽說有個甚麽門下賊曹?”
其實書佐是州郡佐吏之一,主要就是抄抄寫寫,管管文書,說白了,連個秘書都算不上。
張遼高順將目光投向帳中的朱廣,後者未及答話,那軍官卻惱了:“有是沒有?趕緊喚來!”
朱廣手往幾上一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