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才發現，對她的了解實在太少。

    凜將卡放在手機上，側躺著看著，合不上眼。倆人交往幾個月了，竟然連她的生日都不知道，甚至乎，如果不是昨晚上母親問起，他都不知道她22歲。雖說不能直接問或者拿人家的身份證來看，可也足以說明自己對她的關心有多麽的不夠。

    還有臉問？

    凜倒是很想很硬氣很霸氣的跟她說我有辦法我會解決我不需要，但是一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妹妹，他又哪還有勇氣？

    做人做到這份上，真失敗……

    迷迷糊糊地想著，來不及有一刻睡熟，天就亮了。凜在被窩裏賴了一會，直到聽到外麵的一點聲響才稍微清醒了一點。

    整8點。

    抓抓腦袋，他吸了兩口氣，咬咬牙一掀被子。

    尼瑪！

    雖說是8度9度的氣溫，但在南方已經算冷的了。凜打了個顫，立竿見影地從冬眠龜秒變發情兔，飛快地往身上套衣服。

    啊啊——

    打著哈欠，甩甩頭拍拍臉，對著鏡子整整形象，覺得能見人了，凜才開門。在走廊裏踱了幾步，他側腰往洗漱間看。

    然後，與女孩的目光不期而遇。她在刷牙漱口，嘴裏含著一口水，腮幫鼓鼓的。大眼瞪著小眼，她‘噗’地噴出一小束水箭。

    凜條件反射地一縮。殊不知水箭毫無威力，呈一條弧線濺落在地，射程連一米都不夠。

    “唔！”

    雲筠反應過來，慌忙轉過去，把水吐進洗手盆。因為太急，還嗆到了，有點狼狽地捂著心口‘咳咳’地咳了好幾下。

    凜想進去，但又覺得不妥，於是一頓：“你沒事吧……”

    “沒，沒有，沒事……”雲筠回過身，臉又紅了：“咳，我好了，你用吧……”

    “沒關係，我去下麵……”凜看看她，眨眨眼。

    “不用啦，我好了……”

    嗬。

    凜忍俊不禁。

    雲筠一怔，一臉茫然。直到凜點了點嘴角，才有意識地看向鏡子。這一看，她的臉蛋就更紅了。鏡子裏的女孩的嘴唇的上邊掛著小簇的泡沫，看起來就像隻有半邊的白花花的胡子。羞急地拿起毛巾一擦，她窘得連頭都不敢回過去了。

    “你先洗啊，我在下麵，有事叫我。”

    “喔——”

    ……

    在牆角偷瞄，看著凜下樓去了，雲筠往牆上一靠，羞惱地捂臉。

    …….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

    怎麽回事？

    凜洗刷完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次提示無人接聽。再打開聊天工具，還是連信息也沒回。難道太累睡著了？他皺皺眉，有些不安。想了一下，他在屏幕上劃了幾劃，正想打給鄭秀慧問問，手機‘滴篤’一下就響了。他一振，連忙點開。

    “在檢查，你過來再說。”

    聲音聽起來並沒有異樣。凜的心隨之緩了緩，回了一條‘等會就過去’的信息後，將手機放下，走進廚房準備早餐。

    砰砰砰。

    突然，大門被敲得像要被拆了一樣。

    “幫我開一下門好嗎？”

    “喔！”

    雲筠恰巧下樓來，聞言一喜，顛顛地跑去開門。她剛才還在上麵糾結該怎麽開口說第一句話緩解尷尬，正好解脫了。

    鏘。

    打開門，她一看，微笑的表情一凝。

    門外站著個胖壯的青年，右手抓著一隻小麻包袋搭在肩上，左手拎著一油紙袋的包子，抬著一隻腳，擺著踢門的姿勢。原本他沒看屋裏，門開了才轉過頭來，嘴巴剛張開要說什麽，見到開門的是個女孩，當即愣了一下，忘記發聲了。

    兩人對峙了幾秒。

    “嘿——”

    青年忽然咧嘴一笑，放下腳，點頭哈腰往後退：“——不好意思美女，敲錯門了。”

    “呃，沒事……”

    雲筠禮貌性地笑下，順手將門一關……而後，她突地似乎想起了一點什麽，但已經來不及了，門‘怦’地就關上了。

    門外，青年轉身，又覺得不對，回頭看門牌。

    隔著一扇門，倆人都站住了，歪著頭，腦袋上麵冒出一堆相同的問號——剛才那人，是不是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凜探出身來：“誰啊？”

    “呃，他，我……”雲筠指指門，想說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一臉蠢萌。

    “怎麽啦？”

    凜走出來，將她拉到身後。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大意了，因為平時這個時候會來的人就很少，搞不好會是什麽人。側頭從門縫往外看看，隻見到一個胖子背對著家門，腳邊有個小麻包袋，一手拎著一袋包子，低著頭在那摁手機。

    看起來就不像好人。

    凜的眉頭一皺，把裏門關上，告誡身後的女孩道：“以後不認識的不要隨便開門，安全第一，尤其是這種來路不明的人。”

    “噢，那他……”雲筠欲言又止。

    “不用管他，我先做早餐，等會——”

    滴嚦——

    手機鈴聲響起。

    凜的話斷了，往廚房走的路線一轉，拿起桌子上的手機。雲筠看看他，然後轉身拉開一點門，小心翼翼地往外麵偷瞄。

    “喂，壽哥？”

    “你不在家？”

    “在啊，昨晚就回來了。”凜坐著桌邊，感覺新手機就是新手機，沒開多大的音量就聽的很清楚了。

    “臥槽——”

    “幹嘛？”凜不解。

    “剛才那女的是你馬子？”

    “什麽，誰？”轉頭看向門口，凜就見到女孩扶著門框，正朝自己弱弱地笑著。

    “剛才給我開門的那個啊！你人呢？快出來開門！”話一落，門又‘咚咚’地響了兩下……節奏和力度比之前那幾下文明多了。

    凜的屁股一滑，差點沒坐穩。

    “阿凜啊——”

    “來了！”

    剛才說的那什麽，他聽見沒有？凜一額汗，連忙示意雲筠開門。後者早就準備著了，麻利地打開門鎖，用力一拉。

    門外，胖子還擺著敲門的pose。

    倆人對視了幾秒，雙雙‘hie’地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笑了一下。

    凜出來一看，嘴角一抽。

    李壽穿著不知道從哪找來一件電影裏大哥穿的那種灰黑色的大衣，腳邊一個麻包袋，左手拎一袋包子，造型著實放縱不羈……

    “壽哥——”

    氣氛略尷尬，凜主動給彼此介紹：“——這我表哥，李壽，木子李，這……我女朋友雲筠，叫她雲雲就好了。”

    “壽哥好。”雲雲乖乖喊人。

    “噢，你好……”

    “先進來……”凜招呼互相客套的倆人進屋，隨手把門關上：“你開車過來？”

    “嗯，臥槽……近！路過來。”李壽麵不改色地脫掉大衣，扔到掛衣架上。

    “那你不6點就起床了？”

    “5點！媽的……我慘啊，你嫂子把我罵慘了。”

    “那也不用那麽早過來啊。”凜忍住笑。

    “我也不想，主要是不知道你——”李壽瞧瞧雲筠，笑得很友好很內涵：“——們在家啊，不然我肯定不會那麽早吵你們。”

    雲筠的臉頰一紅，羞赧一笑。

    凜也被他看得臉熱，又怕越解釋越說不清，索性就裝傻：“早起來了，你還沒吃早餐啊？我在煮麵，等會吃完去看小雨。”

    “有麵啊？”

    李壽往廚房看看，把拎著的塞給了凜：“那你吃包子我吃麵。”趁機背對著雲筠，他有點不確定地問：“她不就是上次那個……”

    “嗯。”

    凜老實承認。其實也瞞不了，倆人見過麵，雖然隔著時間有點久，但隻要稍加留意，不難認出來。而且沒什麽值得隱瞞的，尤其對於雲筠，凜可不想李壽有事沒事就提起那茬。想到這，他擔心李壽口沒遮攔，特意叮囑說：“壽哥，別提那事。”

    “我屬豬嗎？”

    李壽擺個臉色，轉過去的時候還不忘先豎了個大拇指。

    但願吧。

    凜苦笑一下，裝作沒事：“那你坐一會，很快……”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他幹脆又招招手：“雲雲，幫我拿兩個碗。”

    “哦，好！”雲筠衝李壽一笑，小跑過去。

    “小心點……”

    李壽一本正經地關心，兩隻眼睛卻隱蔽地後麵追著瞟，嘴巴忍不住小聲地‘嘖嘖’了兩下。要臉有臉，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還有一雙小長腿……現在近距離的偷看竟然比上次遠距離的偷看感覺還要讚，讓他著實為自家的表弟的腰擔心。

    怪不得黑眼圈那麽重。

    回頭拿幾條鞭過來補補？這樣想著，李壽看看廚房那邊。誰知道，雲筠剛好也看了過來，於是倆人又尷尬地對笑了一下。

    “喂……”

    “嗯？”

    “表哥是不是上次那個……”雲筠往凜身上挨，有點緊張。

    “嗯……”凜忍不住翻白眼。你倆是約好的嗎？

    “哦……”雲筠的情緒轉為低落。

    “哦什麽哦——”凜歪歪頭，側額碰了碰她的腦門：“——傻啦？”

    “哎——”

    雲筠按頭，嬌嗔著錘了他一下：“——你才傻！”

    “沒你傻。”

    “沒你傻！”

    “你別吃我煮的麵。”

    “我就吃！”

    “呸——”凜隔空朝鍋裏噴了一口空氣。

    “啊啊，你好惡心啊——”雲筠還是抓狂了，拽住他猛搖。

    “看你還吃。”

    “哼，怎麽不吃，你口水我都吃過好多……”說著說著，雲筠才發覺說岔了，臉紅的比番茄還鮮豔，又是一拳打過去。

    “有人在看啊！”

    “看，看就看……”

    雖然嘴硬，雲筠還是臉嫩，但又不服氣，隻好一麵背對著客廳，一麵揮舞小拳頭示威，讓凜啼笑皆非。不過，打打情罵罵俏，時間倒是過得快，沒一會兒，熱騰騰的醬麵就完工了。

    “壽哥，吃早餐。”

    “噢！”

    李壽早就等不及了，袖子一撩，拿著包子上桌。

    凜給他一副碗筷：“自己動手啊。”

    “自己人，不用客氣……”

    李壽說到做到，拿起大勺子一盛就一大碗，然後筷子都不用了，一手碗一手包子，‘呼’地一口就半碗麵，一咬就半個包子。

    凜和雲筠才剛拿起碗，他已經叼著第二個包子在盛第二碗麵了，讓前者一臉懵逼。

    “有沒有辣椒？”

    “櫃子裏……”

    “這裏……”突然，李壽一臉驚喜：“啊，我情人啊！”

    ……

    雲筠聞言一怔，卻見李壽手裏拿著一瓶辣椒醬，對著商標兩眼發光。忽然反應過來，她差點把嘴裏的麵條給笑噴了。

    這人真有意思！

    雲筠想著，然後很快發現，不僅有意思，而且不是一般的能吃。

    3個大包子，4碗麵條……

    凜是已經習以為常了，但雲筠卻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無底洞。看著他還意猶未盡的樣子，不禁有點兒目瞪口呆了。

    “等會我去醫院，你去嗎？”

    “我不去來這幹嘛？”

    “哦，中午在這吃飯吧？”

    “回去吃。”李壽摸摸啤酒肚，打了個飽嗝。

    “那走啦。”

    看看時間，已經9點多。凜將收拾好的碗筷放進洗菜盆，洗了個手，順便攔住想要幫忙的雲筠：“回來再洗吧。”

    “喔，我拿包。”

    “有沒有東西要帶過去的？有車一起帶了。”倒了根牙簽，李壽邊剔牙邊說。

    “好像沒什麽，我問問老媽……唉算了……”

    想到母親剛才的短信，凜還是作罷了。拿起外套，在走廊口等到雲筠從樓上‘嘣嘣’地小跑下來了，才偏偏頭示意一起走。

    喇。

    李壽一抖大衣，騷氣地往後一甩，披在肩上。

    凜的眼角一搐，忍不住問了：“你這外套哪買的……”

    “借的——”

    李壽隨手在衣袖上一彈，不無得意地說：“——二十年前的小麻哥同款，打個折都要三萬八八八八，是不是很拉哄？”

    雲筠抿抿嘴。

    凜就感覺三觀被猛按f5了，開嘴都有點漏風：“嘶嘶嘶三……萬八？”

    “哎，不錯吧？其實我早就想買了，沒錢，唉，現在絕版了，有錢都未必能買到……”

    李壽對著鏡子擺了兩個造型，孤芳自賞的同時很後悔：“唉，早知道就先訂一件了……”

    鏗。

    凜打開門，聞言忍不住翻白眼：“買個防彈衣都不用這麽貴吧？”

    “嗤。”

    終於沒忍住，雲筠連忙捂嘴。

    “我靠，你懂毛，防彈衣哪有它……”

    “這是什麽？”

    凜一踏出門檻，就發現了門口放著的一個麻包袋。隱約記得好像是李壽帶過來的，就打斷了他：“你剛才帶過來的？”

    啊？

    李壽伸出頭看一眼，然後‘哦’了一下說：“差點忘了，拿給你的，一大早懶得去存了。”

    “什麽東西？”

    凜好奇，隨手一拎，竟然有點重。也沒多想，他俯下身，打開袋口。隨後，就看了一眼，他整個人就當場硬化掉了。

    雲筠不解，湊了過去看。然後，她也石化了。

    砰。

    李壽把門關好。對於倆人的反應，他很不以為然，“沒見過錢啊？走啦！”

    凜扭頭看他，嘴唇哆嗦一下。

    尼瑪……

    他又低下頭，眨了好幾下眼。確實沒有看錯，半個麻包袋的一捆捆的百元大鈔……雖說沒經驗，但少說應該有幾十萬……

    李壽走向停在巷口的小車，邊走邊抽出一根煙。

    靠——

    還手抖差點掉了，好在撈了回來。倒不怕出糗，是肚子大不好撿。點著煙，吸一口，他仰頭吐出一圈白煙，不無感慨。

    ——什麽社會，錢都沒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