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還沒到春運的高峰期，但臨近年末，想著提前出行的人也不在少數。尤其是鐵路，相比起平時，可以說人滿為患。

    凜預訂了票，然而人實在多，為了安全，他全程大半的時間都在雲筠身上，生怕她吃虧。而事實證明，純粹就是他多心。雖然比往常多花了接近一半的時間，但一路下來還算順利，到下午4點多5點的時候，倆人就順利到了終點站。

    “你們什麽時候回？”

    “不知道唉，老師說要做一把手工的箏，做好了才能回去。”

    “那要到什麽時候？”凜皺眉。

    “我都說不知道咯，再過幾天吧？反正差不多了的。哼，還便宜了你咧，可以跟雲雲姐姐過二人世界，高興死你咯。”

    “嗨，亂講……”

    “哼哼，心虛了吧？雲雲姐姐呢，我要看她，我要看她……”

    咳。

    凜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攝像頭轉向旁邊。

    雲筠的臉頰羞得透紅。由於開的是視頻聊天，倆人的對話她是聽的一清二楚。她揮揮手，因為沒心理準備，隻能傻笑。

    “哎，雲雲姐姐，唉唉唉唉，臭哥哥，你別動啊，唉，看不到了……”

    “你們聊。”

    眼看到了家門口，凜將手機往雲筠手裏一塞，背著她的包包、拖著行李箱飛一樣溜人。

    “呦。”

    剛好，有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從對巷走了過來。見到凜，她露出一點怪氣的表情，“阿凜回來啦？”

    凜才留意到她，‘嗯’地點下頭。

    “怎麽隻有你啊？”婦女左看右看，見到二、三十米外隻有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後，又很關切地問，“你媽媽呢？你妹妹呢？”

    “過幾天回來。”

    凜禮貌性地笑下，找到鑰匙開門。

    中婦‘噢’了一下，將信將疑的樣子，“過幾天啊？那就好啊，我還以為你們都不回來囉……”

    “嗯。”

    “回來就好啊，不容易啊……”

    “嗯。”

    “我說啊……”婦人一頓，看著雲筠走到了門口。

    “阿姨好。”

    雲筠乖巧地點下螓首，甜甜一笑打招呼。

    “喔喔，你好，你是……”

    “我……”

    雲筠臉嫩，看向剛把行李箱拖進去的凜。後者偏偏頭，笑笑示意她自己說。於是，她鼓鼓勇氣，麵頰桃紅地自我介紹：“我是紀凜的女朋友。”

    啊？

    婦女張張嘴。

    凜扶住門把：“進來啊。”

    “哦……”

    雲筠輕輕點頭，卻敏銳地感覺到了凜的冷淡。這冷淡，當然不是衝著自己的……她又瞟了婦人一眼，頭一撇進屋，不理她了。

    砰。

    大門一關。

    婦人嚇一跳，瞪眼半天才回過神來。她的嘴皮子抖動了兩下，然後‘呸’一聲，晦氣地走了。一邊走，還一邊自言自語地喋喋不休，“才多大啊，好的不學，那麽早就學人拍拖，上個大學都上到屁股裏去羅，你爸知道，死都給你氣活……這麽冷的天還穿個裙子，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貨色……”

    “她是誰啊？”

    “住在前麵的……”

    “喔。”

    “她有個女兒……”

    凜把窗戶打開通風，委婉地提醒女友，“當護士的，跟我姑媽一個科室，歸她管，有時候嘴巴比較多，別理她就是了。”

    “喔！”

    雲筠懂了，然後就決定以後都不給她好臉色看了。如此暗暗打定主意，她把手機遞給他，“喏——”

    “那臭丫頭說什麽啦？”

    “秘密。”

    女孩狡黠一笑，然後又虎臉，“有你這麽叫妹妹的嘛？難聽死了。”

    凜翻個白眼，給手機插上電後順手扔沙發上，沒好氣地說：“你別被她人畜無害的樣子騙了，等以後她露出真麵目，你就知道。”

    “嘁，明明是你小心眼。”

    “哼哼，不解釋，以後你就知道了。”

    “我才不信。”雲筠噘嘴。

    “嗛，不聽老人言，你就等著吃虧吧。”完不成離間計，凜隻好提起行李，轉移話題，“走吧，上去，你選一個房間。”

    誰知，雲筠搖頭了：“不用啊，我說好了跟小雨睡的了。”

    “你確定？”

    “不行嗎？”

    “隨便你……”凜苦笑，邊上樓邊說，“我先搬上去，你把下麵的報紙收一下，等會我來收拾。”

    噢！

    雲筠領命，勤快的小蜜蜂一樣小跑進廳裏。

    凜失笑，而後開始忙起來。雖說沒什麽大事，但那麽大的一間屋子，久沒人住，就算是隨便搞搞衛生，都夠忙活的了。

    “雲豬——”

    “欸？”

    “我出去一下，你別弄那些了，先上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吧。”

    到傍晚，凜看看時間，拿上手機就出門了。

    雲筠從衛生間裏伸出頭來，潤白的臉上都是粘著的水花：“去哪裏？”

    “買點東西，你先上去把東西收一下吧，裏麵我回來再弄。”

    “喔，那你快點回來啊。”女孩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住了。

    “嗯，你先休息一下吧。”

    凜沒留意到她的異樣，徑直出門了。

    雲筠湊到窗邊，看著他從巷口走了出去。扭頭看看屋裏，寬敞明亮，又轉頭看看外麵，左鄰右舍也已經亮了燈火，還有不少人在巷子裏活動，人聲車聲……好像也不是很恐怖。她定了定，覺得沒那麽好怕了，於是又屁顛顛地跑進屋去了。

    凜卻沒覺得有什麽不妥，自顧自地溜了一圈，把東西都買齊了。等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6點多，天都已經黑透了。

    “回來啦！”

    “我去……”

    剛進門，他就哭笑不得了。

    雲筠把頭發紮成了馬尾，左手一把雞毛撣子，右手一個簸箕，穿著個熊貓圖案的圍裙……原本也沒什麽，頂多就是從一個現代美女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嬌俏的保姆。然而，她卻完全沒意識到，那雙熊貓眼，正正好就對上了她的傲人上圍……

    凜挪開眼：“不是說了我回來再收拾嘛。”

    “沒關係啊，又沒事做。”

    “你自己的東西收拾好了嗎？”凜走進廚房。

    “沒有咧，等我掃完這裏再上去收拾，反正又沒什麽東西的。”女孩湊過來，好奇地探看一袋袋的東西：“買了什麽？”

    “吃的，要不要啊？”

    凜拿起一個‘血袋’晃了晃，嚇得她‘啊’地縮開。定睛一看，卻是一條宰好的魚，她羞惱地用雞毛撣子拍了過去。凜躲了一下沒躲開，然而雞毛拂過就和風吹過差不多，不痛不癢。憋著笑，他甩甩手：“好啦，別弄了，都是灰塵，先上去收東西吧，收完洗個澡，很快有飯吃了。”

    雲筠噘嘴，不肯：“不要，我都拍完了，再拖一下地就好了。”

    “噯，隨便你……”

    拿她沒法子，凜隻好隨她了。正要開始做飯，他想起一事，又回頭說：“不拖也可以啦，樓梯間有吸塵機，吸一下就好了。”

    “還是拖一下吧。”

    雲筠卻幹勁十足，在衛生間找到拖把，又裏裏外外地忙碌了起來，“你不用管我啦，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好吧。”

    凜好笑，搖搖頭由她去了。先淘好米煲上飯，他一麵清洗買來的材料，趁著嘴閑，又一麵略微八卦地閑聊了起來，“雲豬。”

    “啊？”

    “宋筱娥家裏是不是很有錢的？”

    “不知道誒，她都很少說的，應該是吧？”

    “我看她小姑開的跑車，400多萬啊，不是一般有錢。”因為實在太出名了，所以就算是車盲，凜也記得那個標誌的跑車。

    “詩詩姐是很有錢的，她好像是就是那家跑車公司的亞區負責人，年薪過百萬的……”

    雲筠拖了兩下地，頓了頓，開玩笑地說：“超級的鑽石單身白富美哦。嘿嘿，怎麽樣？有沒有興趣？我給你介紹介紹。”

    “嘁，無福消受……”

    凜翻翻白眼，“有你這麽賣男朋友的嘛？”

    嗤——

    輕咬的嘴唇鬆開，雲筠的眉眼都笑開了，繼續賣力地拖地：“為什麽不行啊，要是成了，你給我分個幾百萬就可以啦。”

    “你怎麽不去搶……唉不開玩笑，既然她那麽有錢，宋筱娥怎麽也不會差吧？她條件那麽好，她家裏人願意她跑去當警察？”

    “警察怎麽啦？女孩子就不能當警察啊？”雲筠噘嘴，不以為然。

    “她又不是普通警察，多危險。”

    “呃，也是……”

    雲筠停下來，想想，說：“不過她家好像就有這個傳統的，她爺爺是當兵的，她爸好像也是個軍官，聽她說，她媽媽還是什麽政法的，全家都是這樣的啊，她都是在軍區大院裏長大的了，她又不想去當兵給她爸管，就自己跑出來當警察了。”

    我擦……

    凜心裏咯噔一下。加上她家小姑，怎麽聽著感覺這背景那麽牛逼？稍定，他問出了憋了半天的問題，“那，她條件那麽好，就沒找過男朋友？”

    “沒聽她說過嘢，不過追她的人就很多啦，幹嘛？你又有興趣啊？”

    “什麽叫又，我在你心目中就那麽沒品啊？”凜哭笑不得。

    “哼，誰知道你……”

    “你這叫誣陷好吧。”

    “那你老是問她們做什麽？難道你還要做媒人啊？”雲筠不太高興了。

    “我才沒那麽閑……”

    凜考慮了零點幾秒，覺得有一點點的必要，於是用上了盡量委婉的措辭：“我是覺得，她年紀也不小啦，有二十五歲吧？”

    “人家今年才24好吧。”

    “好，我算她24好了，也不小了啊，就沒談過？你說她要求高，那她小姑呢？有30多歲了吧？現在還不打算找個伴？”

    “那又怎樣？”雲筠拄著拖把柄，沒懂。

    “你說……”

    凜吸吸氣，壯著膽子說了出來：“她們會不會，那個，取向有點問題？”

    啊？

    雲筠歪頭，一臉問號。

    凜轉過身來，看著她，吞吞吐吐：“性，取向，百合……”

    啊？

    女孩眨了眨眼。半響，她抿著的嘴唇動了動，然後，嘴角慢慢地往上翹。

    “我的意思是……”

    “噗——”女孩繃不住了，笑出聲。

    “我是怕你被她們帶壞……”

    “嗤嗤，呼呼嗬哈哈哈哈——”女孩再也掩不住了，笑得沒法停下來了，捂著肚子彎下腰，直笑得上氣都不接下氣。

    “我說真的……”凜強裝著一本正經。

    “哈哈哈，啊哈，哈……”

    “你還笑。”

    “好，哈哈，好啦不笑了不笑了，嗤，不要生氣嘛……”雲筠努力地抿著嘴，憋得臉蛋都通紅。

    “誰有空生氣，不是為了你，我才懶得管她們。”凜有點惱。

    “呼，知道啦，不過人家詩詩姐有交男朋友的好吧，她就是……”略停，雲筠的麵色微紅，含蓄地說：“沒選到合適的吧。”

    凜的眉梢一挑。想不到就宋筱娥的性格，她的小姑卻是個多情的人。現在回想一下，從形象上看，確實是個挺現代的女性，“那宋筱娥也有男朋友了？”

    “沒有，不過她肯定是個正常女孩子啊。”

    “你怎麽知道？”

    “當然知道啊，我不知道還有誰知道。”雲筠一臉理所當然。

    嘁。

    凜朝她翻個白眼，讓她自己去體會。

    “欸，你說，我們給小娥介紹個男朋友好不好？”

    “沒興趣。”

    “我說真的，你不是說她不小了嘛？應該找個男朋友了呀。”雲筠一邊拖地，腦瓜子一邊轉啊轉。

    “我管她，再說，你說找就找，你以為征婚啊。”

    “看看我們的朋友裏麵有沒有合適的嘛。”

    “沒有。”

    “你都沒想……”

    “真的沒有……”凜苦笑。這女人真可怕，話匣子一打開，沒完了。

    “哎，你說，那個雪夜風怎麽樣……”

    ……

    凜想了一秒，頭一點：“好！”

    “對吧對吧？唉，其實逍遙也不錯的，可惜……”

    ……

    聊著聊著，時間過的飛快。到七點多，凜做好了飯菜，但雲筠已經拖地拖到了樓梯，說什麽也不肯停下來。無奈之下，他隻好幫忙上去收拾二樓。然後，倆人又一合計，反正都已經這樣了，那就索性連三樓也掃了……於是就成了大掃除。

    結果就一直忙到了9點。原本好好的一頓晚餐，變成了宵夜……

    凜把飯菜熱好，雲筠正好洗洗幹淨，穿著紀思雨的大號毛毛鞋‘嗒嗒’地溜達下來。凜無意瞄了一眼，然後定了一下。

    “啊？”

    “沒什麽……”凜扭開頭，不讓她看見自己的臉紅，“冷啊，穿多點。”

    “不冷啊，嘿嘿……”

    雲筠竊笑，然後‘嗒嗒’地去跑去拿碗筷。

    凜沒忍住又偷瞄了一眼。因為穿的是絲質的睡裙，所以看得見隱隱約約的身子的輪廓……真空？他趕緊沾點冷水拍了兩下臉。

    “吃飯啦……”

    “噢，好了。”

    ……

    因為心不在焉，又有點恍惚，倆個人都像是一下子多了一層異樣的默契一樣，吃飯、收拾、洗碗……全程都沒怎麽說話。

    “你先睡吧……”

    “嗯……”

    雲筠就迷迷糊糊地回房間了。窩在被子裏，一眨不眨地看著沒有反鎖的門，豎著耳朵，略忐忑地傾聽著外麵的動靜。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卷了卷被子，打了個哈欠，然後昏昏沉沉地慢慢睡著了。意識殘留的最後一會，她失望地努了努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