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此大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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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安兄,你看我這大禮如何?”

    王佛不明所以,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章佑麟得意的說道:“李家被查實乃是天陰教餘孽,朝廷有旨,對天陰教嚴懲不貸,所以李家男人立即問斬,女子充教私坊。”

    所謂的天陰教乃是一個邪教,不但蠱惑民眾信奉邪神,而且主張當今朝廷失德,應當將其推翻建立地上神國,以神統治國家,因為是神統治,而神又是全知全能的,所以就不會有貪官汙吏,就不會有不明冤屈,也不會有坑蒙拐騙等等不平之事發生。

    當初賀南大旱,當地官員欺上瞞下,耽誤朝廷賑濟,導致災情蔓延,民怨沸騰,天陰教趁機引發民變,糜爛一省,在賀南建立了所謂的地上神國,當時朝廷急遣賀南附近駐軍前往叛亂,卻意外慘敗,以至於天陰教聲勢一時無兩。

    後來朝廷無法,下旨讓坐鎮邊藩的吳王帶兵平叛。

    吳王章旬本是天潢貴胄,乃是天景帝二子,其人文武俱全,深得景帝之喜愛,可惜國朝早有祖製,皇位傳承以長子為先,當時太子雖平庸但並未失格,是以當初景帝為穩固朝局,忍痛讓吳王就藩邊疆吳地,防備蠻人坐大。

    結果天陰教教徒實在太多,而且多是悍不畏死之徒,吳王精兵雖然裝備精良,作戰悍勇也硬生生拖了兩年才將其大部剿滅。

    按理說立下如此大功的吳王應當獲得大量封賞才是,可吳王身為王爺,地位身份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封無可封,賞無可賞,加上吳王強悍的戰鬥力,讓端坐在玉京城皇位的那位深感不安,於是聽從一個大臣的計策,以封賞吳王家人的名義將吳王一家老小全都召入玉京城。

    握住了吳王一家老小,皇帝心裏才稍微安心,打算慢慢炮製吳王,去了這個威脅。

    沒想到吳王梟雄性子,不顧家小,打著清君側的名義起兵造反,率領數十萬精兵直撲玉京城。

    吳王能文善武,天資不凡,當接到聖旨讓他帶兵平叛的時候就知道如今的他站在懸崖邊上。

    首先平叛失敗暫且不說,下場肯定不會好,但是成功了之後功高震主,讓如今端坐皇位的那位怎麽看,最後隻有兩個結果,要麽死,要麽造反。

    吳王帶兵去了玉京,天陰教獲得了喘息之機,死灰複燃,直到吳王進入玉京,登臨大寶,天陰教已經借著兩方都無心理會他的機會向四周蔓延開。

    雖然吳王登位後,緩過手來對付天陰教,四處滅火,最後也剿滅了天陰教,但是國朝也元氣大傷,至今都沒有恢複。

    所以朝廷對天陰教深惡痛絕,發現一起滅殺一起,絕不姑息。

    天陰教事件距今四十餘年,國朝此前還有時常有因其抄家滅族者。然而時至今日,基本上全都滅殺幹淨,朝廷異聞司對天陰教的稽查都已經放下,李家乃是附近有名的富商,傳家五代都在南江省經商,南江人對其倒也知根知底,像是清白人家,這天陰教餘孽從何談起?

    這時候兵丁押著一隊男女出來,為首的雖稍顯狼狽,然而其人國色天香,娥眉秀目,朱唇點絳,雲鬢高聳,紅衣緋袖,蓮步輕挪的美麗模樣照樣看的附近之人心神搖曳,難以自持,多有不堪。

    然而路過這邊,那人見著章佑麟,秀目虎瞪,咬牙切齒:“章大公子,你可真是卑鄙無恥之極?”

    “你之前看不起我章某人,如今你馬上就要入了教私坊,生死操諸我手,還有什麽可說的呢?”章佑麟麵無表情的回應道,擺擺手,叫人將她帶走。

    “你個殺千刀的蠻夷胡狼狗!不得好死的畜生!你會遭報應的!”李可晴被兵丁押著怒罵不停,聲音漸遠。

    章佑麟恍若對此未聞,轉身對王佛說道:“崇安兄,你看如此大禮送那李可晴他可受得?”

    不待王佛回答,他又說道:“昨天還是萬人追捧的富家才女,如今一朝跌落塵埃,他罵我,耍我的時候可曾想到會有今日。”

    言罷,頗為猥瑣的搓著手,道:“崇安兄,今夜安東樓,我請你一起嚐嚐這清水才女的滋味,可莫要誤了良辰美景。”

    說完,又拍拍王佛的肩膀:“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陪崇安兄了,崇安兄請自便!”

    王佛看著章佑麟遠去,那些兵丁撤出園林,在場之人有怒罵,有爭吵,還有歎息不一而足,事情來得如此突然實在是叫這些人措手不及。

    “你是那章胡狼的朋友吧!”聽這聲音就知道是之前在亭子遇到的那個姑娘,她的聲音太特別了,一聽就聽得出來。

    王佛轉過身,見著她陰沉著臉,加上的語氣十分不善,看上去似乎心情很不好。

    “哎,我並不太確定是否要繼續跟章佑麟做這個朋友了。”王佛歎氣說道。

    “你們兩個都不是好東西,章佑麟垂涎可晴姐姐的美色不得就使陰招誣賴好人,你個好色鬼口不對心,真是惡心人。”之後這姑娘還啐了王佛一口,王佛不跟小女子一般見識,勸道:“不要人雲亦雲,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在下結論之前拿出證據來,用事實說話,免得被人誤導了還不自知,若因此犯下大錯,悔之晚矣!”

    “啊,呸!”這就是回答。

    王佛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難怪聖人曾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兩種人都有一個特點,不跟你講道理,任你說破了嘴也是無用,為之奈何。

    本來王佛還計劃前往龍王廟一行,可如今他隻能等等再說,晚上章佑麟請他去安東樓談些風月之事,他倒要好好跟那人問個明白。

    才不過認識半日就如此大方的邀他去玩賞萬人追捧的清水才女與他為友端的是不錯,然而若是此人真的是因為垂涎美色,以陰謀詭計達成手段的話,這樣的友人真是不交也罷,王佛對這種人深厭之。

    到了晚上,王佛準時抵達安東樓。

    這安東樓乃是清水縣最豪華的酒樓,不單提供吃喝,還提供住宿,到了地方,王佛亮出章佑麟的名字,就被一個小廝請到二樓一處包間中去。

    王佛跟著店小二一並進去,見著章佑麟孤身一人在飲酒,諾大的包間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他自己倒酒,自己喝酒,不過此人行走坐臥皆有一股非凡氣質,看他喝酒也算賞心悅目。

    章佑麟見著王佛,露出一絲笑容,站起來將他迎入席間。

    說實話,章佑麟身為南江武備將軍的兒子,對其他人雖然頗為孤傲,但是對王佛可算得上是十分禮遇。

    不過就算如此,王佛該要問的東西還是要問的。

    “我想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有人告訴我說你是因為貪圖李可晴的美色,構陷他們家是天陰教的餘孽。”王佛緊緊盯著章佑麟的眼睛說道。

    章佑麟的目光很坦然,卻反而說道:“此事確實是我推動。”

    王佛冷笑一聲,起身就要離開,既然事情已經清楚,那麽跟章佑麟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雖然他沒有替那李可晴出頭的意思,但是也不想跟章佑麟這種人做朋友。

    還沒走出幾步,身後章佑麟說道:“王佛,其實我很欣賞你,為人有仇必報,殺盡仇人又不傷及無辜,你想想,你跟我有區別嗎?誰侮辱了我,我就要誰付出代價,在我知道你是做的事情之後,我就更想跟你做朋友了!”

    王佛心裏咯噔一下,他還以為在景陽縣的所作所為還算隱秘,就算朝廷要查也不可能這麽快查到他頭上,沒想到章佑麟現在點破,看起來朝廷已經查清了來龍去脈,下了通緝他的布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