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後，年關漸近。本應是辭舊迎新，喜氣洋洋的時段，京城裏的氣氛卻因為梁皇的一道旨意而陡然緊張了起來。

    濱州侵地案，令錦衣衛主審，三司協助。查明立判，不得殉私，欽此。”

    從宣旨太監手裏正式接過明黃綢旨的第二天，夏冬就宣布了協審的三司官員名單，本已震動的朝野立時又多震了一下。

    如果說夏冬主審使得慶國公在此案中脫罪的可能性變得十分緲茫的話，那這份協審官員的名單，更是徹底將他打入地獄。

    雖然朝中官員有的騎牆、有的偏向、有的首鼠兩端，但能躋身於廟堂之上多少也有幾分聰明，被夏冬選中的都是些什麽樣的主兒，大家也知道個七八分。

    慶國公此番在劫難逃，幾乎立即成為朝野共識。不僅親朋故舊無一敢施以援手，甚至連公認他最大的靠山——譽王蕭景桓態度也十分冷淡。

    刑部是譽王的地盤，夏冬審案的主要地點就在這裏，本來大家都以為他多多少少會受到一些製肘，沒想到譽王卻配合得令人驚異，要人要物，都是一句話的事兒，從不打半點麻煩，若有人無意中怠慢了一絲半縷，還會受到嚴厲的訓斥。

    本已岌岌可危的慶國公棄子之勢至此已定，唯一的懸念隻剩下他最終會否被皇帝恩赦饒了性命，一品軍侯的榮華富貴肯定是沒有了。

    同時，譽王這一奇怪的態度也惹來了百官的暗自推測，眾人對這個新成立的錦衣衛也不由更是忌憚了三分。畢竟連譽王都要避其鋒芒，那就沒有哪個朝臣能得罪的起了。

    如果說譽王的退步隻是讓大家對錦衣衛略有忌憚，那夏冬之後的動作，就是給錦衣衛這個新成立的部門澆上了一層鐵血規則。

    侵占百姓土地者，殺！

    阻止百姓上告者，殺！

    剝削民脂民膏者，殺！

    趁亂煽風點火者，殺！

    攜款潛逃者，殺！

    知情不報者，殺！

    不服者，殺！

    七殺令一出，整個京城都為之顫了三顫。尤其是最後一條，更是透露著無與倫比的霸氣。如果你敢不信，河西布政使的腦袋還掛在錦衣衛的府衙之前。

    河西布政使，堂堂從二品的朝廷大員，竟是直接被幾個小小的錦衣衛當場格殺。即便是懸鏡司最鼎盛的時期，也沒有這般囂張！

    飛魚服、繡春刀，刑後令，短短幾日功夫這三樣東西已經成為了京城官員談之色變的虎狼之物。

    與此同時，一個個與錦衣衛相關的傳奇故事也流傳到街頭巷尾，成為了說書人爭相追捧的火熱話題。

    飛魚服，繡春刀，刑後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這一首打油詩更是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京城內外，引得無數江湖好漢盡折腰。

    不得不說，梁皇在錦衣衛身上下了非常大的苦工。為了不辜負錦衣衛中‘錦衣’二字，錦衣衛的官服乃是梁皇親自著手設計，參考了元代禮服的樣式，不僅衣服異常鮮亮，帽子也用鵝毛妝點起來，被京城百姓戲稱為鵝帽錦衣。

    如果說普通錦衣衛校尉的服飾讓人眼饞，那錦衣衛百戶、千戶的服飾更是讓人嫉妒的發狂。按照梁皇定下的規矩，錦衣衛百戶賜飛魚服、千戶賜麒麟服，若是立下功勞更可以獲得禦賜的繡春刀。

    飛魚，其狀如豚而赤文，服之不雷，可以禦兵，具有神話色彩。飛魚服，隻有官員到了一定品級才能穿著。而麒麟服更是僅次於四爪蟒袍的隆重禮服，乃是公、侯、伯、駙馬才有資格穿的禮服。

    如果說飛魚服和麒麟服僅僅象征著榮耀，那繡春刀便象征著權利。此刀輕巧短小，除非禦賜，否則不能擅自佩戴，既然是禦賜寶刀，自然也是非同小可。攜繡春刀的錦衣衛，可見官不拜，更擁有先斬後奏之權。

    如今錦衣衛剛剛成立，千戶隻有寥寥數人倒是不常見到，但錦衣衛百戶卻常常穿梭在街頭巷尾。看著那光彩熠熠的飛魚服，要是腰間再配一把繡春刀，嘖嘖，那真是給個狀元郎也不換。

    ......

    侵地案開審近十天後，還尚未結案，京城的西城門處已經掛了上千顆人頭，這些人無一不是各地的豪紳貴族，夏冬用‘千人斬’向天下人宣告：錦衣衛的時代，來臨了！

    很快，大梁各個藩鎮都陸續聞到了血腥味，相似性質的案件呈卷從四麵八方飛向京城，有過兼並行為的豪門也開始悄悄向耕農退地補償，時不時也會發生一些脅迫封口的事件，但更多的則是寧肯倒賠銀子也要和解了事。

    夏冬在處理這件事情上的鐵血手腕也讓所有的官員對她的敬畏之心又上了一層，那滔天的權勢甚至壓過了太子和譽王的氣焰。

    不到一個月，案件已基本審結，慶國公及其親朋主犯共十七人，被判絞侯監，家產悉數被抄沒，男丁發配，女眷沒官。

    這個曾顯赫一時的一品軍侯就此退出了曆史的舞台，成為錦衣衛軍功薄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京城西北處，一個頗為隱秘的巷子內，錯落著一座莊嚴森重的大宅。這裏，便是錦衣衛的府衙。

    此時，夏冬正和白鳳站在一個長廊中交談著什麽，三個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百戶迎麵走了過來。

    參見刑後！”

    卑職見過刑後！”

    刑後大人好。”

    三個錦衣衛百戶畢恭畢敬的給夏冬行了個禮，然後......然後便走開了。

    白鳳斜倚在廊柱上，眼中閃過一道微不可查的清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