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漢江邊的人確實很少，江上的漁船一盞一盞的燈映在水麵上。林再炫不知是個什麽心情。

    “再炫啊你有夢想嗎？”金泰妍突然道，“我隻想唱歌唱一輩子來著。”

    “夢想啊......”林再炫開口，聲音飄忽，好像要把夢想這兩個字在嘴裏反複咀嚼咽下，或者拿到顯微鏡下看出個所以然。

    ......

    那個聲音忽遠忽近，不變的是溫柔的音色。

    “再炫，你有夢想嗎。”

    “有。”

    “什麽呢？告訴我吧。”

    “嗯......你猜。”

    “別鬧，快告訴我。再炫oppa，叫你oppa了嘛。”

    “嗯......夢想啊......事業和你......”

    “哼，為什麽我排在事業後麵。”

    “這叫壓軸，才是最重要的。懂嗎？”

    “阿拉基......說的跟真一樣。”

    “pabo.......”

    ......

    “再炫？再炫？再炫啊。呀林再炫！怎麽放空了，騎著自行車呢。”

    林再炫的心思被金泰妍的叫聲從回憶裏扯出來，還好這裏是直道前麵沒有障礙，不然騎著自行車就得出事了。

    “我問你話呢怎麽就突然沉默了？很難回答嗎？”金泰妍問道。

    “阿尼。”林再炫笑了笑道，“夢想嗎，當然有。隻是現在沒了。”

    直覺告訴金泰妍眼前這個男人是個有故事的人......kkkk，她問道，“什麽夢想呢？”

    林再炫突然有點氣悶，麵對金泰妍這個其實很普通的問題，他都不是很想回答，隻是隨意道，“吃飽睡好穿暖。”

    金泰妍撇撇嘴，可惜林再炫是看不見她這個樣子的，隻聽她道：“太敷衍了，真的是太敷衍了。jinjia，我可是少時的隊長啊，居然這麽敷衍。”

    “對了，我記得你好像是91年早月生的吧？”金泰妍話題跳轉速度讓林再炫有點措手不及。

    “嗯對。怎麽了？”林再炫道。

    “哎一古。”金泰妍故作感慨道：“某人91年早月生，卻從來沒叫過我nuna，真是......”

    金泰妍這句話說得沒錯，林再炫從一開始見到她，喊得是泰妍xi，然後變成泰妍。因為工作關係，直接跳過了年齡。

    林再炫一陣尷尬，轉而又道：“所以現在是在強調自己的年齡嗎？89年的隊長nim。”

    “呀林再炫！！”金泰妍拳頭揮到他耳邊威脅道：“不要提了，下一個話題，吧裏吧裏。”

    “你這轉移話題都直接說出來了，很破壞規則啊......讓我想想嗯......”林再炫很想加速嚇嚇這個小個，但是又怕她摔著，無奈作罷，繼續道，“隊長nim會找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做男朋友嗎？”

    金泰妍聽著他這個問題，突然一愣，這話題怎麽就扯到未來男朋友身上了呢？找男朋友要和身高有關係嗎？她心裏不禁泛起一絲異樣。然而還不等她在腦海裏自己構思八百萬長篇巨著《金泰妍之男朋友》，林再炫的下一句話已經出口：

    “男朋友長得太高的話，這個身高差真的會很有意思啊。jinjia。”

    “呀林再炫！！！”

    兩人磨蹭了很久，林再炫終於把金泰妍送回了位於清潭洞的宿舍，感覺兩條腿都快脫力。嘖嘖......從永登浦到jn區.......很崩潰。

    在距離宿舍七拐八拐還有些距離的地方，金泰妍就自己走回去了，沒有李承正在場，再加上林再炫的年齡，不得不小心一些。

    長路漫漫，林再炫索性放棄了騎自行車，現在隻有他自己，無需顧忌那麽多，錢吧，他都規劃得差不多，還有富餘，於是打了個出租車走了。

    當林再炫準備上樓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他，真的像他看過的書裏描寫的那樣，一個人影從黑暗裏走出......

    看到眼前的男人的那一刻，林再炫整個人都僵掉了，呆立在原地。

    “怎麽？不請我上去坐坐？”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林再炫麵前，個子比林再炫高，年齡看起來也比他大，平實的短發修剪的格外利落。臉有點偏向褐色，五官比較突出立體但談不上帥，整體給人了一種很威嚴的形象。

    林再炫萬萬沒想到，拚死要躲避的那個男人，還是出現了。

    林再炫突然想到了很多事，臉變得煞白。

    如果讓林再炫回憶這匆匆二十四年來最不願意麵對的事，除了上大學那兩年的兵役就真的沒別的了。如果是林再炫服兵役之前還算一個比較開朗優秀，一眼讓人看上去就覺得這小子不凡的首爾大學生，那麽服兵役之後的林再炫，才回來的那段時間，整個人都撲滿了死氣，不願意說話，也不願意去人多的地方，除了上課就是在寢室，後來他也是在伯庸的開導下才慢慢恢複了一些。

    最近的生活，雖然真的不是他夢想的樣子，但他已經樂在其中。

    在太陽底下生活久了，誰願意再麵對那個充滿肮髒的地方。

    樸賢勳看了一眼臉發白的林再炫，眼神淡然但又無法讓人真的淡然了之。他說話的語調不像是首爾口音，更像是朝鮮半島北部那群所謂蠻子的口音，沉穩而堅強的同時，冷得徹骨。

    “兩年不見，禮儀都忘完了嗎？”樸賢勳說完這句話，獨自往樓上走。

    “內.....”林再炫右腳砸地，挺直了腰杆，標準的軍姿一立，緊接著右手揮起，行了個軍禮，低吼道：“忠誠！”

    背對著林再炫的樸賢勳眯了眯眼，轉過身來，同林再炫一樣行了個軍禮道：“團結！”

    “看來還有幾分記性。”樸賢勳道，轉頭準備繼續上樓。

    “中將nim，”林再炫握緊了拳放在褲沿，吐字清晰，“我懇請您不要再來找我了。”

    “呀。少尉。”樸賢勳依舊是麵無表情，他轉過身，一把揪住林再炫的衣領直接把他提了起來，“你這個懇請，真是抱歉。我拒絕了。”

    林再炫咬了咬牙，被自己衣服勒住脖子的感覺真心不怎麽好受，而且他還不得反抗，隻能用兩隻手抓住衣領，企圖讓自己舒服一點。

    樸賢勳一雙狹長的眼緊緊地盯著林再炫，長期處於上位者的身份和地位，樸賢勳身上帶有的軍威和氣勢都壓得林再炫有些喘不過氣，更別說是林再炫是處在樸賢勳的刻意動作下。

    林再炫強忍著精神和樸賢勳對視。哪怕對方的眼神那麽犀利和具有震懾力。

    他怕這一避，就直接連人帶整個精神都砸到深淵去了。

    半晌過後，樸賢勳甩開了林再炫，自顧自的拍了拍手，像抓住了什麽髒東西之後要處理幹淨一樣的動作，然後道，“還行，總算有點氣勢了。”

    樸賢勳話鋒一轉，氣勢重歸平靜，道：“我不想毀了你的門。”

    林再炫眼下真的什麽掙紮都不管用了，恨恨的望了樸賢勳一眼，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上樓打開了門。

    “你應該知道我來幹嘛的吧。”樸賢勳打量了一眼林再炫這出租屋的所有能看見的東西，挑了挑眉，又恢複了平靜的麵色，坐在房子裏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輕鬆的翹著二郎腿，兩手交插，淡淡開口。

    林再炫就以標準的軍姿站在樸賢勳麵前，神情看似平淡，實則隱忍到了極點。樸賢勳作為林再炫的長官，他來能幹嘛，除了再把他帶回軍隊，還能幹嘛呢。

    軍隊......林再炫真的不是厭惡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