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

    我吃驚的長大了嘴巴，卻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因為現在還是上課的時間。

    “你。。你怎麽抱在樹枝上？”

    就好像是用嘴型在表述的啞劇演員，我手足無措地看著窗外樹枝上的艾麗。

    艾麗的口罩掛在下巴，她的櫻桃小嘴正露出得意的笑容。而被她剪成極短的校褲下，勻稱白皙的大腿晃著陽光，緊緊箍住榕樹的樹枝，一時有些晃眼。

    “人肉沙包，老娘厲害吧！”

    “這。。這不是厲害不厲害的問題了吧！”

    我慌張的回頭張望了一下，周圍的同學要嘛你儂我儂的聊著天，要嘛專心的聽著課，暫時還沒有人注意到躲在窗外榕樹上的艾麗。

    “你爬上來，就是來告訴我你厲害不厲害的嗎？”

    在意識到艾麗還沒暴露之後，我小心翼翼地向窗口挪動了一下，張開嘴用極小的聲音向艾麗問道。

    此刻正抱著樹枝的艾麗，與我的窗戶不過是兩米不到的距離，如果我和她同時伸出手，說不定就能將她拉進教室中。

    當然了，我是不會去做這種事情的。

    “當然不是，人肉沙包你往下看。”

    艾麗狡猾一笑，指了指榕樹的下麵小聲說道。我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身體，好讓自己的動作不要太過張揚，然後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四米多高的榕樹下，七八個男生正罵罵咧咧的找著什麽。也是這個時候，一道轉瞬即逝的反射光芒吸引了我的注意。

    “昨天的耳環男？！”

    我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認出了那群人中的熟悉身影；昨天廁所中狠狠把我踹暈的耳環男。

    此刻他們一群人，就如同那些不良團體的聚會一般，正在罵罵咧咧的互相交流著什麽，給人一種難以靠近的感覺。

    “他們在幹嘛？”

    依舊是用極小的聲音，向躲在樹枝上的艾麗問道。艾麗嘴角一咧，小聲地回答道：

    “他們在找老娘，不過他們肯定不知道，老娘躲在這裏。”

    “找你？！”

    聽到艾麗的話，我一下子愣住了。

    耳環男能有什麽事情找艾麗？肯定是因為昨天男廁所中發生的事情，所以耳環男才會找艾麗吧。畢竟昨天耳環男他們是被艾麗暴揍了一頓。

    等下。。那艾麗現在豈不是很危險？我很快又意識到了這一點。

    現在的艾麗就好像被逼到絕境的小老鼠，已經被逼到了高處。隻要被那幾個壞學生發現，她便無處可逃，隻能乖乖等死了。

    “沒關係，等下他們就會走。”

    艾麗仿佛猜到了我在想什麽，張開嘴一字一句小聲說道。而她用力抱住了粗壯樹枝的姿勢，也稍微換了一個放鬆一點的姿勢，轉而坐在了樹枝上。看來她是完全不擔心自己的現狀。

    “真虧你還能笑得出來。。”

    我皺了皺眉頭，看著艾麗說道。艾麗現在所待的樹枝，至少有兩層樓的高度。如果是什麽有恐高症的人，在這種高度下早已經瑟瑟發抖了，艾麗卻能變換著姿勢和我談笑風聲。

    就在這時候，不合時宜的聲音卻從教室正前方傳來。

    “宗政司晨！上課給我好好看著黑板！”

    講台上的miss陳用力敲了敲黑板，在全班麵前點了我的名字。聽到miss陳的話，我整個人打了個激靈，趕忙挺直了身板看向黑板。

    還好窗戶外的艾麗，好像沒被人發現。

    “。。。。”

    心不在焉的將正臉對著黑板，我的眼睛卻偷偷瞄向窗外艾麗所在的地方。

    艾麗整個人翻下樹枝，兩手緊緊抓著樹枝吊在了半空中，一臉尷尬地向我笑了笑，就好像在說著：“太危險，差一點就要被發現了”。

    看到艾麗腹部用力，兩腿一收，兩手抓著樹幹將身體翻轉了一圈，重新坐在粗壯的樹枝上，我才緩緩鬆一口氣。

    “看不出來，你爬樹的功夫還挺厲害的。”

    我不時向窗外的艾麗瞥一眼，輕輕掩著嘴巴說道。更多的時候，我則是看著講台上的miss陳，裝作自己正在聽課的樣子。

    雖然我知道miss陳不會仔細的看我，但是已經被點了一次名的我，還是下意識做出了這種行為。

    “身為大姐大，自然是要有些本事~”

    艾麗坐在樹枝上，一臉驕傲的拍了拍她不算鼓的胸脯。真不知道她是在想什麽，難道已經認定我是她的小弟了嗎？

    雖然說昨天我並沒有反對她的提議，但我也沒有同意不是？

    “艾麗大爺，天下第一。”

    即使在心中沒有同意，但我依然諂媚似的說道。俗話說千破萬破，馬屁不破，還是先捧一捧艾麗再說。至於脫離她的“大姐大”遊戲，那就隻能以後再找機會了。

    “說起來，艾麗你沒事就逃課的嗎？”

    我將身子往窗戶挪了挪，好離得艾麗近一些，也更加容易聽見艾麗的聲音。

    “不會啊，老娘一天八節課，會去上兩節課哦。”

    艾麗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回答道。果然是與我生活完全不同的不良，一天隻上兩節課，基本都可以退學了吧？

    不過我也聽說過老師私下的想法，實際上隻要沒有捅出什麽大簍子，或者不是關鍵的學習衝刺期，大部分老師還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了，過分的學生最後一定還是會被處分的。

    “真不錯啊。。每天隻上兩節課，其餘時間就曬曬太陽，悠哉悠哉的過去。。”

    用手撐著下巴的我，略微羨慕地喃喃自語道。幻想著如果自己能過上那種生活，會是一種多麽美好的光景。

    “一般吧。。”

    聽到我說的話，艾麗看上去反而有些失落。然後她便將這個話題轉移開來：

    “人肉沙包，反正現在我也無聊，不如我們來玩遊戲吧？剪刀石頭布什麽的，輸了就要被揍！”

    “不是吧。。我在上課誒。。”

    我掩著嘴巴，小聲向窗外的艾麗說道。

    我可不像她一樣正坐在枝上逃課中，現在的我可是miss陳的重點關注對象。更何況輸了要被揍是什麽懲罰？我大概隻要輸一次，就會被艾麗活活打死吧。

    “那就。。聊天？”

    艾麗轉了轉眼睛，隨即又問道。

    “我們現在就在聊天。。”

    我在心底歎了口氣，小聲回答道。說實話，現在的我到底在幹什麽啊。。上課時間和窗戶外逃課的不良聊天？這也太超現實的展開了吧。

    我瞥了一眼在樹枝上搖搖晃晃的艾麗，她正一臉不爽的吐槽著我，就好像什麽未來都不曾想過的孩子。

    如果要說世上有什麽不思進取的人，此刻的她一定就是最不思進取的那個。但是，她這幅享受當下的模樣就不好嗎？我反而覺得她比任何人都直率，都更加像是一個真實活著的人。

    比那些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人更像人，比那些被現實所擊敗，每天垂頭喪氣的人更像人。比那些終日陷入幻想，卻忘記了享受身邊快樂的人更像是人。

    “人肉沙包，我告訴你。。作為小弟就必須要討好大姐大知道嗎？等下要記得給老娘買。。”

    我側耳聽著艾麗孜孜不倦的“教誨”，不知為何在心底深處升起了一種莫名的安寧。

    她孤獨的坐在樹枝上，隻有我知道她的存在。

    我坐在人滿的教室中，卻孤獨得仿佛隻有我。

    我和她，兩個孤獨的人隔著空，在眾人未察覺的隱蔽中互相傾述著。

    隻有我。

    隻有艾麗。

    在這清晨的時光中，相隔著伸手便能觸碰的距離，一點一點難以察覺的相互靠近。

    。。。。。。。。。。。。。。。

    “看！是那個女的！”

    這短暫的靜謐還是被無情的打破，底下正在尋找著艾麗的耳環男一夥，不知為何的注意到了躲在樹上的艾麗。

    難道是我和艾麗說話的聲音太大了？不可能。連同學都沒有發現艾麗。不過也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思考，艾麗究竟怎麽被發現了。因為底下的耳環男已經開始躁動了。

    “拿石頭把她砸下來！”

    隨著下麵嘈雜的叫罵聲傳來，一塊塊石頭也從下扔向了艾麗，將樹枝砸得啪啪作響。被砸開的碎枝飛濺，甚至有的石頭都砸到了窗戶上。

    “哦？老娘被發現了？”

    當我在教室中手足無措的時候，艾麗的嘴角卻揚起了一絲玩味的笑意。她仿佛完全不在意那些人，勇敢得無畏。

    “人肉沙包，抓牢老娘！”

    就在我還沒有搞清楚現狀，搞清楚艾麗究竟要怎麽辦的時候，艾麗忽然咬著嘴唇喊到。她的臉頰因為興奮而潮紅，而她的勻稱的雙腿微微彎曲。

    然後。

    我看見了。

    那黑色長馬尾的少女，從樹枝之上朝我躍起，像是跨越了一切天塹的冒險家，在數米的高空中飛躍著，在清晨陽光之下閃耀著，大笑著向“自由”邁出了一步。

    “喂！艾麗你不要命了嗎！！”

    無心關注那令人心動的身影，也無心關注自己還在上課。我大聲喊著，焦急的站起身，向半空中的艾麗用力伸出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