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角抽搐的看著艾麗，我是滿頭冷汗。

    拜托！我當時有在怕好嗎？雖然不是怕被你打，而是在怕遇到麻煩事。更何況我都那樣子懇求了，你還不放過我！你是什麽惡棍的轉世吧！可惡！

    “然後啊。。第一次找你借錢的時候，老娘真的是一點錢都沒有了。。”

    艾麗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來，就像是突然降壓的燈泡，原本是如此的耀眼，卻忽然間黯淡變得昏黃。

    她緩緩地低下頭，纖細的手指不停撥弄著天台上的石子，發出哢噠哢噠的微弱響聲。

    “你剛才也看到了，老娘家裏沒有多少錢。。好像是六歲那年吧？媽媽生病了，結果臭老爸卷錢跑了。到現在。。我已經十二年沒見過他了。。”

    艾麗的嘴唇微微顫動著，手指輕輕按住地上的石子，用力得都有些發白。

    看到艾麗這幅模樣，我的心一緊。

    原來艾麗說的【沒有擔當的男人】就是他老爸啊。。卷了救命錢什麽的。。其實連男人都不算了吧。。

    “真是笨蛋呢。。明明老娘一直欺負你，你卻還不懂得遠離一點。。和那個臭老爸一點都不一樣。。”

    艾麗忽然又笑出聲來，明明是笑著，但是我卻仿佛看見淚珠一顆一顆從她眼中落下。

    “艾。。麗。。”

    “聽老娘說完。”

    我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艾麗便撿起起石子向我腦門上一彈，止住了我想說的安慰話語。

    抬起頭的艾麗，眼眶紅紅的，我卻沒有看到任何的淚。隻是她身前地板上一點兩點的水漬，讓我心酸。

    “老娘很努力啊。。努力的讀書，努力的打工，努力想要分擔一些家裏的事情。。”

    艾麗喃喃自語著，有一些落寞。

    “但是啊。。打工之後書就讀不好了。。也和同學沒有什麽交集。。老娘又沒有什麽錢，所以初中就經常被人欺負了。。”

    說到這裏，艾麗忽然停頓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她竟然挪動了一下身子，坐到了我的身旁。

    感受著她稚嫩有些單薄的肩膀，我低下頭沉默了。

    曾經普普通通的活著，就是我的夢想。現在想來，所謂的“普通活下去”和“努力活下去”，真的相差太多了。

    我們“普通活下去”的人對“努力活下去”的人來說，本身就已經不公平了。

    “後來老娘知道了。。被人欺負就要反抗。。不反抗的人，最後隻會被欺負死。沒有什麽救世主的，也沒有什麽善良的。但是人肉沙包，你好像真的和別人不太一樣。。明明我都那麽欺負你了，你明明也可以反抗。。卻還能笑著去吐槽那些痛苦。。”

    艾麗微微縮了縮身子，靠在了我的身上。我咬了咬牙，顫抖的握住了她的手。

    “唔嗯！”

    如同受驚的小兔一般，艾麗的臉霎時變得通紅。但是她同樣顫抖的手，卻沒有掙脫開來。

    握著她的手，其實我完全感覺不到什麽溫潤，隻覺得她的手汗有些潮濕。每一次她隻要一運動就全身是汗，這一點也很好體現在她的手上了。。

    小臉通紅的艾麗，全身僵硬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支支吾吾的說道：

    “人。。人肉沙包你不能得寸進尺哦！老娘到時候會把你塞到馬桶裏的哦！”

    “哦。”

    算了，我還是鬆開手吧。塞到馬桶裏麵什麽的，我還沒有接受那種惡趣味的play。

    至於我有沒有鬆手，這已經不是重點了。

    艾麗頓了頓，溫柔的看著地板上的石子。仿佛是覺得那石子與她一樣，都是那麽的不起眼，卻又那麽頑強。

    “後來。。老娘想著不能隨便拿別人的錢啊。。就突發奇想收你當了小弟。。說實話，做了這個決定真的太好了。”

    艾麗輕輕咬著嘴唇，身子微微搖晃著，好像是很開心的樣子。

    “能有一個人陪著，能有一個信任的人，能遇到一個像你一樣，與別人完全不同的人。。以前老娘從來沒有想過呢。。從來沒想到不孤獨，原來是那麽快樂的一件事。好像什麽都可以告訴你，什麽都可以讓你陪著一起做，好像在一起，就能忘記所有的時間。。”

    艾麗笑著笑著，眼淚又不停的流了下來。不知道女孩子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總能笑著哭呢？

    如果艾麗是因為開心到哭出來，那就太好了啊。

    “喂。。你知道嗎。。”

    艾麗忽然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眼睛很迷人，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閃耀著銀色的光芒。就和我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

    “在被那幾個大人圍住的時候，老娘一直在想著你。想著你這個笨蛋小弟，會不會遇到老娘一樣的事情。想得連拳頭都揮不直了，想得連逃跑的心都有了。你真的是很討厭啊。。討厭到都影響了老娘的發揮。。”

    我微微一愣。怪我咯？我也是想你想到跑了幾公裏，找了三、四家電玩店好不好？

    “但是。。”

    艾麗緩緩閉上了眼睛，她粉紅的唇瓣微微顫動著，嘴角揚起了淡淡的笑意，小聲說道：

    “你出現在我眼前的那一刻，真的是讓我覺得太帥了。有你在，真好。”

    “唔嗯！”

    滿臉漲紅的我，心髒瘋狂的跳動著。胸口漲痛的感覺，讓我的大腦微微有些空白。

    被艾麗親口說帥什麽的，親耳聽著艾麗誇自己什麽的，讓我感到無比的害臊。

    沸騰的血液蜂擁入血管，讓我的全身發熱。難以言喻的甜蜜，從心口湧現出來。酸酸的，脹脹的，很舒服。

    這個瞬間，我大概會記一輩子吧？

    不不不！我一定會記上好幾輩子的！

    “所以說。。繼續做老娘的小弟吧？老娘和你都那麽能打，我們兩個一定能走到未來的！”

    艾麗忽然抱住了我，仰起頭看著我。她的眼睛中閃耀著別樣的光芒，臉上的紅暈越發的通紅。汗水將她的黑發結成一縷一縷，黏在她的臉頰之上。那淡淡的淚痕，在月色之下反射著魅惑的光彩。

    好美。

    真的好美。

    沒有人再能比過此刻的艾麗。

    但是。

    我推開了艾麗，緊緊抓著她的雙肩，極其認真的說道：

    “艾麗。我不想再做你的小弟，也不想要再打什麽架，那些有關不良的所有東西，我都不想去接觸了。所謂的爭鬥也好，所謂的當什麽很帥的人也好，我都不想要親身經曆。那是無窮無盡，永無止境的煉獄，你能懂嗎？”

    沒錯，不要再當什麽不良了。不要再遇到這麽令人擔心的事情了。也不要再發生這些鮮血淋淋的現實了。我不想接觸這些，同樣也不希望艾麗再接觸。

    我可以和她一起打工。

    我可以幫她補課。

    我可以為她付出很多。

    她也同樣可以為我付出。

    對我來說，這樣簡簡單單的努力就已經足夠了。

    這麽想著的我，卻看見麵前的艾麗，眼睛一點一點睜大流下兩行淚水。

    “原來。。你不願意陪伴我嗎。。”

    她心底令人窒息的痛苦，從她渙散的瞳孔中一點不落的傳遞到我的眼中。就如同絕望墜入了深淵的人，聲音嘶啞得可憐。

    我的心猛然一痛。不是的，艾麗你理解錯了！完全理解錯了啊！我不是不願意陪伴你啊！

    “啪嚓！！！”

    劇烈的響聲猛然從我的手腕上傳來。

    在我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在艾麗無神的視線之中。

    那粉色的“緣分”，一點一點化為了碎片，消散在夜空之中，不見了蹤影。

    我與艾麗的緣分。

    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