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樓上打下來了！從樓上打下來了！”

    驚呼的同學們剛跑到樓上，又瞬間一窩蜂似的跑了下來。推搡著，不停呼喊著，就好像廟會中等待著鞭炮響起的孩童。

    期待著鞭炮的爆炸聲，卻又害怕著鞭炮本身。

    他們究竟是喜歡打架，還是不喜歡打架呢？也許隻是喜歡看個熱鬧吧。

    “打架嗎。。”

    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手機，這些嘈雜的熱鬧，仿佛與我完全無關。

    雖然在聽到那些吵鬧時，我腦海中一瞬間升起了難言的思緒，但我已經沒有心情去追逐什麽樂趣，也沒有心情去考慮別人的事。

    打架什麽的，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圍觀嬉鬧的事。那隻是無知到無畏者，宣泄自己情感的方式而已。

    他們又不是為了複仇，也不是為了生命的延續。年幼的爭鬥，不就是如此沒有意義的東西嗎？

    尋找那些所謂的認同感，尋找那些所謂的宣泄，不如專專心心做一點自己該做的事情。

    雖然是這麽想著，也是希望自己能不在意別人的生活著，但我還是向教室外邁出了腳步。

    。。。。。。

    熙熙攘攘的人群，尖叫著，放肆的討論著，一點點將我推離開想要前進的方向。

    向外奔跑的圍觀者，一個接著一個撞在我的肩膀上。我如同隨波逐流的落葉一般，在名為人潮的大洋之中漂泊著。

    縱使是被人撞得趔趄，縱使在人群中踉踉蹌蹌，我依然向著眾人躲避的地方前進著。就好像那些無知到無畏的人一樣，追尋著愚笨不該追尋的東西。

    “為什麽要去那裏呢？”

    我將雙手護在身前，防止那些與我前進方向相反的同學將我撞倒。

    “總覺得要做一些什麽事。”

    如此想著的我，被人從身後拉住了校服。

    回過頭，華生一臉擔憂的看著我。他比女生還要稚嫩的手，緊緊抓著我的衣擺，一點也不肯放鬆。

    “為什麽要去那裏呢？”

    華生擔憂的目光，仿佛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總覺得要做一些什麽事。”

    輕輕拉開華生的手，我回過頭平靜的繼續前行。

    身邊的同學越來越少，我的腳步也越來越堅定。一步一步，用力的踏在堅實的地板上，在吵鬧的人群中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艸你媽啊！！”

    “塞您娘！！”

    。。。

    粗俗的吼叫聲，已經漸漸能聽得清了。那些拳頭打在肉上，那些乒乒乓乓的響聲，也一點不落的鑽進耳朵裏了。

    已經到如此近的距離了啊。。

    隻要再走過十幾個同學，再走過樓道口的轉角，就能完全看見那些人了。

    但是，我為什麽要去那裏呢？

    啊。

    對了。

    我一定是希望去勸架的吧？因為知道打架是不好的事情，所以不希望別人打架。

    我想，我一定是抱著這樣的心情的。

    不然我為什麽要過來湊熱鬧呢？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會沾惹上麻煩的事情，我是從來不願意去做的。

    放心吧。

    我絕對不是因為心情不好，所以想要趁著混亂大打一場，發泄心中的煩躁。

    我可不是那種隨便發泄的人，我隻是一個希望普普通通生活下去的高中生。

    “唰”

    轉角另一頭飛出一根桌子腿，擦著我的鼻尖向樓下落去。

    “砰！！”

    一把椅子，狠狠砸在走廊的欄杆上，碎成數塊零件。

    “咯咯”

    我輕輕擠壓著拳頭，指節發出空氣爆裂的響聲。然後跨出一步，跨過了那個隔絕了我與他們的轉角。

    隻不過。

    出現在我眼前的鬥毆，不是能讓我發泄的場麵。反而是令我更加痛苦，更加無法釋然的場麵。

    艾麗的右手上緊緊纏著白色的紗布，殷紅的鮮血在紗布之上緩緩擴散。她猙獰著麵孔，比任何時候都要凶惡。狠狠的，用盡全力的將拳頭揮出。

    “給老娘去死啊啊啊！！”

    咆哮著，站在那樓梯的最下層，麵對著數十個高三的不良。她身體一縮，如同豹子一般再一次撲向她的敵人。

    她帶著鮮血的拳頭，在我的視線中，劃出一道一道鮮紅的軌跡。仿佛抗爭著命運的利刃，將她心中所有希望打敗的人都擊潰。

    即使不知道為什麽那些高三生，會變成她的敵人。

    但她也許就是那樣的人；隻是按照著自己想法去前進，毫不猶豫的，將身前的困難用拳頭打到的人。

    “艾。。麗？”

    本該肆無忌憚宣泄煩躁的我，也因為艾麗的身影而僵止在了原地。

    “！！！”

    聽到我的聲音，艾麗愣了一下，詫異的回過頭看向我。她的眼中有喜悅，更多的卻是她內心中掙紮的痛苦。

    “媽的！！”

    拿著椅子的高三生，用力將手中的椅子向艾麗砸下。那本該是幫助讀書的木椅，在空中劃出一道軌跡，朝回過頭看著我的艾麗背上砸去。

    “小心！”

    無心再去想艾麗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還和這些高三學生打起架來。我小腿的肌肉緊繃起來，整個人向艾麗撲去。

    不能讓艾麗受傷。

    這是我腦海中唯一的想法，也是我從那天晚上開始，便一直存在的想法。

    “砰！！”

    沉悶的響聲在我的臉上響起。

    隻是這個響聲不是那把椅子，也不是將艾麗撲倒而發出。僅僅是艾麗的拳頭打在我臉上的聲音。

    “滾！”

    在我困惑不解的視線下，艾麗狠狠的罵道，然後再一次朝我的臉揮出了一拳。

    “撲通”

    隨著艾麗強有力的一拳，我也迷茫的被打倒在地板上。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讓艾麗要再一次朝我揮拳。

    視線中的艾麗，依舊孤獨的對抗著那些高三的學生。被椅子砸到的她緊咬著牙，一次又一次的揮拳，一次又一次的被打退。

    她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呢？

    倒在地上的我沒有爬起來，不是因為無力爬起身，而是不明白要為了什麽站起來。

    我滿腦子都是那個問題，臉頰火辣的疼痛，刺痛著我的神經，還刺痛著我的心。

    果然。。

    我和艾麗已經沒有緣分了吧？

    迷茫看著樓道天花板，默默的想著想著，我緩緩流下了眼淚。

    那些高三的學生，一點一點將艾麗打退到樓下。沒有人搭理在地板上的我，也沒有人多看一眼。而艾麗也隻是緊握著她沾染著鮮血的拳頭，不停的揮舞著，不停揮舞著，和那些高三生，一起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

    唉。。

    她的拳啊。。

    為什麽會那麽有力呢。。

    打在臉上，卻好像連心也傷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