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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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應州天空藍的發亮,一碧如洗,小樹一路牽著顧斐寧的手,不時問這問那,對這個陌生的地方充滿了好奇。
應州是個海濱城市,旅遊業相當發達,滿街都是頭戴花環穿著沙灘褲和彩色t恤的人們招攬旅店生意,而顧斐寧卻並沒有如同別的旅客那樣選擇一家安靜舒適環境優雅的酒店入住。
當那座房子出現在段言眼前的時候,仿佛時光倒流,七年的歲月改變了應州,改變了他們,而房子卻還是那副模樣,乳白色的漆有些斑駁,沿著窗台的爬山虎翠綠欲滴,灼熱的陽光與紅瓦交映相輝,段言一時怔然。
而顧斐寧已經下了車,替她打開車門,眼角眉梢都帶著溫情:“小貝殼,咱們又回來了。”
“你……怎麽知道是這裏?”當初他的眼睛短暫失明,應該無法辨認自己所住的地方才是。
他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說:“我已經把這棟房子買下來了。”
“為什麽?”
他唇角彎起來顯得性感極了:“為了紀念。”
而小樹卻沒管這對還在車前膩歪的爹媽,早就一溜煙的跑進了別墅。
顧斐寧擁著段言的腰走進去,一邊在她耳邊輕聲道:“在你之後,這棟房子幾易其主,我幾乎以為這輩子也找不到你了……幹脆將它買下來,或許哪天你想起我了,會過來看看。或者等我們都老了的時候,不經意還能再遇見。”
他頓了頓,像是大夢得成:“感謝老天,總還算垂憐於我。”
屋子裏像是有人長期打掃,十分整潔,家具和擺設與她當年住在這裏時差別不大。
段言眼眶微燙,她想這一定是因為天氣太熱了。
小樹在大房子裏參觀了一輪,又跑下來,“爸爸,樓頂還有個遊泳池呢,我喜歡這裏!”
顧斐寧刮了刮他的鼻子:“找到自己的房間了嗎?”
小樹有些得意,捂著嘴說:“一定是樓上第二間對不對?有樂高和汽車!”
他正在換牙,門牙隻剩一顆,說起話來漏風,因而說話時總是下意識的低頭或者捂嘴。
顧斐寧微笑默認,然後對她道:“走吧,也去咱們房間看看。”
仍舊是她當年睡的主臥,但如今房間的顏色被漆成了淡淡的粉,就連床帳都是粉色,夢幻極了。
窗台上擺著一盆猶帶著露珠的百合,夏日的海風帶著微微的熱撲麵而來,風鈴輕輕響起,如同夢境。
“喂,顧斐寧,”段言悶著嗓子說道:“你是想讓我感動落淚嘛。”
說真的,確實有點想哭,她說過的話,他竟然還都記得。
而他竟然難得有些羞赧的垂眸笑了笑,以手作拳輕輕擦過自己的鼻尖,“我隻是想讓你高興。”
這話一出,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媽媽!”小樹也被她的淚水嚇得顧不得自己大門牙缺失說話漏氣的問題了,趕緊說:“你為什麽哭了呀,你有哪裏不舒服,疼了嗎?”
段言發覺自己這陣子確實情緒轉變的有些快,簡直都快不像她自己了,她很快吸了吸鼻子,“媽媽隻是很高興咱們可以出來玩了。”
小樹恍然大悟,轉而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然後搖頭:“哎,同學們聽到可以春遊都沒媽媽這麽激動呢,”他對顧斐寧說:“爸爸,咱們以後要多帶媽媽出來玩。”
顧斐寧有些笨拙的替她抹去眼角的濕潤,很以為然:“小樹說的對。”
段言:“……”算了,好丟人。
……
他們的房子就在海邊,吃完午飯小樹就坐不住了,催著他們出去玩。
段言一邊抱怨太陽好大,磨磨蹭蹭的塗上防曬霜,戴了墨鏡,草帽,穿上她最喜歡的那套比基尼……最後在顧斐寧的逼視下不情不願的換了一條保守些的泳衣,披了薄紗外套,才慢悠悠的出門。
小樹到了目的地就像是回歸了水的小魚兒,很快就跟別的小朋友熟悉的打鬧起來,而顧斐寧被段言指使著去看好小朋友注意安全,她自己倒是在遮陽傘下美美的躺著自拍了起來。
正麵、側麵,露一點點鎖骨,各種角度,好久沒有這樣痛快的自怕過了,段言簡直覺得爽。然後她又偷偷拍了兩張不遠處父子倆的側麵照,男人肌肉結實,小麥色的皮膚上流淌著晶瑩的水滴,額發微濕,荷爾蒙味道濃烈極了,而孩子天真可愛,肚皮看上去軟綿綿的,人還小但雙腿已十分修長有力,兩人的側臉極像,男人俯下身來,似乎正在跟小男孩說什麽悄悄話。
她打開微博,微博已經快被她荒廢的要長草了,還有些粉絲在評論下刷留言,生怕她出了什麽意外。
段言想了想,把剛才拍下的照片都放上微博,就寫了個五個字——“暑假好快樂。”
她從沒在微博上露過正臉,更別提放他人的照片。
評論很快就炸了,所有人都在感歎,女神居然已經有老公和小孩了?
哎,這個世界白富美果然是隻屬於高富帥的。
大多評論都是祝福,段言慢慢的看著,偶爾回複幾條。
“在看什麽?”熟悉的聲音響起,段言退出微博,仰頭看他,高大的男人背著陽光,麵容清俊,微微泛紅,這裏的確是熱極了。
“我在自拍啊,”她把冰鎮果汁遞給男人:“你怎麽回來了,小樹呢?”
顧斐寧就著她的手把她喝了一半的果汁毫不在意的一飲而盡,隨後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灘上:“正在跟孩子們堆沙灘堡壘。”
她的手臂被他拉住,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離開了沙灘椅,站了起來:“幹嘛呀?”
“帶你去學遊泳。”
……
段言是很怕水的,但顧斐寧是個很高明的老師,他用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段言哈哈笑了兩聲,不小心吃進兩口腥鹹的海水,發出不明所以、又喜又悲的聲音:“顧斐寧!好癢啊哈哈哈,你不要把手放在我的腰上嘛!”
顧斐寧倒是被她弄的有些無奈:“不扶著你的腰你就要往下墜,吸氣提腹,雙腳往水上打,會不會?”
他的手仍握住她纖細的腰肢,然後慢慢滑到她光滑的小腿上,幫助她完成幾個劃水的動作。
要讓一個boss版的旱鴨子在短短一個下午裏學會遊泳實在是太困難了。
所以學著學著,發生點什麽事兒簡直是必然的……
在水裏,她更加不是他的對手,烈日灼灼,就連海水都沒那麽冰冷了,他的吻落在她的額頭,嘴唇,鎖骨,然後往下……
顧先生忽然回味過來,發現泳衣真是人類的偉大發明,以後新家也得弄個遊泳池,必須得堅持教她學遊泳!
而段言上岸的時候心虛的要命,她真的再也不要上當聽他說什麽學遊泳了,學不會就算了,還被揩油,偏偏在水裏沒了重心,最後還是得求著他……抱著他……才不至於被淹死。
夕陽西下,小樹見爸媽終於回來了,立刻興奮的帶著他們去了自己用沙築起來的城堡,因為害怕城堡被人弄塌,還在旁邊圍了一圈貝殼。
城堡的樣子很像是他們的房子,兩層高,在夕陽的餘暉下散發著金色的光芒來。
而沙灘上他歪歪扭扭的寫著五個大字,雖然已經被風吹淡了不少,但還是能看出來:“永遠在一起!”
……
晚上是在家裏吃的燒烤,顧斐寧親自動手,把肉片的薄薄的,串上簽子,在鐵板上炙烤,香味濃烈而誘人,小樹就著新鮮的西瓜汁吃撐了。
而段言的胃口不是很好,可能因為下午喝了太多冰涼的果汁,胸口悶悶的,胃裏也不是太舒服,被他看在眼裏,又做了一碗清淡的海蠣湯給她喝,海蠣湯味道鮮甜,海蠣子被他處理的極好,更沒有一點沙子,段言咕嚕咕嚕全喝完了。
小樹捧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說:“爸爸,以後我們每年都來這裏玩好不好?”
兒子都這麽說了,顧斐寧豈有不應之理,再說應州對他來說有非凡的意義,他當即承諾以後每年暑假都帶他來玩,非但是應州,世界很大,他還有許多地方可以與他們分享。
他們再也不是孤單的個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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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小樹睡下,已是月上中天,兩人從小孩的房間裏退出來,顧斐寧卻摟住她的肩,說道:“接下來是我們二人世界了。”
段言耳朵被他的氣息拂過,心跳快了半拍,嘴上卻說:“你怎麽一天到晚想這些……”
誰知顧斐寧輕笑出聲:“是我想還是你想?”
當他們從別墅裏溜出來,漫步於星光之下時,段言才承認,好吧,真的是她想歪了。
他們沿著海邊慢慢走著,海浪淺淺的一層一層撲在他們的腳邊,幹脆將鞋子也脫了下來,赤腳走在沙灘上。
海風靜靜的吹著,她的頭發飄起,混合著海邊獨特的氣味,顧斐寧竟覺得十分安心。
兩個人什麽都不說,但腳步和心跳的節奏都變得相同,她抬頭看他,眼中盛滿了細碎的寶石,那是星光賜予她的禮物。
小手靜靜的躺在他的掌心,如此契合,都是上天注定。
不遠處有年輕人拿著吉他輕輕的哼唱,段言拉著他走過去,聽了一會兒。
那應該還是個學生,唱的實在不能算專業,但他嗓音清越低沉,情感豐富,彌補了技巧上的不足,配合著吉他簡單的調子,卻有一番不同的味道。
兩人靜靜聽了一會兒,顧斐寧掏出口袋裏僅剩的幾張紅色紙幣,輕輕放在他腳邊漂亮的木匣子裏。
在曲子還未結束之時,兩人相視一笑,攜手離去。
月色如水,閃亮的星子布滿在黑絲絨般的天空中。
歌聲飄蕩著,姑娘終於等到了她的心上人。
年輕人閉上眼,低聲吟唱——
“……你是如此的難以忘記,浮浮沉沉的在我心裏。”
--
七年前。
段言將簡單的幾件衣服放進行李箱,方靖璉在一邊說:“你究竟去哪兒?”
箱子有點壞了,扣起來挺麻煩的,她重重一拳捶下去才搞定,“秘密。”
方靖璉切了一聲,“我這是關心你,你去幾天啊?我陪你吧,咱們都暑假嘛……”
段言提著箱子就走,根本沒把老弟的話當成一回事:“不用你陪,你知道畢業旅行最忌諱什麽嗎?”
“什麽?”他跟上來。
“最忌諱帶家屬。”她麵無表情的說。
“人家畢業旅行是跟同學朋友,你孤零零的我看你可憐才想著陪你好不好?”他無情的戳穿了事實。
轉眼間,她已經健步如飛的拎著箱子坐上了她的車,貓兒一樣的眼睛黑白分明,“老娘樂意咯。”
車子駛出段家,將方靖璉甩在身後,後視鏡裏他的身影很快凝縮成一個黑色的點,段言吹了聲口哨,快活的笑了笑。
這個夏天,她結束了高考,揮別了中學校園,邁入十八歲,成為了一個成年人。
實在有太多值得慶祝的了!
她沒什麽朋友,所以決定給自己安排一個單身旅行,目的地是應州。
沒錯,應州是出了名的海濱城市,雖然她不會遊泳,但是沙灘美女猛男……不妨礙她勾搭一個帥氣的小鮮肉,來犒勞自己。
到達應州時已是傍晚,段言提前在海邊包了一棟別墅——她拿到房東給的鑰匙,打開門,逛了一圈,幹淨又清靜,窗口正對著大海,正宗的海景房,恩,她很滿意。
她放下包包洗了個澡,先睡了一覺。
等到她因為饑餓而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窗外更是狂風驟雨。
她懶懶的從床上起身穿好拖鞋,因為沒關窗戶,大風挾雨滴落在桌子上,仿佛向她宣告著主權一般。
段言幹脆站著吹了會兒風,然後下樓,可惜,冰箱裏除了礦泉水和兩個變硬的山竹,並沒有別的東西了。
一點鍾了,不知道外麵會不會有燒烤小店呢?或者看看有沒有24小時的超市,買些泡麵回來屯著也好的,她實在餓得不行了。
她撐著傘出門,暴雨傾盆,路燈慘淡,就連月亮也躲了起來,饒是段言膽大,也捏了把手電筒。
好不容易左拐右拐,找到了一家超市,熱氣騰騰泡了個麵加香腸,順便又采購了許多零食,她才慢悠悠的回家。
也許人吃飽了勇氣會愈發充足,因此段言在海邊看到一具“屍體”時都沒有尖叫出聲。
當然,尖叫出聲也未必有人聽得到。
雨水和浪潮拍打在那具屍體上,段言咬著手指,她忘記帶手機,沒法報警。
就在她猶豫是否應該一走了之的時候,那具屍體竟然動了動!
她驚恐的往後退了兩步,那是個年輕的男人。
他露出半張側臉來,額發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手指微顫了下,似乎想要往前爬,但終究還是沒能如願。
就在這一秒鍾的時間裏,段言決定救他。
她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將他拖回家,出了一身汗,正當她把他扔進浴缸的時候,他醒來了。
他的眼睛通紅,沒有焦距,但氣場不容小覷,他冰涼的手捏住她的手腕:“你是誰?我在哪裏?”
段言被他攥的疼,“放開!是我救了你,你還這麽沒禮貌。”
可能因為聽見的是女聲,他鬆了口氣,但始終沒辦法將目光對上她的臉,他茫然四顧,隨即捂住了自己的臉。
吸了口氣,“抱歉,是你救了我?”
“哼,這還用得著說?”她蹲下來,仔細的凝視他,盡管他發絲粘膩沾著沙,但不難看出,這人五官奪目,麵容英俊,嘴唇因為寒冷凍得發白,但根本掩不住他的光彩。
她果然沒有看錯。
既然他醒了,段言自然不能替他洗澡了,於是將毛巾架和盥洗盆的位置告訴他,退了出去。
她在外頭等得昏昏欲睡,還好浴室裏不時傳來兩聲東西掉落在地的動靜,讓她支撐著沒有睡著。
沒多久,他出來了,隻是衣服濕了不能穿,因此上身赤.裸著,下頭則穿著她正好帶來的一條超級寬鬆的睡褲。
段言看了,搖搖頭,盡管對她來說已經十分寬鬆,穿在他身上仍舊顯得緊繃繃的,好不尷尬。
“你先將就著吧,明天我去旁邊的小店看看有沒有沙灘褲和t恤,給你買兩條。”她說著,走近他,洗幹淨了,顯得他的皮膚更白皙,他的身上落滿了與人搏鬥時留下的傷痕,就連臉上也有腫起的紅痕。
但這些比起他的眼睛,都算不得什麽。
段言伸出兩根手指在他麵前晃了晃,他漂亮的臉上沒有任何反應。
“喂,你是瞎子啊……”她說。
他動了動嘴巴,眉毛也皺起來,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後他抿緊唇,什麽也沒說。
“好吧,瞎子,”段言自顧自的道:“時間不早了,去睡覺吧。”
他還沒反應過來,褲子前的一根帶子就被她牽住,整個人都跟隨著她的方向動起來。
上台階的時候她也不提醒,害得他好幾次都要跌倒。
段言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看著他跌跌撞撞卻一臉倔強的樣子,真是好玩。
這裏有幾間客房,段言把他領到自己房間旁邊的一間,推他進去,然後才說:“睡吧,拜拜。”
他好像有些沒明白過來,但很急的說:“你要走了?”
段言懵了懵,才理解了,道:“我不走,我會在這裏住上一陣子。”
他又恢複了之前冰冷的表情,好像那一瞬的擔心隻是她的錯覺,不過,他緩了緩語氣,說:“抱歉,可能要占用你的地盤幾天,我……發生了一些事情,暫時不太方便離開。”
段言點頭,又察覺他根本看不到,然後說:“好吧,祝你好夢,瞎子。”
“你不問我是誰,從哪裏來,是否危險?”他眉毛動了動。
段言咬唇,無所謂的模樣:“問了你會說嗎?我留你有我自己的原因,而且你這麽帥……我不吃虧吧。”
她關上門,他慢慢躺進舒適的大床,聽著外頭風大雨大,心中慢慢升起一絲溫暖。
他的父親去世好多年了,母親改嫁給了一個陰險小人,起初幾年裏,繼父對他很好,就像是一個真正豁達而包容的好人,對他們母子無微不至,令所有人拍手稱羨。
但好景不長,狐狸到底是狐狸,畫皮慢慢褪下,那人露出了尖利的爪牙,隻為了他的親生父親留給他們母子的巨額遺產,他籠絡人心,母親對他一往情深,他就對自己下手……背地裏不知使了多少齷齪手段,說出來簡直聳人聽聞。
但那小人在母親麵前,仍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他悄悄提點母親的話,也總會傳入那人的耳朵,久而久之,他便絕望了。
這一次,繼父似乎要置他於死地,竟派了殺手來,還用了藥粉傷他眼睛,若不是他身手敏捷跑的快,恐怕身上的傷還得多添一些,或許,根本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他沒想到會有人願意救自己,而且,聽聲音,分明是個年輕的小姑娘,雖然性格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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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段言就悄悄出門買東西了,在海邊的小攤上想著那男人的身材,挑了幾件衣服褲子,又買了許多的食物飲料,還有——藥品,拎著它們,氣喘籲籲的回家。
男人已經起來了,她不知道他是怎麽一個人下樓的,總之她到家的時候,他正倚著窗,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回來了,買了衣服,你試試吧。”她脫了鞋就隨便甩了兩件衣服在他身上。
他接過,低聲道謝,段言看著他,上半身仍是光溜溜的,傷口縱橫。
他正要套頭穿上,她卻說:“等一下。”
她拿出塑料袋裏的藥水,“我,給你處理下傷口吧。”
兩人坐下,她拿著棉簽沾著藥水,輕輕的落在他年輕有力的身體上,從頭到尾,他沒沒吭過一聲,隻是臉色又蒼白了些。
她說:“我是業餘的,你的傷口應該需要醫生才能更好的處理。”
他轉過身來,快速的將衣服穿上,聲音有些沙啞,“不用了,不方便。”
她切了聲,“反正就算出事兒了死的人也不是我,瞎掉的也不是我。”
他聽到這話,頭一次笑了,段言這才發現他笑起來竟然比撲克臉還要好看一萬倍!
不過那笑容維持的非常短暫,他站起來問:“今天的天氣很不錯。”
肯定的語氣,她收走了桌上的東西:“是啊,暴雨過後一般都是大晴天。吃麵包嗎?”
暴雨過後是晴空,說得對。
他點頭,確實有些餓了。
她注意到,他吃飯的動作相當斯文優雅,不緊不慢,就好像在品嚐什麽珍饈佳肴,可那明明隻是普通的三明治而已,顯然,他的家教極好。
因為家裏有了個人,她也不方便再出門了,幹脆待著,兩個人看電視。
段言喜歡看電視,哪怕隻是廣告也津津有味,而他就坐在她的身邊,聽。
他們靠的不算遠,至少她能聞出他身上散發出的原本隻屬於她的桃子味的沐浴露,十分親近。
她鬼鬼祟祟的湊近他,這人的五官完全經得起細瞧,簡直毫無缺憾,唯有那雙眼睛——
蒙蒙的,像是覆上了一層淺紗。
百裏挑一的臉蛋和身材,看上去幹淨冷清,充滿禁欲的氣息。
似乎感覺到了她的靠近,他忽然說:“你做什麽?”
嚇了她一跳,她做了個揮手的手勢,他沒動靜。
籲……還好看不見。
她鬼使神差的問:“你沒病吧?”
“什麽?”他側耳。
她改口,又問:“喂,瞎子,你還是處男嗎?”
他起初沒反應過來,她還在呆呆的等。
待他醒過神時,脖子根已經不自覺的暈上了一抹紅,“女孩子家家,瞎問什麽。”
“不回答就是默認了,”她輕快的道:“你幾歲啊?瞎子。”
“二十一。”
“哦,我十八了,”像是為了證明什麽似的,她補充道:“成年了。”
“那又怎樣?”他嗤笑。
“我成年了,有性行為也是合法的。”她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羞恥一樣的說:“你要是幹淨沒毛病,咱們做吧?”
簡直是……一派胡言!
他活了21年,遇到過不知道多少號稱喜歡他的女孩,再外放的也都比她矜持些!一上來就是做,他快要被她問懵了。
段言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她獨自出來旅行,是為了給自己慶祝,既然遇上了他,那就是上天給的禮物,不好好把握,她豈不是虧了?
18歲,對於性,她其實是模糊的,隻知道,倘若有了這個儀式,她就能從女孩正式蛻變為女人。
女人,這個神秘的稱謂,實在是充滿了誘惑力。
年少的段言早早的失去了母親,根本沒有人告訴她,多少女人在午夜夢回時,隻希望自己回到少女時代。
他還沒來得及拒絕,她溫熱的嘴唇已經貼上了他的,但是因為毫無經驗,親吻顯得雜亂無章。
他推開她,又驚又怒,還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澀,“你在做什麽!?”
她的手卻已經直接到達關鍵部位,甚至毫不知恥的按了按:“哪兒這麽多廢話,你不會不行吧?”
她的呼吸是香的,手指纖細,手很小,貼著自己的腰身很軟,胸……更是綿綿的抵著他。
他硬了。
任何一個男人不可能承認自己不行,他也一樣。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毫無預兆,後來的他想起來,簡直荒謬。
等他們忙亂了一陣子以後,兩人癱倒在沙發上,他知道自己犯了錯。
但回不了頭了,黑暗中,感官把刺激加深,他很用力,她哭了。
有淡淡的腥味傳來,她的抽噎很小聲,應該是不願意被他聽到。
他歎了口氣,抱住了她,不得不承認,他很愉悅舒服,而她也棒極了。
他慢慢移動著手掌,摸到她濕漉漉的臉蛋,“是你要的,怎麽還哭了。”
她惡狠狠地在他虎口上咬了一下,“我高興的!”
他仰頭笑起來,胸腔震動,“你叫什麽名字?”
她完全不想動,趴在他胸前,“叫我小貝殼吧。”
……
事情的發展總有它的偶然性和必然性,就比方性,一旦開頭,便食髓知味。
更不用說在這房子裏朝夕相處的年輕男女了。
而愛情,似乎在性中萌了芽,他們不分晝夜,從桌邊到玄關再到房間裏柔軟的地毯上。
如同不知饜足的小獸。
酣暢淋漓,她累的動不了,而他已經漸漸摸出了門道,竟可以為她稍作清理。
她抱住他,吻得很深情,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能變得這樣溫柔。
他像哄寶寶一樣把她哄睡著。
幾乎以為日子就會這樣過下去。
他在這裏呆到第七天,家中的食物被他們吃光喝光,她又得出去采買,他要跟著,她卻怕他不方便,“你出去太惹眼,萬一要害你的人還在外頭等你怎麽辦,我去,你在家裏等我。”
你在家裏等我,好甜蜜的字眼,他的心窩如果是幹涸了已久的土壤,也已經開出花來。
他果然乖乖的在家,撫摸著她放在桌上的貝殼,那是她撿來的,形狀有些刺人,不知道長的什麽樣,是否鮮豔,還是溫潤。
他正出神的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杜景川破門而入。
“斐寧!”他氣喘籲籲:“終於找到你。”
好友簡單說了幾句,就要帶他走。
他猶豫,“我還不能走。”說好了,等她回來。
杜景川驚訝的看著他,隨後在桌上隨意掃過,少女的照片擺在桌上,笑得明媚燦爛,不知道何為愁滋味。
杜景川心仿佛被劈開,四肢被電流穿過,他微微張著嘴,又凝視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他不知道,卻已然將那模樣刻在心上。
他扶起了顧斐寧,道:“沒時間了,跟我走,車子就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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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她的手指玩著他卷翹的睫毛。
剛才那一戰,真是淋漓盡致,毛孔都被打開了。
——“喂,瞎子,如果我們分開了,你會找到我嗎?”
——“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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