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最重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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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樓在康複中心重新學習怎麽走路,怎麽堅持站立時間更長,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護士推開訓練室的門,對站在器材上的他道:“鬱先生,有人找。”
鬱樓看了看牆麵上掛的壁鍾,還沒有到趙成宴來接他的時間,會是誰?
他困惑地坐上輪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往訓練室外走。
訓練室前的休息廳站立著一個相貌清純甜美的女孩兒,她有些僵硬地對著鬱樓笑了笑,輕聲問道:“鬱先生?”
鬱樓看她有些眼熟,似乎是前幾天在午茶餐廳見過的女孩,“誒,是你啊,你是不是和成宴認識?”
女孩聽他喊得如此親密,心中疼痛,強忍著眼淚道:“那天沒有和你們打招呼,不好意思,因為我心情不太好。”
看出來了,不過鬱樓搞不明白的是,“你找我有事嗎?你眼睛怎麽紅了?”
他手忙腳亂地拿出紙巾,女孩卻胡亂抹了抹臉道:“其實今天也是碰巧,我家裏剛好也有人在這裏理療,所以我來看看你,你的腿好多了吧,我剛在窗外看到你拄著手杖,走得挺穩的。”
“好多了。”鬱樓笑了笑,怎麽都琢磨著有點不對勁,這美女看著他笑得那叫一個勉強。
兩人到了走廊盡頭的露台,找了把椅子坐下,今天天氣不錯,晴空萬裏,風朗氣清。
女孩掙紮片刻,難以啟齒地問道:“趙成宴他……有沒有和你介紹過我?”
“嗯?你們不是生意上有過來往的朋友嗎?”鬱樓眨巴眼,雖然心裏有了猜測,但他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趙成宴啊趙成宴,還敢騙我說是生意夥伴,給我等著!
鬱樓嘀咕,回家得好好教訓那混蛋一頓,看把人家姑娘弄的,都跑到他這兒來了,整個一餘情未了,不會是想和他決鬥吧。
“生意夥伴……”女孩終於笑不出來了,她就這麽和鬱樓一起呆坐著,半晌才輕聲道:“我是他……前女友。”
鬱樓哦了一聲。
“我沒有什麽惡意,我就是來看看,趙成宴真正喜歡的人是個什麽樣。”
“額……”這回換到鬱樓尷尬了,被人直勾勾地盯著,他摸了摸鼻子,“那啥,你是不是和趙成宴之間有點誤會呀?要不我把他叫出來,你們再聊聊?”
女孩立馬把頭搖成撥浪鼓,“不了不了不了!”
“哦……”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女孩小心翼翼道。
鬱樓點點頭。
“我在意很久了,趙成宴他……有沒有給你送過玫瑰花?”
“啊?”鬱樓怎麽也沒想到女孩會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他微微一愣,“玫瑰?”他想說沒有吧,可是思緒忽然跳躍到三年前,廣場上,在車禍前的那一刻,遞到他手上的一把嬌豔欲滴的玫瑰,“送過。”
“謝謝,我知道了。”女孩眼淚果斷滴滴答答往下落。
“你……你別哭啊……”鬱樓有點傻。
在露台上的這半個多小時,鬱樓除了看著女孩哭,還是看著女孩哭,女孩又什麽都不說,他抽了抽嘴角,決定把這筆賬再次累積到趙成宴頭上。
直到女孩哭完,哭不動了,這才哽咽道:“去年情人節……我和他一起過的,我們在街上,有人來兜售玫瑰花……我想要他買一朵給我,他說好,結果去店裏……卻買了束百合回來,我不高興,可是他全然不動……後來我才知道,他隻給他唯一愛的一個人送過玫瑰花。”
鬱樓:“……”
“我本來一直都不相信,分手之後,他拒接我的電話,也不回我的短信,還做了一件非常過分的事情,他這種冷血的人怎麽會有真心呢?”
鬱樓:“……”
鬱樓捂著臉,他有點扛不住了,這連哭帶怨的,他聽完除了尷尬之外就是一身雞皮疙瘩,正想說“妹子我還有事要不趙成宴我先替你揍一頓”時,女孩就已經站起身來,“不好意思,我有點失態了,今天謝謝你,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的。”
“嗯嗯,那什麽……再見,再見。”鬱樓向她擺了擺手。
女孩努力挺直纖瘦的背脊,先一步出了露台。
還好不是找他決鬥,鬱樓歇了一會兒,也推著輪椅慢慢回去了,輪椅在地上滑過的聲音很輕,穿過走廊,去到訓練室的方向,可是就在經過樓梯通道虛掩著的門口時,他聽見了一個非常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對鬱樓說什麽了?”
鬱樓驚愕地頓住。
樓道內,趙成宴將女孩堵在拐角,鋥亮的皮鞋在地板上暴躁地來回踱了兩步,他身上哪裏還有以往卓然的氣質,優雅和矜持早就扔到一邊,“王小姐,你是覺得我不和你們王家其他人計較就是給你臉了是麽。”
鬱樓從來都沒有聽趙成宴這麽對人說過話,完全失了風度,他想要打開門,可是又忍不住繼續聽下去。
趙成宴有事瞞著他,這個認知應該是在知道趙成宴就是那個人後就有所察覺的,但他並沒有想過要深究,他和趙成宴之間能走到現在,隻是因為趙成宴一直一個人在堅持,他們之間緣分那麽淺,如果不是趙成宴的堅持,他早就放棄了。
所以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猜疑而傷害到彼此的感情,現在他們過得很好,每天都很開心,何必弄得兩人都如鯁在喉呢?
可是現在,趙成宴提到了王家,他幾乎是在下一刻就反應過來,三年前,把他的恩師逼上絕路的那個王家。
“我沒有!我就是隨便和他聊了兩句。”女孩慌亂不已,那件事是趙成宴的死穴,給她幾百個膽子也不敢當麵和鬱樓講的,不然趙成宴能真的弄死她,“我什麽都沒說,真的,什麽都沒說……我也沒告訴他我叫什麽。”
趙成宴這才沉下氣來,“最好是這樣……你走吧。”
女孩紅腫著眼睛點點頭,終於恐懼多過了心裏那點所剩無幾的喜歡,搖搖晃晃地往樓下走。
過了一會兒,趙成宴忽然出聲道:“謝謝你今天什麽都沒有說,我相信你,你從來都沒有做錯什麽,我為我以前的欺騙向你道歉,對不起。”
女孩好像輕輕嗯了一聲,又好像沒有,高跟鞋的聲音啪嗒啪嗒,直至完全消失。
趙成宴平靜了一會兒呼吸,抬腳走上台階,打開樓梯通道的大門,然而一把輪椅就停在門後。
趙成宴能感覺到自己一瞬間連呼吸都止住了,鬱樓坐在輪椅上,轉頭看他道:“如果你不攔她,我不會聽到的,你果然有事瞞著我。”
鬱樓淩亂得很,也覺得惶恐不安,他直覺趙成宴不想讓他知道的一定是一件會讓他非常難過的事,他猶豫,也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麽沒能先躲起來,輪椅要僵在原地,直到趙成宴的腳步聲臨近。
趙成宴臉色一下刷白,嘴唇動了動,沒能說出一句話。
或許在他的心裏,比起讓鬱樓知道他就是三年前不告而別的人,或許這一個才是他要極力掩藏的秘密,最重要的秘密,如同卷心菜內被緊緊束縛的菜心,無論被撕破多少層葉片,都要將菜心牢牢裹住。
不能讓鬱樓知道,要是鬱樓走不了路,就有可能會恨他一輩子。
但還好,現在還不是最糟糕的境地,趙成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鬱樓的腿已經可以在拄著手杖的情況下慢慢行走,他還有回轉的餘地。
鬱樓低下頭,“剛才的那個女孩,她隻問了我一個問題,其他什麽都沒說。”
趙成宴閉了閉眼,手心一片冰涼,“我們先回家吧,今天的訓練結束了嗎?”
“嗯,成宴……你……”鬱樓頓了頓,“你是不是真的隻給我一個人送過玫瑰花?”
趙成宴停住腳步,玫瑰花……
他確實隻給鬱樓一個人送過。
回憶裏的那束,精挑細選,灑過露水,紮了最好看的包裝紙,一共一十三朵,代表了他的一生,果然在送到鬱樓手中的第一天,他就真的把自己的一生都賭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