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想吃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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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音山每到傍晚,天色昏暗之時就會刮風,刮得整片竹林都是沙聲陣陣。

    今天,除了沙沙作響外,還多了一個少年的呼喊聲。

    “主人——”

    “主人,主人——”

    主人一定可以聽見的,重紫靠坐在陰濕的山洞口,一有力氣就喊,雖然他不能再往外走一步了,無論是異獸攻擊他也好,搶奪崽崽也罷,都令他掣肘難捱,他想要等到眼睛感覺不到光的時候——那是夜晚,黑幕降臨,大家都看不見,可能才是逃跑的機會。

    直到天色昏黑,一股腥風刮進山洞,重紫像是針刺一般跳起,模模糊糊感覺有一個人踩著碎石進了山洞,腳步聲沉重不堪。

    重紫氣息不由地凝住,手中化出傘武,大有以命搏命的架勢。

    可是進洞那人卻冷冰冰道:“別再妄動,就你這種剛出生的武器,我還不放在眼裏。”

    “你……你混蛋!”重紫被氣得跳腳,全身又開始疼了,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門口的雲霄不過是嚇唬他的。

    因為洞口之人渾身濕紅,銀色鎧甲胸口一麵被擊打得粉碎,有血水順著他的手臂,不斷地滴下,有好長一會兒,他都在捂著胸口,獨耳熊貓跑到他的身邊,輕輕舔他的手。

    雲霄摸摸它,又麵對重紫怔怔地出了會兒神,這才道:“你鼻子怎麽了?”

    雲霄不提還好,一提險些把重紫又氣得飆鼻血,他委屈地捂住臉,默默離雲霄遠了一些,蹲在角落哽咽道:“你管得著麽……為什麽要搶我家崽崽,我想要主人……主人……”

    “哭什麽哭!”大概是主人這個詞碰觸到了雲霄的痛處,他臉色一下就變了,“被人奴役的感覺難道就這麽讓你難忘?”

    重紫不斷地搖頭,也不懂雲霄在說什麽,他隻知道主人很好,從來沒有奴役過他,答應給他治眼睛,陪他玩遊戲,教他騎馬,每天都有好多好吃的,他過得無憂無慮,想要什麽就有什麽,這麽一回憶,又想哭了,“主人……”

    雲霄恨鐵不成鋼地簡直想拎起重紫的衣領揍他,一個至高橙武該有的樣子都沒有!但不知怎麽的,他的視線落在重紫掛上鼻尖的晶瑩的淚珠時,怒氣就如同被針戳破的水泡,“啵”地全消碎了。

    洞穴裏點了一截蠟燭,顯然雲霄對這裏陳舊的一切非常熟悉,借著火苗暖紅的光,他看見重紫臉上一片狼藉。

    原本就濕透的絹布上沾了塵土,重紫掛在鼻下的血條還沒有完全擦盡,被他胡亂塗抹,抹出一道道紅痕,還有他的肩膀,領口露出的地方此時青中透紫,明顯是被打傷了。

    雲霄咬了咬牙,吃力地撐起就快要散架的身體,慢慢走到重紫身邊。

    重紫嚇得不住抱著熊貓崽崽往後縮。

    “別動。”雲霄冷冷道,他本想從破碎的銀甲裏拿出一條幹淨的白手絹給重紫擦臉,然而卻發現,手絹早已經被他的血水浸透……

    這下,也說不出是誰比誰更狼狽了。

    他隻得作罷,再拿出一小瓶金瘡藥來,“肩膀疼不疼?”

    重紫點點頭,唇色蒼白,“……我要主人……”

    雲霄沒好氣道:“閉嘴,再叫主人我就打你,過來……我幫你擦點藥。”說罷就要將人拉到身側。

    可重紫卻反應劇烈地揮開了他碰到他肩的手,“不擦!別碰我!不要你——”

    “嘶。”雲霄倒抽一口涼氣,他被重紫一下打在了皮開肉綻的傷口上,金瘡藥摔在一邊,幸好是落進幹稻草堆,不然瓶子就要碎了。

    重紫抱著熊貓崽崽,大概是察覺到了重紫的不安,熊貓崽崽今天竟然一反常態地沒有鬧騰,很安靜地埋首在重紫的懷抱中。

    雲霄垂下眼眸,竟然什麽也沒說,既沒有責備重紫,也沒有再靠近他,隻撿了金瘡藥,重新退到原處坐好。

    借著燭光,他把身上粘連著血肉的銀甲脫了下來,介於青年到男人之間的精悍上身裸1露而出,空氣中的血腥味更甚了,可惜重紫眼瞎,看不見,越發害怕起來。

    雲霄哪怕是在忍痛擦藥,視線也始終栓在重紫的身上,看著重紫那嬌氣包的模樣,一時心裏竟然無奈酸軟極了,他曾經對樓聽風說過,他有命定的主人,他也相信有人一直在等待著他,可是現在,他忽然感覺到自己正在變得圓滿……

    或許,他要找的不是主人呢?

    角落裏的重紫早就筋疲力竭,再加上還哭過,鼻息不暢,壓力過大,幾乎頭暈目眩,缺氧,也就容易昏昏欲睡,可他還不敢睡,生怕對麵的人要過來揍他。

    見重紫一直在小雞啄米,雲霄無語道:“睡吧,我不動你。”

    重紫被驚得醒了片刻神,終於再也支持不住,靠著洞1穴穴1壁昏昏睡去,就連熊貓崽崽也閉了眼,“主人……”等他養足了精神,一定要找到主人才行。

    過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雲霄盡量放輕了腳步,走到重紫身邊,輕輕扶著他睡上鬆軟的幹稻草,又取出金瘡藥,小心地拉開重紫的領口,抹上露出的皮膚。

    入手的皮膚就像是綢緞,白皙絲滑,雲霄頓了片刻,這才憑著意誌力重新收回指尖,然後緩緩移到重紫眼睛的白絹布上,要不要看看?

    不知為何,他的指尖在輕輕顫抖,就連解開布結的動作也笨拙起來。

    但他很小心,直到絹布取下後,兩道可怖的傷口出現在他麵前,那一瞬間,雲霄的心就好像被擊穿一般,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另一邊,唐梨連吃了五顆極品補血丸也沒能把雲霄弄死,就差一點點,她倒在了雲霄的槍下,極品補血丸沒帶夠,真是大大的失策。

    雲霄趁機離開,好不容易再一次爬起的唐梨沒說話,這是玩女號來的第一次慘敗,足以說明一個道理——人啊,活得再順遂也不能放鬆警惕。

    所謂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哉。

    空白領著人率先找到唐梨的時候,唐梨身上滿是汙血,還向他要了兩瓶補血的藥劑才把血條回滿,這一個耽擱,天都黑透了。

    唐梨在論壇上搜了一下祝音山的地圖,有喜歡遊山玩水的玩家記錄過,大致這麽一算,雲霄極有可能帶著重紫躲在祝音山半坡的石洞裏,這個石洞有好些年頭了。

    空白道:“會不會他們沒有停下休息,直接趕路?”

    唐梨想了想,覺得以雲霄身上的傷勢不大可能趕路,哪怕恢複力驚人,半夜的休整還是需要的,“先去山洞看看。”

    空白為防萬一,點了兩人先順著另一條小路去打探,有情況及時來報,“不能小瞧了雲霄,以前雲霄從林將軍手裏逃脫的時候就是這樣,每每有了線索,都隻差一點。”

    唐梨表示讚同。

    “其實……”空白略一停頓,“你可以聯係林將軍,想要製住雲霄,或許兩方聯手會更好,萬一雲霄帶著重紫去南尤,林將軍在那邊勢力雄厚,樹大根深,他也會盡力幫你。”

    唐梨琢磨了一下,有點道理,不過她暫時沒有聯係林月見,因為空白嘴上這樣分析著,聲音卻十分僵硬,他還吃著匿容丹呢,防誰就不用說了。

    洞1穴裏的雲霄稍作了片刻休息,就拍了拍身邊小憩的獨耳熊貓,“該走了。”看到了重紫的眼睛後,他的心情一直難以平靜。

    他走到重紫身邊,想要叫醒他,又有些不舍得,便幹脆一手攬住重紫的背,一手勾住他的腿,試圖連帶著熊貓崽崽也一起抱起來。

    隻是剛一用力,手臂上的傷口就又崩開了,好重……

    雲霄蹙眉,但到底是橙武,力大無比,在重紫迷迷糊糊的時候,他就已經一步接一步,把沉得像是鉛塊的人抱到了山洞外,這個樣子,可不好騎馬啊。

    “來,我背著你。”雲霄半蹲下身,要將重紫馱上背。

    重紫困得睜不開眼,鼻息聞到一股血的腥味,但下意識地,他並不討厭,反而覺得很溫暖,也很有安全感,全然沒能察覺出背著他的不是唐梨,“我想吃蛋羹。”

    “好。”雲霄不管重紫是睡迷糊了也好,真心相信他也罷,心裏說不出地滿足。

    我可能找到我想要的人了,雲霄如此在心裏告訴自己。

    趙成宴處理完現實中的事情,已是第二天早晨,他為林尋準備了一份大禮,務求做好事不留名,是以紀白體檢醫院的名義送到紀白公司的,掐好了那一段時間林尋都會去公司堵紀白的助理。

    隻要今天這一去,就會看到屬於紀白的那張指標異常、極有可能將紀白指向胃癌晚期的化驗單,那一瞬間,林尋是什麽表情呢?

    趙成宴隻要想到都會覺得好笑,林尋自欺欺人,明明喜歡人家還不自知,活該挨這當頭棒子,免得往後騷擾到他的鬱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