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 心已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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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啊!”地一聲慘叫,一個身材肥壯的年修士被一隻足有半人高大的灰色兔子啃掉了半邊腦袋,隻見那兔子吭哧吭哧地冒著粗氣,如同藍寶石般眸子閃爍著妖異的血光,兩隻耀眼的大板牙一上一下地咬動,不過片刻,便將那肥壯修士如同胡蘿卜般啃得屍骨無存。

    一方冒著瑩瑩綠光的湖旁,一隊修士正自從湖爬出,臉上都帶著驚惶之色,驀地,最後一個爬出的少年修士臉色慘變,在他身下,血霧如同花朵般盛開,染紅了湖水,伴隨著幾聲目眥欲裂的大吼,他的身軀被湖黑影拖向了不知名的深處。

    “快跑!”領隊一聲怒吼,但就在下一刻,桀桀的陰笑聲傳來,滿頭蛇發的女妖浮出湖麵,菱形大眼閃爍著惡毒的光芒,蛇發瞬間暴漲,延長了也不知多少丈,將毫無反抗之力的領隊勒住,包裹成了一個大粽子,往湖水拖去,見狀,一個修士一咬牙,取出隨身的鋼刀,靈力湧動,往下一劈,意圖破開那一頭蛇發,解救領隊,誰知,一杆長矛陡然自湖底衝出,貫穿了他的心髒,讓得他無力施為。

    密密麻麻的頭顱自湖底浮現而出,她們一頭亂草似的黃發,眨著如同細縫般陰冷的眸子,盯著那一隊修士,宛如看著心儀的獵物。

    這一幕,讓人心底發寒,這一隊修士也並不例外,當即他們便拋下了生死不知的領隊,往著密林深處跑去,但不一會兒,伴隨著嘎吱嘎吱的怪笑,他們驚恐的叫聲被徹底淹沒了。

    密密麻麻的頭顱重新沉入水表,屍體也拖入了湖,四周安寧得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隻有曾經經曆過的人,才知道剛剛到底有多麽的絕望!

    一道影子在密林內前行,斂去了所有的氣息,也斂去了所有生,宛如一段朽木般,連帶著他拽住的那個人,也被藏匿得天衣無縫。

    沿途所過,他們見到了許許多多的慘象,有被渾身籠罩著火焰的烈火神鳥追得屁股冒火的、也有被一群石猴子分屍的,更有被吞皮鱷吃掉了一身人皮,僅餘一堆血肉在地上蠕動的花樣百出、慘烈不已,不一而足。

    這一切,都證明了,此刻的靈獸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

    因為兩尊獸王的慘死,它們已經出離了憤怒,對敢於侵入的人類展開了最為瘋狂的報複。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那人,不僅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反而還帶著一絲淡淡的欣賞卻看待這場殺戮狂歡,不時還點評兩句。

    “嘖嘖!這殺得不夠好,才剛剛五百刀就把那人給折磨死了,真是拙劣的刀法!”

    “這樹妖對於毒素的運用還不夠純熟啊!要不然,不至於這麽快把人毒死!”

    “嘿!這倒是有趣的,竟然把全身骨骼都給敲碎了,這是要幹什麽?”

    “謔!還有烹食的啊!”

    看著敖腥一臉興奮地欣賞著這各種各樣的死法,林遠涯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這人,是瘋子麽?

    同時,他也為這花樣繁多的死法感到震驚,看著那些靈獸眼的光芒,林遠涯可以感受得出他們對人類的恨意,這恨意之濃烈已經讓得它們要變著花樣來折磨人類,不讓他們輕易地死去,這到底,是什麽樣的血海深仇啊?

    這個問題,林遠涯不清楚,但敖腥卻是明白的,在當年獸王白玉重傷沉睡後,靈獸澗失去了最強大的戰力,也就沒有了超然物外的底氣,而伴隨著這數百年來人類強者的逐漸崛起,對於靈獸澗的忌憚也漸漸消失,同時,對於它們內丹和皮毛以及靈獸幼崽的覬覦則漸漸加深,兩相失衡下造成的情況就是對於靈獸獵殺的加劇。

    而失去了獸王這一最強戰力,靈獸八王麵對著勢大的人族則采取龜縮避讓的戰略,對於人族的入侵睜一隻閉一隻眼,明令靈獸若非自身危及生死,不要出!

    作為靈獸澗當今的主宰,靈獸八王具有著相當的權威,因而,靈獸們沉默了,可它們的沉默換來的卻是人類的猖獗直至今日,多年來的積怨因獸王的憤怒而爆發,對於人族的瘋狂報複也就在可以理解的範疇了,數百年的壓抑,一朝爆發,足以天翻地覆。

    敖腥明白這一點,但他還是做了,因為他對生命沒有敬畏,因為他對殺戮天然喜愛,他熱衷於戰爭以及****,他狂熱於自相殘殺以及仇恨報複。

    林遠涯想得沒錯,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從他還沒成名之時,他就是個瘋子!

    “小子,興奮麽?哈哈哈!”敖腥臉上好像閃著激動的紅芒,忍不住開口道。

    林遠涯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但敖腥卻是自顧自地說道:“不用為這些人感到悲哀,這都是他們應得的報應,沒有貪婪,就沒有他們今日的下場,當他們無所顧忌地吞食著靈獸的內丹,剝奪著他們身上的皮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它們的父母是怎麽樣的感受呢?它們可能礙於靈獸八王的禁令,顫抖著軀體,躲在一旁的叢林裏,血紅著雙眸,看著它們的兒子或者是女兒,被一刀一刀地殺死,也可能如同死狗般躺著,看著它們的子孫發出淒厲的尖吼,卻絕望地發現,自己動不了了,自己救不了他們,你想想,這樣的一幕,是多麽地讓人心潮澎湃?多麽地讓人悲憤欲絕?哈哈哈!”敖腥狂笑而起,笑聲撼動了幾棵老樹。

    “那你說,這些可惡的人,遭受今日的報複,有錯麽?”驀地,敖腥的神色平靜了下來,問道:“類似的慘劇,他們製造過不知道多少,他們今日被這樣對待,有錯麽?”

    “你覺得,有錯麽?”此時此刻,敖腥的神色沉靜得宛如石像。

    “我覺得,你他麽的就是個瘋子!”翻了翻白眼,林遠涯無語地罵道。

    “呃!”敖腥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而起,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叫好道:“好,說得好,這數百年來,我從未像今天這般暢快過,好一個瘋子!評價得肯呐!”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聲由遠及近,四周的喊殺聲如同飛馳的馬車般遠去,一瞬間而已,周遭所有景象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方望不見盡頭的廣袤草原,一道籠罩在朦朧光暈的身影自草原深處漫步而來,道:“的確,你就是個瘋子!”聲音柔和而性,辨不清男女。

    敖腥依舊在笑著,笑得濃烈而燦爛。

    “在我看來,你們才是瘋子!不,全世界都是瘋子!”

    說完,他又一次狂傲地大笑而起,讓得林遠涯微微沉默。

    全世界都是瘋子麽?真是有悖常規而不可理喻啊!

    不過我不也是如此麽?

    想到了過往那瘋狂而不被理解的一樁樁、一件件,林遠涯臉上,流露出一絲苦澀。

    戰鬥突如其來,卻又在情理之,劍光如同野草般瘋狂蔓延,透著柔韌而尖利的氣息,割裂虛空,這是靈獸八王之一的碧草王,號稱獸族劍仙!

    血漿如潮,凝化異兵,敖腥一提著林遠涯,一持著異兵,往下一劈,頓時,分開了一條大道,壓得漫天草葉彎腰,斷裂飛折。

    異兵如舞,卷蕩狂風,野草如火,燒之不盡;

    笑聲狂肆,遊走激烈,冷顏如霜,凍徹冰寒;

    縱橫捭闔,欲要撕裂那頭頂上空的虛幻;

    劍光如潮,想要壓下這不可一世的氣焰;

    終於,炸裂的聲音如同驚雷貫耳,翻飛的碎片折射出耀眼而奪目的光!

    笑聲如長虹,驚天徹地;

    冷顏如敗絮,裏外皆白。

    他終於,打破了這方牢籠,逃出生天!

    可林遠涯看著他張揚而不可一世的臉,卻無端感到了幾分悲哀。

    他打破了這個牢籠,卻逃不脫更大的牢籠。

    因為他的心,早已沉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