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過剛要開口問好。

    老人便先上前一步，對著夜深行了個禮。

    “二少爺，別來無恙。”這老人開口，卻是青年人的嗓音，聲音渾厚踏實，毫無一點老年人的孱弱之感。

    “挺好，色翁倒是，越來越年輕了。”夜深開口回禮道。

    這一來一往讓夏過覺著插不上嘴，隻能安靜的站在一旁看夜深跟那色翁寒暄。

    “二少可是來參加天地祭祀的。”色翁問了夜深一句，眼神卻落在了夏過身上。

    夏過一不注意就對上了這個老者的眼神，頓時覺著渾身一冷，那眼神也不知怎麽的，就讓夏過覺著渾身不舒服還有點透不過氣。

    “色翁，別看了，他是個凡人。”夜深適時開口，讓色翁收回了視線。

    “二少帶一個凡人來祖宅，是為何？”色翁這回，將目光投向了夜深。

    “這是我朋友，也見過我父母了，他最近遇上了些事，將他一人留在b市不太放心，就一並帶來了。”夜深笑了笑回答道，他從下車開始，就調節了身體的體溫，呼吸和心跳。

    而夜深的這招連夜妄的父親夜淩都能騙過。

    自然是不怕色翁看的。

    夜淩作為夜家長老，可是大能者了。

    從夜妄的記憶中得知，這個色翁原名夜色，是這一屆的引路人，專職在山門接引夜家人入祖宅的，道行不高，卻精通陣法，總之是得罪不得。

    據說，曾有外人想要偷入夜宅偷取鎮宅化煞鏡，就被夜色的陣法製住，終其一生再沒有從陣中出來。

    而從這山門進夜宅，必須夜色帶路，自然是不能有任何破綻讓夜色察覺的。

    “原來是二少的朋友，是老翁失禮了。”夜色沒有看出夜深的任何不對，便回身又向夏過行禮。

    夏過略有些忐忑的點了點頭，說了句，“色翁您好。”

    他不知怎麽稱呼對方，也就跟著夜深叫了。

    “小友既然是有緣人，便不用這麽客氣了，方才老翁見你身上鬼氣甚重，以為你是個弄鬼人，才會如此。外頭風冷，不如跟我入觀喝杯茶吧，這會兒，還不能進宅。”夜色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先一步帶路了。

    夏過看了眼夜深，見他點了點頭，才跟著夜色一起走起來，他靠近一點後，悄悄的問夜深，“什麽是弄鬼人？”

    “抓魂來為己用的惡人。”夜深皺了皺眉答道。他先前也沒發現，林晟附在夏過體內，讓夏過渾身鬼氣，而林晟這種實體小鬼，一般人也探查不到了，反而會讓別人覺著夏過有問題。

    兩人跟著色翁進了觀裏，學著老人盤腿坐在堂裏。

    堂裏沒什麽別的東西，和一般的道觀一樣，當中擺了尊神佛，夏過看了半天也沒認出那是誰，四周點滿了香燭，方才從外看來，觀裏亮堂的不行，原來是因為滿屋燭光，而根本不是開著燈。

    色翁原本壺裏就煮了茶，老式的茶爐，下頭燒著碳，上麵擱著壺，多了兩人便多取兩個燙過的小杯，給他們一人沏了一杯茶。

    夏過端起小杯，剛喝了口，就直接噴了出來。“我擦，這什麽東西！”

    “夏過。”夜深出言喚了他一聲，眼神中暗帶警告。

    “哈哈哈哈，二少莫怪。”反倒是夜色，開懷笑了起來道，“這藥茶，凡人確是喝不慣的。”

    “我去給小友換一壺清茶。”說著，老翁便起身往後院走去。

    “哇，這什麽藥茶，苦成這樣。”夏過被夜深瞪了一眼，覺著有些委屈，這麽苦的東西誰喝得下。

    “進了祖宅，你安靜一點，鬼氣過重，是因為林晟附體，被旁人看來，不是好事。”夜深仔細聽了聽，察覺夜色的確去了後院，才開口道。

    “那怎麽辦？不如我們現在回去吧？”夏過從到了山頂就覺著心裏滲得慌，總覺著回頭才是正確的選擇，冒牌夜家二少爺和攜帶小鬼的正常人，總覺著這個組合是討不到任何好處的。

    “不行。”夜深果斷回絕。

    “而且，你不覺著那個色翁很奇怪嗎？”夏過開始疑神疑鬼，“什麽叫還不到時間入宅，他說話那個語氣，簡直是老古董，小友小友，不是我文化水平高還真聽不懂。”

    “陣法在特定的時辰開啟，現在的確不是時候，等等就是了。”夜深不以為然的喝了一口那藥茶。

    “等等，怎麽你這會兒說話口氣都和那個色翁一樣了？”夏過總覺著夜深的說話方式也變得奇怪了起來。

    夜深回頭看了夏過一眼，笑了，這小子一驚一乍的，膽子太小。

    當初自己如果有別的人可以選擇，一定不會選他。

    夜深剛要開口提醒夏過入了祖宅要注意點什麽，夜色端了壺新茶回來了。

    色翁將藥茶壺從爐上拿下，把清茶壺放上，煮到壺燙了，開始從壺口透出清色的蒸汽，沸水在壺中翻滾著咕嚕咕嚕的，才給夏過倒了一杯。

    夏過遲疑了一會兒才喝了一口，他怕又是不知啥古怪的茶葉，嚐了嚐後發現，雖然燙了點，好歹是個正常的茶。

    “二少這麽久沒回家，也應當是想念了。”夜色開口，笑看夜深。

    “色翁應該知道我為何不回來。”夜深將杯子擱放在麵前，緩緩說道。

    “二少，當年那事，隻能說是大少爺年少無知，如今你們都大了，也該了去這個心結了。”色翁說話時，給人一種特別為難的感覺。

    “哦？年少無知？”夜深笑了，但是這個笑卻讓人覺著寒氣由心起，毛骨悚然。

    “你年少無知的時候，就陷害父親，陷害兄弟？”夜深說到這裏，聲音卻低了下去。

    他從夜妄的記憶中，得到了一段信息。

    色翁歎了口氣，起了身，道，“時辰到了，二少，跟我來吧。”

    夜深也不再說什麽，和夏過一起跟著色翁站起來，出了道觀。

    夏過原本跟著色翁在前走著，他突然發現夜深走的很慢，回頭一看。

    那一瞬間，夏過渾身發冷，他突然響起女鬼韓倩提醒自己的那句，別相信夜深。

    因為那一刻，夜深眼裏的殺意連夏過這種遲鈍的人，都能感受到。

    那樣瘋狂而冷酷的殺意。

    本就不該是一個“人”能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