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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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格勒峽穀前,陰沉沉地下著淅瀝小雨。
雨水混合著吉普牧馬人前擋風玻璃上的泥土灰塵,揉雜成黑乎乎地泥水緩緩滑落,留下一道道印跡。
這輛已經髒得不成樣子的吉普牧馬人停在這陰沉地峽穀入口處,打著耀眼的閃光燈,雨刷帶著摩擦玻璃地刺耳聲音僵硬滑動著,天上陰雲密布,四周陰風陣陣。
車上的人許久沒有動靜。
半晌,車後座上那個消瘦地男子伸出皮包骨頭、皮膚皸裂地粗糙大手,關節異常突出的手指指向棱格勒峽穀地入口之處,那深深凹陷地眼睛布滿血絲,透露著驚恐和疲憊。
“就是這裏。”
聲音怯怯懦懦。
尋海皺著眉頭回頭看他一眼。
“你確定?”
消瘦地男子遲疑著,畏懼地點點頭。
昨天,尋海和黃叔公在格爾木地大街上發現了這名男子。這男子精神已經在失常的邊緣,嘴裏不停地念叨著見了鬼。但是眼尖地尋海發現了這名男子身上赫然穿著犧牲地考古隊員才穿著的隊服,心中大喜找到了線索。二人匆忙帶走了這男子,好生安排了一頓飽飯,才從這男子口中問出了些線索來。
原來這男子自詡是名探險家,喜好進入一些不為人知的深山野林中尋幽探密。這次是專門為著名的棱格勒峽穀而來,企圖進入其中一探究竟,找尋傳說中埋藏在這昆侖死亡穀中的黃金寶藏。
哪知道自己一進入這山穀,才發現是一片長滿奇異植物地叢林世界。這裏灌木植被蔥蔥鬱鬱,猛獸橫行,煙霞彌漫,加上峽穀是下沉地貌,走了半日,在天色轉暗,光源不充足地情況下這男子竟然糊裏糊塗地迷了路,又崴了腳。夜裏的叢林是十分可怕的,可能有吃人猛獸偷襲不說,光是那光怪陸離、張牙舞爪地斑駁樹影和陰風呼嘯地聲音都能嚇破膽。這男子心中恐懼無比,加上又行動不便,心理上放大了感官官能,疑神疑鬼地,聽風就是雨,加上幻想自己聽過的關於這昆侖死亡穀的種種傳說,猙獰恐怖地魔鬼仿佛此刻就在身邊,自己把自己著實嚇得不輕。
困了幾日,這男子瀕臨絕望,拖著殘腿找不到路,幾近崩潰。在孤苦伶仃,即將麵臨死亡之際,男子無意中見到一團詭異白光接近自己,瞬間血衝腦頂,被嚇得背過氣兒去了。
醒來的時候,男子發現自己躺在一輛車上,身上蓋著衣服,聯想到在叢林裏的所見所聞,心智在瞬間狂亂。好不容易開著車回到格爾木,想要與人訴說,但是無一人相信,情急之下更是煩躁狂暴,幾欲崩潰。
在遇見尋海二人後,男子多少平靜了些,答應二人帶他們找尋這峽穀入口。第二日一大早,三人便駕車出發,可是這男子連日來著實受了太大刺激,口中念念叨叨,神神經經地,就是找不著個方向,折騰了大半天,三人才找到了這峽穀的入口,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此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半,峽穀入口由於下雨的原因陰森無比,仿佛是地獄入口。
黃叔公一言不發地打開車門,提著自己那髒白布裹著的長棍子就下了車。尋海也默默地打開車門跟了下去。
“就是這裏了。”黃叔公蹲在地上,看著被雨水打濕得焦黑木炭說到。那是一堆篝火的殘跡。
安頓好那名男子,尋海跟著黃叔公向著棱格勒峽穀進發。那消瘦男子駕車走之前,看著他們,低低罵了一聲瘋子,便驅車絕塵而去。他全然忘了幾天之前,自己也是一個這樣的瘋子。
灰褐色的雨幕之下,兩個渺小的人影走進了那深不可測的昆侖死亡穀。
雨霧彌漫之下,棱格勒峽穀內十分昏暗。茂密的植被因雨水的滋潤而油亮深綠,因為地勢原因,峽穀裏的雨勢明顯要大得多,沒過多久,二人身上都已經濕透,頭發黏在一起,變成一縷一縷的刺蝟頭了。
此時的黃叔公一改往日那副瀟灑地姿態,進峽穀前一把抹掉自己隨身攜帶的那把長條物體上的髒白布子,露出來那神秘的事物,赫然是一把金光閃閃地赤金寶刀。這把赤金寶刀長三尺有餘,刀背寬闊渾厚,上刻神秘雲雷紋。刀鋒銳利無比,閃著金色寒光,隨手一揮,便發出翁翁地破空之聲,在雨霧地沁潤下,赤金寶刀上凝結了些許水珠,如同鏡麵一般,更顯寶刀暴力之美。
尋海認出了這把刀。這把刀就如同其顏色一般,喚作赤金刀。是黃叔公珍藏的寶貝。關於這把赤金刀。他不告訴尋海從何處尋來這把刀的,隻告訴了尋海這把刀與他心意相通,並具有鎮妖祓邪之能。(讀音同福,驅邪之意。原指古代祭司的驅邪之術)是天下少有的寶物。
黃叔公將赤金刀別在背上的牛皮刀鞘內,和尋海向著未知的峽穀深處進發。
有黃叔公和他的赤金刀,尋海感到十分安心。至少不會像普通人那樣困在這裏出不去。
二人在偌大的叢林中走走停停,後半夜之時,雨漸漸地停了。前方泛起了淡淡地迷霧,二人手上的手電也照不出多遠的距離。
在前方開路的黃叔公忽然站定。尋海走上前,用手電打探著前方,卻發現什麽也看不清,黑漆漆,霧蒙蒙的。
黃叔公獨自小聲念叨著:“昆侖墟……”隨即哈哈一笑,朗聲到:“果然不出我所料,這裏有進入昆侖派的路。”
尋海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麽?”
黃叔公轉身看著他,眼神透露出詫異的光,隨後哦了一聲,仿佛明白過來了一般,微笑著招呼尋海過去,在他的雙眼上用手一抹,尋海瞬間感到四周清晰了許多,那氤氳在四周黑漆漆的迷霧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黑壓壓的密林。自己身旁樹立著一塊巨大的亙古青石碑,在手電筒的光照下顯得蒼涼破舊,坑坑窪窪。石碑上麵刻著三個甲骨文刻的大字——昆侖墟。
“我猜那姓夜的小子從這裏進去了。怕是有人給他帶路,不然尋常凡人根本看不見這密林和石碑。”
尋海看著那黑壓壓的密林子,心中頓時煩悶異常。關於這個夜既明,有太多詭異和不可思議的舉動了。自己當初是受命追查這起詭異殺人案,進而受托尋找生還者。可是追查到現在,已經不單單是找尋生還者這樣簡單的事情了。
陳勝楠失蹤,夜既明單獨前往青海,現在黃叔公又分析出他極有可能是跟隨某人進了昆侖山深處,尋海覺得自己在為一個更大的秘密而追查夜既明,並且已經偏離了當初為了找尋古城生還者的道路。追到夜既明後要說些什麽,尋海也不知道。這家夥行動太過詭異,自己根本無法揣測對方的心思。
遠遠地看著密林,尋海腦袋發炸,黑壓壓地林子透著陰森恐怖的氣息,尋海根本不想進去。
“昆侖派是上古第一修仙門派,雖已時隔數千年,仙界門派沒落得七七八八,但是這昆侖派的力量仍不容小看。這片林子很有可能是某種禁製結界,我們貿然進入,很可能會送命。”
“為什麽不飛上去?”尋海無意間問了和夜既明一樣的問題。
“我行,你不行。”黃叔公幹笑兩聲。“我們準備一下,我等會封住你的五感六識,說不定會有所幫助。”
“是個好想法,但是我勸你們還是不要貿然進入癡念林。”
一個低沉而清冷的男聲冷不丁地從二人身後響起,嚇了尋海一大跳。黃叔公二話不說,一個健步轉身,右手迅速伸向背後握住赤金刀的刀柄極速抽出,一隻手護住尋海,眉頭緊促,眼神散發著冷酷而警惕的光,白色的山羊胡隨微風輕輕晃動。天上的風兒吹走了烏雲,一絲絲柔弱的白月光穿透層層阻礙終於照亮了二人身後的草地。借著那微弱的白月光,尋海看清了說話的人是個什麽樣。
這是一位身穿白色麻布雨袍,身後背著一把長劍的男子。這男子身形高大挺拔,膚色在柔弱的月光下白皙無比。精致完美的臉型搭配著深邃地淺色瞳仁和筆挺的鼻梁,像是天上的天神一般俊美。猶如藝術大師精雕細琢的完美唇型掛著淡淡弧度,長長地白色頭發隨意飄散在腦後,腰間記掛著一枚小小的令牌。
這個像神話傳說裏才有的美男子站在不遠處的月光裏靜默地望著二人,眼神明亮無比,流淌著清冷淡漠的神韻。
他看著黃叔公手裏的赤金刀,眼神微微露出一點詫異,隨後又恢複了平靜。語氣沒有絲毫的波瀾,平淡如水:“此刀可是赤金刀?”
黃叔公嘿嘿嘿地幹笑著:“小子猜得不錯。”
“東海海神鉤芒的佩刀赤金刀。十四年前鉤芒被殺之際托付於蜀山棄徒風清揚。後風清揚代替鉤芒成為東海之主,直至鉤芒的後人長大成人,敢問那位小公主現在可好?”
尋海聽得目瞪口呆,傻傻地盯著黃叔公。
黃叔公的本名是風清揚嗎?
黃叔公嘿嘿地笑著,說道:“小子,你倒是知道的不少,不過你說錯了,這赤金刀,不是托付給我的。我隻是暫時保管而已。”
前方男子淡然一笑,尋海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他笑起來,眼睛沒有絲毫變化,眼神也依然透著清冷和淡漠,甚至有一絲冷酷。
“你是誰?”黃叔公警惕地問道。
男子舉手做了一輯,依舊用平靜、毫無波瀾的語氣說道:“閣下不必如此緊張,我乃昆侖派第十九代掌門無崖子座下大弟子。”
俊美地白發男子嘴上掛起了淡淡地微笑,繼續說道。
“我叫做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