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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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星河回到了輔庸城北,昨天,他就是從這裏走出的,那時的他,雖談不上意氣風發,但至少對生活充滿了憧憬,今天,他又從這裏走進去,然而,他內心的酸楚的。
尤其是見到些熟悉的麵孔時,畢星河都能從對方的表情裏讀出驚訝,當然,也能聽到他們發出的一聲歎息。
輔庸城是齊國大城,在城內,生活著三百多萬巫族,一百多萬人族。而城北,卻是人族的聚集地。與昨日不同,城門口明顯加強了戒備,除了原本的守門人員,門旁又多有幾名身著褐袍的巫族。
褐色為齊國國色,褐袍代表著齊國的官吏係統,與民間服飾形成詫異,這種服飾隻跟官職大小掛鉤,與修為無關。
巫族民間對服飾的規劃極為嚴謹,修為到達某個層次,在重要的場合必須穿戴與其修為相符合的衣飾,巫者,是巫族修煉者的第一個層次,每個巫族高手都是從巫者修煉上來的,這個層次的重要標記來自腰帶,腰帶上的紋路與修為等級掛鉤,與人族的後天武者,妖族的野獸一樣,巫者也分為九級,每一級,腰帶上的紋路便多一條,九條便是極限,再成功突破桎梏,進入巫徒水準,便以衣服為重要標記,分為黑衣,灰衣,白衣三種,這三種顏色被巫人稱為三始色,在這巫徒這個層次,身份地位便高了起來,所對應的三種衣服在用料上也變得極為考究,而上麵的精繡的紋路也變得極為醒目,黑衣佩玄鳥,灰衣佩孔雀,白衣佩鸞鳳,這三種禽鳥不允許出現在其他衣類服飾之上,一旦有人違反,下場非常慘烈。
如果巫徒是巫族精英,那麽,巫師的地位相當於大師,受萬民敬仰,見君王無需行跪拜之禮,這個層次,才允許長袍加身。
黑袍巫師,是這個層次的初級階段,黑袍上繪製的是山川河流,它代表著這個階段的巫族,已經具備了對山河中的元素,有認知能力與掌控能力。
灰袍巫師,是黑袍巫師的加強版,灰袍上繪製著流雲大海,流雲標誌著每一位灰袍巫師已經擺脫世俗的束縛,大海彰顯著每一位灰袍巫師擁有無比深厚的學識。
最後是白袍巫師,白袍巫師是巫族在這個星球中最後一個階段,與人族的化神後期,妖族的丹妖後期遙相呼應,按理說,這種白袍必定豪華無比,上麵的紋路也應該是精美無雙,然而,白袍巫師的白袍,卻沒有繪製任何東西,僅僅在用料上稍稍做了檔次的提升。
這樣做的含義很多,白袍巫師對事物的認知程度,已經達到“質”的初步研究,返璞歸真是這個層次的重要表現。而另外一層含義,便是每名白袍巫師,都已經開始從“有”到“無”的認識,所以,白袍上空無一物,反而是對白袍巫師最好的詮釋。
說起來,普通巫族,按照傳統,隻有修為達到巫師的水準,才會長袍加身,這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傳統,然而齊國官吏卻表現的極為霸道,強行推行這種以國為色,以師為尊的褐袍。對於這種做法,不少巫族世家是抗拒的,然而,抗拒在絕對實力麵前,並沒有什麽卵用。
褐袍按照官職劃分,褐袍有青紅紫三種底色,每個底色又有銅銀金三種線色,銅線青底褐袍是官吏的起步服飾,金線紫底褐袍是官吏的頂端存在,另外,每一種服飾,它構織的花紋也不一樣。
站在大門前的這幾名褐袍巫族,穿的正是等階最低的銅線青底褐袍,袍子上的構紋也極為低調樸素,僅是以銅絲在袍上構織了幾朵零碎的太陽花。
采用太陽花作為此服飾的圖案,這種寓意極為明顯,首先,太陽花是齊國極為常見的植物,普通巫族對它們極為熟悉,斷橋邊,枯樹下,幾乎隨處可見,織上它,雖然表示官階不高,但也表示皇族要親近民心的意誌,更重要的是,太陽花這種無處不在的精神,正是官吏底層最需要的精神。
這幾名褐袍巫族年輕的過分,雖然褐袍加身,但稍有眼光的人,還是一眼看穿了他們的修為,九紋巫者。
雖然隻有九紋巫者的水準,但他們已經學會如何讓神情變得陰鳩,如何讓眼神變得銳利,他們在進進出出的人群中掃視,一旦發現認為可疑的人,便會上去盤問,隻不過,他們還暫時分不清先天高手與化神期高手的區別,在他們眼中,人族實在太狡猾了,他們的服飾極為隨意,隻要有錢,除了巫人兩族禁忌的那幾種樣式外,什麽衣服都敢穿,長袍可以出現在後天武者身上,短衣也能穿在化神級高手身上。
不過,幾名褐袍巫族表現得很有底氣,今年來,齊國官吏係統的實力有所提升,對初階官吏的洗腦也極為看中,在這些初階官吏的眼中,已經隻能容下上級的命令,以及怎麽完成任務了。然而,普通民眾對他們嗤之以鼻,暗地裏稱他們為”瘋狗“,因為他們確實有種“瘋”的意誌,也有“狗”的特性,不管任何情況,他們都會看不清情況,直接一撲而上,將任務進行到底。
相比之下,在門旁的幾隊士兵就顯得更為令人敬畏了。這些士兵比那些官員更為年輕,他們手持長戈,目中精光內斂,他們身著統一的服裝,內甲采用巨蟒肚皮最柔軟的部分裁剪而成,刀劍難傷,外甲由數百紫銅片拚接,重要的部位鑲嵌妖獸硬骨,飛矛難透。完全以邊疆戰甲的規格穿戴。在修為上,或許,他們的中有些人的修為還不如那幾名褐袍初階官吏,但無論一對一,還是多對多,最終勝利的肯定是這些士兵。
說起來,齊國的官吏係統與軍隊係統比起來,實在顯得太過年輕了。他們雖然代表著齊國皇族的意誌,但在這個時代,家族的概念遠大於皇命。這便導致了真正的人才與精英,都會被自己的家族所內定。很多人在一出生,便被家族灌輸終其一生為家族燃燒自己價值的概念,每個人都以為家族奮鬥為榮,隻有一些在家族中混的比較失意的人,才會從一開始就選擇官吏這條路。
當然,皇族掌握的資源是極為龐大的,更多的資源有待開發,而家族也需要穩固與發展,這就避免不了與皇族打交道,皇族以權力與利益來吸引廣大家族,從他們當中挑選人才擔任高級官吏,家族為了獲得皇族的支持,當然也樂意子弟擔任某些方麵的官職,這種共贏的方式,也漸漸為廣大家族所接受,這其中也包括很多人族的家族。
但軍隊卻不同,這個世界的軍隊擔負著保全種族的重大使命,家族就算大到皇族這個境界,也對軍隊的掌控力極為有限。
無論是巫族還是人族,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族中少年,隻要年滿十八,境界達到後天第六個境界,便會將其送到軍中磨礪,因為他們相信,隻有從戰場上下來的人,才值得家族去培養。
數萬載以來,巫族皇族不斷更改姓氏,但這個傳統卻一直保持至今,九黎原的人族,雖然僅在百年前建立了大楚政權,但也將這條規定執行了數萬年。
這些巫兵出現在這裏是很正常的,士兵代表著軍隊對城市的控製,他們的職責是維護次序,減少混亂,他們從不幹預政權,他們隻針對種族。
隻要不出現妖族,或者不在他們眼皮底下打鬥,他們便會一直站立在哪裏不動,沒有人不給他們麵子,因為,大多數強者最初都是從軍隊中走出來的。
畢星河曾經也服務於軍隊,他十三歲時,便離開了家族,進入了軍隊,十八歲那年,他成功晉入先天,這段經曆他從不曾對人提起,但他心底也從不曾忘記。
畢星河到達城門了,他的膚色蒼白病態,步幅虛浮無力,整個人仿佛失去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光彩,明眼人根據經驗,一眼便能看出他此時的狀態,九成以上是斷了筋脈。
混雜在士兵中的幾個人族士兵目露哀傷,他們已經看出畢星河此時的情況,又是一名族人在戰鬥中失去修為,而巫族的士兵也目露敬意,在他們的概念中,巫與人,是兄弟,是同族。
他們還保持著巫人兩族最原始的友誼,戰場之上,生則有同袍之誼,死則有同墓同碑之緣。
官吏的教導方式決定了他們的視角。幾名年輕的官吏眼中帶著幸災樂禍,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仿佛在慶幸畢星河武功筋脈全斷,武功全失。
一名官吏仿佛發現了什麽,他走了過來,聲音中變得沒有絲毫情緒:“請出示你的腰牌。”
畢星河沒有說什麽,遞過自己的腰牌,腰牌上詳盡地記錄著出生地與現在的身份。
”你昨天為什麽要出城?”年輕官吏一臉肅穆,仿佛在執行某間極為神聖的事情。
”有些私事!“畢星河看了一眼仍站在那裏靜立不動的士兵,看的出來,這些官吏的到來,顯然是經過了軍方上層同意了的。
“什麽私事?”官吏不依不饒,他年輕的臉帶著執拗。
“私事就是私事,你不方便知道。”畢星河冷冷道。即使失去修為,但他的驕傲去還在,他還有一顆強者之心。
“哼!”官吏的眼神變得冷厲,初任官吏的他,還不知道什麽叫圓滑,嘴巴隻會也直接呈現腦海中的意思:“一名廢物也敢頂嘴。”
”你說什麽?“五丈外,一個聲音冷冷傳來,一名人族士兵站了出來,鐵甲顫抖不已,憤怒的臉已經扭曲變形,畢星河認識此人,他是這裏的領隊,姓伍名奇,年近二十,別人稱呼他伍隊長。
作為這隊士兵中修為最高的人物,伍奇已經達到先天初期水準,他確實認識這名族人,也曾打過交道,在某次圍剿土著妖族的時候,還曾一起戰鬥過。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也許別的情況,伍奇不會站出來,但現在這官吏的話,顯然已經超過了他的底線。
“怎麽?筋脈全廢,武功全失,他不就是廢物麽?”年輕官吏毫不示弱。
“哈哈哈!”伍奇怒笑:“廢物能三招斬殺中品妖獸火雲麟麽?廢物能一招擊退下品妖獸銀線犀麽?看你的年紀,也僅比這大哥小上兩歲,你他媽連巫徒的境界都沒有,還在這裏屁話連篇!你活到現在殺過妖獸麽?老子給你十息時間,趕緊向這位大哥道歉!不然,老子廢了你!“
“好大的口氣!一口一個老子,古某到要看看,你是如何要廢了我部下的!”
從城門邊某個酒樓旁,冷冷地傳來一個有些陰柔的聲音。畢星河抬眼望去,一名麵如冠玉的青年巫族端坐在屋簷下,悠閑地喝著茶,他身著銀線青底褐袍,身份顯然要比這幾名官吏高出一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