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生活說快也快，說慢也慢，眾人上一秒還把“一二三四”喊的震天響，下一分鍾卻要告別這個有些操蛋和敬畏的教官。

    說實話，川英還真有點舍不得這個操蛋的教官，雖然被他整的慘不堪言，但這幾天來川英卻從他的身上真正學到了東西，當然川英所說東西並不是什麽軍姿啊，三大步什麽的，那些都是浮雲，是真正的這位冷臉教官身上的所體現出來的特質。這種特質是中**人身上特有的，好像他們天生骨子裏就有一種特質，那是一種永不屈服的傲氣，一種不把一件事幹好就不罷休的倔氣，一種麵對苦難都敢於叫板的勇氣，一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戾氣，一種處事不驚臨危不懼的大氣，一種共和國共和**人都引以為豪的霸氣。

    那是在一個烈日炎炎的下午，教官給我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全體都有，俯臥撐準備。”教官的冷冽的聲音震得周圍的空氣都有些顫抖，遠處的小鳥都好像被嚇到了一樣，四散而飛。

    大家都有些不情願的雙手撐在了地上，嘴裏有的還都囊著什麽。

    “一…二…二十五……”教官一個數一個數的查著，目光掃視著每一個人的身上，在他的眼皮下，任何一個人不得偷懶。

    “好，原地休息。”教官的這句話就像是天籟之音一樣，大家都癱倒在地上，大口的呼著氣，享受著這短暫的休息時間。

    “劉炳良，你到底安的什麽心，老是害我們跟你一起受罰。”

    “我…”那個叫做劉炳良是個戴眼鏡的瘦高個兒，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剛才就是因為他的緣故惹得教官毛了，全體罰做俯臥撐。

    當然我們能聽到，教官也能聽到，這時，川英心想，完了，這回又要挨摟了，這不是破壞內部團結嗎，這傻貨怎麽什麽話都說。

    可是，教官的接下來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了川英的意料，教官聽到這句話後眉頭皺了一下，旋即又像想起什麽，點了一根煙，默默坐在地上的抽著。

    “給你們講個故事，這是一個關於我的故事。”

    全班同學都很好奇，教官這是怎麽了，不訓練講起故事來了，無疑大家心裏都是高興的，畢竟聽故事可是比訓練好多了。

    教官說那是發生在他新兵連的時候。

    “有一次，我不知什麽原因犯了點小錯，班長就罰我做俯臥撐，他一下就讓我做二百個，不做完不準睡覺。我那時候剛入伍，身上的脾氣也爆，就輕啐了一下說；做就做，我這輩子還沒怕過什麽。於是，我就和我的班長杠上了，做完兩百個以後，我以為可以睡覺了，可是他又讓我做三百個……”教官又深深的抽了一大口煙。

    “那時候，我的班長說‘小子，隻要你說一聲，班長，我輸了，我不行了我就不罰你了。’可是我就是不說，我就是被他罰死我也不會說，因為那不是我的性格。就這麽連續的，我俯臥撐做了差不多有一千多個，地上的汗水已經能順著地板的夾縫匯成小流了。我做一下，啪的一聲就往地上砸一下，我咬著牙，哆嗦著，繼續坐著，有時候連續撐好幾次都撐不起來一次，班長的聲音又在我耳邊回蕩，不行了，就說，我就不讓你做了。我繼續咬著牙，超負荷的做著一下又一下。”

    “你行不行了還…”

    “行。”

    “不行就開口。”教官說“我聽的出來，班長的聲音有些急，可是我不能輸給他，因為我從不認輸。”

    “我行，呀啊……”

    “就這樣，我和班長進行著我們之間獨特的戰爭，可是我沒想到，這次還是我輸了，而且是我親口認輸的……”一支煙抽完，教官的神色的有點激動，他又點了一根。

    “那時候，我差不多做了一千五百個了，還在死咬著牙，為了自己的骨氣而堅持著，那時候，我都沒注意到，我的身子已經開始發抖了，但是我還在咬著牙挺著。”

    “這時班裏的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從床上爬起來給我求情。還有的勸我跟班長服個軟。班長吼了一聲，都給我閉嘴。短暫的安靜後，班裏年齡最大的一個，體能最差的跳下床，‘班長，我和他一起做……’”

    “我們的班長氣的說了聲，好，那就再做一千個。這時又有班裏的兄弟跳下床跟著我一起做。黑暗中，大口喘氣的聲音在班裏回蕩。”

    “那是自己戰友的氣喘聲，那是自己兄弟被自己連累了，可他們本來可以不做的，但是他們似乎心甘情願。”

    “我帶著哭腔把那句話喊了喊了出來：‘班長，我不行了，我輸了。’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服軟，在自己的戰友麵前，在自己的兄弟麵前……”

    “他們把我抬上了床，我捂著被子就哭了。任憑眼淚嘩嘩的流著，不是因為受了委屈，是因為這一幫兄弟。”教官把煙掐滅，冷冽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會心的笑容，那樣的燦爛……

    教官講完他的故事後，大家都沉默了，甚至有些女生已經小聲的抽泣起來，一時間大家心裏都在想著些什麽……

    他又燃起了一支煙，似乎又想起了和他一起並肩戰鬥的兄弟。川英第一次覺得麵前這個男人抽煙的樣子是這樣的深沉，這樣的有味道。

    臨行的時候，川英看著即將離別的教官，又想起了他給我們講的這個故事，故事裏實在表麵是在說兄弟情義，戰友情深。

    可是教官燃起第三根煙的時候，川英忽然有點明白，教官的是條漢子，從不認輸，可是他卻因為不忍心讓自己的兄弟跟著自己受累而吼出了他一生中最不齒的一句話。

    一個人，即使他個人能力再強，他也會被某些東西羈絆，而不得不做一些以前他連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川英輕歎了一聲，看著遠去的車影，忽然有點失落，那是以前川英從未有過的一種失落感，它不同於其他，說不清也道不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