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往往看起來很尋常的決定，但在生死抉擇麵前，勇氣是會直線下降的，越是受禁錮的時間長，越是容易消耗勇氣。

    “被咬死，有時候也許還是一種幸運。”郭歌看了一眼抓腮撓耳的小猴子一眼，“這個時候的城區內，可不僅僅隻是喪屍，變異的還有植物和動物，你看看這隻猴子，它就是從武邯動物園跑出來的……”

    少年看向小猴子的眼眸掠過了一抹恐懼，嘴巴倒是依然堅硬，哆哆嗦嗦道：“我寧可死在外麵……”

    郭歌看了他半晌，從登山包中拿出一袋壓縮餅幹，抬手扔過去，“吃完養足精神，七點出發。”

    少年眼睛發亮，手忙腳亂的接住壓縮餅幹，撕開真空包裝，狼吞虎咽的咬了一大半，結果被噎得直翻白眼，喉嚨裏發出“呼哧呼哧”的煎熬聲。

    郭歌無動於衷的看著。

    倒是小猴子急切的跑回郭歌身邊，吱吱喳喳手舞足蹈。

    郭歌倒是聽出了裏邊有個“水”和“喝水”的詞組。

    郭歌詫異的看著小猴子，也沒見少年和小猴子有什麽互動啊，它怎麽就對少年如此熱情？

    眼見少年難受得癱倒在地，身子開始發出輕微的抽搐。郭歌拿出一瓶礦泉水，甩給小猴子，輕哼道：“就你事多。”

    小猴子口裏發出幹癟的“歇——歇”，捧著礦泉水跑到少年身前，非常人性化的扭開瓶蓋，對著少年的嘴巴喂水。

    喝了大半瓶礦泉水，直到兩三分鍾後，少年才順過氣，他又是畏懼又是驚訝的看著小猴子，默默後退到牆角，一邊吃著餅幹一邊默默流淚。

    “你剛才怎麽不去搶礦泉水？”郭歌忽然問。

    少年愣了愣，嘴裏含著餅幹，含糊其辭說：“因為礦泉水是你找到的，理應是你的戰利品，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去拿。”

    “即便是渴死。”郭歌不無嘲笑道。

    “不一樣……首先你還是我們的恩人，別人怎麽想怎麽做，我管不著，但我至少不能那樣做。”

    郭歌表麵上風平浪靜，心裏卻對這個少年高看一眼。這個少年是他在末世後遇到最有“趣”的幸存者。

    知進退，懂感恩，不迂腐！

    …………

    …………

    幾小時後，便利超市後門處傳來轟然炸響。

    郭歌睜開眼睛，對麵的少年也警惕的站了起來，手中緊緊握著一根鋼筋條。

    少年忽然失聲道：“他們要砸開後門！”

    郭歌不解的看著他。

    少年有些急了，“之前他們一直……就是死的那幾個人，有商量過逃生路線，食物和飲水完了怎麽辦，就是砸開後門，引院子裏的喪屍進來，他們可以趁機從窗戶裏溜走……”

    郭歌瞬間明白。剛進來時，他已經觀察了便利店的周遭地形。便利店大門絕對不是逃生的方向。後門有個兩三百平米的小院子，院子裏平常大概經營停車廠生意，事發時還停靠著十幾輛大貨車。

    同時院子裏還遊蕩著三十多個喪屍，因為院子鐵門關閉的原因，裏邊的喪屍出不去，外邊的喪屍進不來。

    死去的幾名惡徒應該提前想到了最後的對策，就是把破後門把院子裏的喪屍全部引進便利店，通過七八名被束縛的幸存者當誘餌，他們則趁機從窗口外逃。

    至於離開便利店，下一步怎麽辦，估計他們也沒有過多考慮。

    吸引他們的是十幾輛大貨車。車上如果裝載了生活物資更好，如果沒有，貨車駕駛室裏多少能找到一些飲水和食品補充。

    也就是說，這群被他救下的幸存者，此時把他和少年當成誘餌。一旦後門破開，幾十個喪屍封門，這群幸存者就可以趁機溜走。毫無風險。

    結果是把他和少年陷入絕地。

    “砰！砰……”

    郭歌聽到大門炸裂的聲響。他輕哼一聲，背上登山包，手持戰斧，快步朝外走去。

    瘦弱少年也停止嘮叨，握著鋼筋條緊跟在後。

    …………

    …………

    此時後門已經破開一個碗口大的洞，兩三隻喪屍的黑森森手爪已經伸了進來……

    矮胖男人身後的一個女人嚇得雙腿一軟，條件反射似地伸雙手緊抱著矮胖男的脖頸，嘴裏發出“呼哧呼哧”的急促呼吸聲。

    如果在末世前，這個臉蛋雖然中等，但身材豐嬈有前有後的小嫂子如此主動貼近他，矮胖男絕對會激動得難以自持，但現在，他低聲怒罵，“滾開……”雙手掰開小嫂子的手腕，就要往側房的窗戶間跑。

    他們計算過，剛才的破門響聲足以把院子裏的全部喪屍吸引過來，等喪屍破門湧入的間隙，應該有兩分鍾左右的突圍時間。

    重要的是，他們還不能過早的翻出鐵窗，如果院子裏還有喪屍沒有來得及進入便利店，提前翻窗的下場，可想而知。

    矮胖男剛掰開了那雙手，誰知女人瘋了似的，又纏上了他的腰，嘴唇頻頻在他後脖頸親吻，發出哀求的聲音，“劉哥，別扔下我……求求你，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什麽都可以，你能想到的任何動作，姿勢，我都行……”

    男人的後背其實很敏感，對女人的高聳和柔軟感知更是敏銳，刹那間，一股酥麻感竄上了矮胖男的神經末梢，但喪屍瘋狂擂門的聲音和尖銳的利爪在破洞中虛抓的動作，使得矮胖男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一邊怒吼一邊猛扯女人的手腕子，“踏馬的，快鬆開，鬆開……”

    女人已經被恐懼嚇得徹底失控，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這麽大力氣，矮胖男幾乎把她的手指掰成六十度銳角，依然沒能擺脫。

    “你踏馬瘋了，瘋女人……”矮胖男情急之下，抬腳向後猛蹬女人的小腿骨，一下，兩下，三下……

    女人吃痛，終於鬆開一隻手。

    矮胖男猛伸臂猛甩，女人一個踉蹌，失衡之下，居然跌向後門處。

    “不……”矮胖男失聲高呼，伸手去抓。

    但手伸在半途，他卻快速縮了回來，最後看了一眼已經被幾隻喪屍利爪控製的女人，結結巴巴說了聲，“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說完，矮胖男跟著三五個同伴，疾步朝鐵窗房衝去。

    郭歌和瘦弱少年來到後門處時，看到的是一幅慘絕人寰的血腥畫麵。

    幾隻喪屍手臂完全洞穿了女人的胸腹，鮮血染紅了地麵。

    女子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整個身體被利爪釘死在門板上，雙手向前虛抓，雙眼滿是絕望。

    郭歌看了她一眼，似乎下了什麽決心，他轉身朝便利店大門跑去，在瘦弱少年莫名恐懼的注視下，揮舞戰斧。

    “嘭！”一道光線注入。

    便利店的一扇門轟然倒塌，數十喪屍踩著鐵卷門瘋狂湧入。

    郭歌再揮戰斧，四五條斷臂和烏血飛泄，他趁機衝進儲藏間，小猴子跟著他跑了幾步，見瘦弱少年呆愣當場，已經有三四頭喪屍靠近，森森利爪距離少年的臉部不足半米，而少年卻恍若癡呆。

    小猴子忽然發出尖銳厲叫，飛騰上了一隻貨架，身子快速騰空，幾道弧芒掠過，三四頭喪屍啐然倒地，其中一頭喪屍倒地的方向正好壓著少年的左腳。

    少年這才清醒過來，發出尖叫，胡亂揮舞著手中的鋼筋條，卻仍然不知逃離。

    小猴子急了，跳過去，拉拽著少年的手臂，嘴裏說著生硬的“走……”衝進儲藏室。

    衝進儲藏室，小猴子第一時間關門，先是指著天花板上破開的洞口，又指著下麵踩踏用的大紙箱，“上……上……去……”

    少年有些渾渾噩噩，動作機械的走上紙箱，伸手去夠天花板，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的他卻差了一巴掌的距離。

    此時，便利店內像是衝入了千軍萬馬，呲呲的叫喚聲此起彼伏，貨架轟然倒塌散架的巨響，最刺耳的還是鐵窗房一連串慘叫聲。

    少年身體一陣陣顫抖，他剛才聽到了幾道熟悉的求教聲，很顯然，除了他和郭歌之外，其他的幸存者已經很難全身而退。

    少年竭盡全力墊腳伸臂，甚至還嚐試蹦跳，但屢次無果。

    而儲藏間的大門處也開始傳來錘砸聲響，並不怎麽結實的門板門顫抖搖曳著，一隻喪屍手臂已經轟然洞穿單薄的木芯板。

    少年麵色惶急的連跳幾次，隻到一對剪刀似的堅硬物托住了他的臀部，少年惶然間，他的身體已經躍出洞口，跌倒在屋頂上。

    郭歌在屋頂上大步流星朝主城區的方向走去。

    小猴子也隨後躍出洞口，穩穩地落在少年身旁，嘴裏一邊嘰嘰喳喳，一邊揮舞著毛茸茸的雙臂說著什麽。

    “剛才……是你托我上來的？”少年看著小猴子喃喃道。

    小猴子露出獻媚似的笑，連連點頭，“是……是……我……”

    “你會說人話……”少年驚得往後移了半步，隨即釋然，末日都真的到來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發生的？

    看著這隻讓他感覺恐懼的小猴子，忽然間，小猴子在他眼裏變得可愛起來。

    他知是小猴子拯救了他的生命，自己既新鮮又驕傲的，曾經在這個世界上綻放出璀璨光華的生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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