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中央唯有宋氏祖孫是捉對廝殺，如今宋家家主宋沐霜在現實中早已不是其子宋非的對手。

    可這並不是因為宋非功夫超過宋沐霜，而是因為後者終究無法違背自然規律，老邁的身體無法再繼續支撐住劇烈的動作。

    雖然多年習武導致身體遠比一般人要硬朗得多，但越是高手就越是清晰地感覺到身體的衰老，這可能也是頂尖高手獨有的悲哀吧。

    隨著年紀越大宋沐霜逐漸將精力放在提攜後輩上麵，可惜即使以四大武術世家的名望收羅到的人才也沒有一個能真真正正地繼承宋沐霜衣缽的人。

    這曾經讓宋沐霜焦躁很久，直到其邁過古稀之年才終於看透問題所在。他們被稱為黃金一代的人們之所以無論在質量還是數量上都要遠超前輩，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西貝貝的存在。這個猶如無法翻越的巨峰，雖然幾乎摧毀了他們的鬥誌與驕傲，但也成為了一個極具指向性的道標。

    心誌堅毅之輩如宋沐霜自己和樊勝幾人幾乎都在傳承中再做突破，將原本已經通過無數代英傑總結歸納而來的家傳精粹得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即使天賦平平者如當今唐家家主唐免，若是也是家族之中稍有的好手。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的說法，身為武者若沒有一顆爭勝之心如何去翻越一道道難關。所以西貝貝的存在既摧毀了眾多庸碌之輩的意誌，卻也激發出了堅毅之人無窮的潛力。

    而西貝貝的光環同樣作用到了他們下一代的身上，其中有西甲閑、唐風等幾個不弱於宋沐霜、樊勝等父輩的頂尖好手。

    可是隨著年歲漸長輩分漸高，西貝貝開始逐漸卸下北方四家門麵的責任。隨後便極少出手，所以除去樊家收養的義子樊默第三代中對於西貝貝的了解幾乎僅限於長輩們的口述。

    這也導致了西貝貝等人的孫輩之中唯有樊默一枝獨秀，此外再無出彩之人，實際上這種情況才是一百多年來的正常模式。

    可隨後就在宋沐霜等人感慨後繼無人的時候宋懿軒和樊恒兩人橫空出世，這兩個極小便展露出非凡才華的孩子被稱視為可以超越西貝貝的雙子星。

    而這一點就連西貝貝本人也幾位讚同，因為有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更容易激發出突破。

    隻可惜天妒英才，樊家神童樊恒在七歲時患上即使在22世紀也無法治愈的絕症“異化石骨症”的變種病症，這個對於各種功夫隻要看過一眼便可信手拈來的妖孽變成了一個脆弱的瓷娃娃。

    稍微激烈點的運動或是碰撞都會使其出現骨折等情況，隨著年齡的增大這種情況非但出現好轉反而越發嚴重，現在即使一個熱情點的擁抱都有可能使樊恒出現重傷。

    但是這位神童並未因為打擊而沉淪，反倒是徹底轉為理論派總結歸納各個流派的優劣，意圖在前人的基礎上再做重大突破。

    而自小便天資出眾悟性遠超常人的樊恒也隻有與天賦不弱於自己的宋懿軒才有共同語言，其他兄弟長輩很多時候都無法跟上自己的思路。所以病後轉為理論派的樊恒最佳實驗對象毫無疑問就是宋懿軒，而宋懿軒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樊恒可以說居功至偉。

    可惜的是在樊恒患病之後宋懿軒再也沒有可以酣戰的對手，隨著年紀越大功夫越高即使是各家長輩也隻能通過聯手等方式才能堪堪與自己對抗。這樣既無法真正達到磨練武技的效果，又非常損傷感情，所以宋懿軒無奈之下隻好以一副懶散的姿態應對家中安排的各種對抗。

    尤其是近些年隨著將各派精髓融會貫通，宋懿軒清晰地感覺到幾家之中除去雖然已過百歲之齡卻依然無法被人看透深淺的西貝貝。無論是已經過了巔峰狀態身體必不可避免地開始衰弱的二代子弟西甲閑、唐風等人，又或雖然功夫還在但身體不如年輕時一成的樊勝、宋沐霜等人，即使是處在巔峰狀態的三代魁首樊默也已經無法對自己構成威脅。

    至於西貝貝老人，如果真要動手便是出手即分生死的結果，無法起到磨礪武道的效果。

    武道根本無非三個因素，即是傳說中的“心”“體”“技”，其中重要程度是從前至後排列。

    “心”即對於勝利的執著，前麵這個“勝利”可以是戰勝對手也可以是殺死對手。當兩人對抗時，放棄一切顧慮決意殺死對手的人毫無疑問占據著絕對這優勢，哪怕是他的對手擁有比他更強壯的身體和更加優秀的格鬥技巧。同理，即使是一個非常強壯並且精通格鬥的人，在戰鬥時始終顧慮出手後的連帶責任包括賠償和法律製裁等問題，那麽這個畏首畏尾的人就處在劣勢。

    上述兩種情況一旦相遇，除非實力上有著巨大的差距否則失敗的一定是畏首畏尾的那個人。

    其次是“體”，無論多優秀的技巧或凶狠的招式都需要身體去發動，所以身體的情況才是一切搏擊格鬥最重要的基礎。中國人很多時候都喜歡誇張，其中“四兩撥千斤”就是最出名的一個概念。如果真的出現四兩對抗千斤那也隻會發生一種情況，就是四兩被千斤徹底碾碎得連渣都不剩。

    一個強大的身體無論是最大出力還是抗擊打能力，又或是致勝關鍵的爆發力都鍛煉得遠超常人的壯漢。麵對一個研究並精通各種功夫格鬥招式但身體隻有常人素質的“大師”，在兩人理論打嘴炮時“大師”必然會以絕對優勢碾壓壯漢。可一旦兩人真的動起手來，即使壯漢隻守不攻挨上“大師”多少多少招式隻要護住要害也不會影響其戰鬥力。而壯漢一旦放開手腳全力進攻，身體上的絕對優勢可以輕鬆在極短的時間內放倒“大師”。

    除非“大師”放棄一切顧慮，在與壯漢的對抗中使出可以輕易令人致殘或死亡的攻擊（這種話題還是少說點，例如撩陰腳和插眼等）。因為這些攻擊簡單並效果顯著而且非常難防，但隨後需要承擔的後果卻極其嚴重。

    最後才是“技”，這個就很簡單。無論是哪種格鬥技巧都在“技”的範疇之內，而“技”最開始出現的目的就是為了戰勝更強大的敵人。

    在人類還處在蒙昧時代，“技”就已經出現。那時的人類在大自然中還是十分弱小的存在，沒有各種wǔ qì裝備的輔助之下很難對抗那些強大的猛獸，那時將石頭丟的更準以及角度和時機更刁鑽的手法就是原始的“技”。

    如果所有的敵人都隻要一拳或是一腳搞定那還要“技”做什麽？在需要戰鬥是時候直接一拳出去就全都搞定了，所以“技”的出現是為了滿足我們為了戰勝更加強大的對手這一目的而誕生的。

    在對麵一個比自己更加強壯的敵人時，如何通過對方的動作判斷他的意圖或是通過閃躲招架等行為化解對手進攻，再抓住他的破綻對其弱點進行攻擊就是“技”最簡單直白的運用。

    但這一切都有一個限度，當兩人身體素質差距過大的時候，即使弱小方有再高的功夫和豐富的格鬥經驗也很難獲勝。就像一個身體素質極強的人簡單粗暴的一拳揮過來，另一方明明有十幾種方式應對這種局麵，可惜在對方的爆發力麵前連招架的動作都做不出來就被打倒，那麽即使有再高明的技巧又有何用？當然，這裏要除去“心”這個因素。

    上麵對於“心”“體”“技”的介紹隻是一個比較籠統的闡述，實際上還有很多細致的東西在裏麵就不一一敘說。舉個簡單的例子就是：“心”不但是一往無前的決心，還包括是否大意或是恐懼發揮失常等因素之類的問題。

    上麵提到的因素排列自然是在相同或是相差不大的情況下得來的對比，像一個渾身骨骼盡碎的頻死之人即使有很強烈的殺敵之心，可再怎樣也無法通過單純的意念殺死一個健康人。至少在現實世界中的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所以這種純屬抬杠的論題不再上述的行列當中。

    記得在一部diàn yǐng中出現過這樣一句台詞：“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與一個三十歲的chéng rén手中機槍射出的子彈同樣致命，甚至可能會更加致命。”可見隻要有“心”這個因素，即使沒有強壯的體魄和嫻熟的shā rén技巧也同樣可以借助攻擊和時機對目標造成致命的傷害。

    但是“心”可以通過曆練或是信仰等外力去武裝，身體可以通過鍛煉去變得強壯，技巧也可以通過學習和實戰去提高。但與前麵兩者相比，後者對於“天賦”這項屬性的要求太高了。

    就像之前提到的，武道一途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所以真正的武者在“心”“體”“技”都不會停止對自身的錘煉。

    在強大的武者身上，心體技三種因素都不會缺少，那麽在前兩者很難分出高低之時決定性因素便取決於“技”。

    這也就是為什麽我們在羨慕那些天才的時候，也忍不住去厭惡他們的原因。同樣的時間這些家夥隻需要很少甚至並不用付出努力，就能達到普通人費勁千辛萬苦才得以獲得的成就。

    更為可恨的就是這些上天的寵兒有很少一部分在獲得成就之後依舊不會滿足，而是變本加厲地去努力尋求突破攀登更高的境界。這些缺德玩意甚至吝嗇到連一個背影都不會留給普通人，讓所有矢誌與追趕他們的凡人們成為笑話。

    宋懿軒和樊恒無疑就是這類人，而這兩個天之驕子中卻有一位的遭遇令人扼腕歎息。

    宋懿軒自然之道摯友樊恒心中的執念，所以這些年來從未有過放鬆，隻因他身上背負著兩人夢想。樊恒的症狀會隨著年齡越大而越發嚴重，有權威醫生推測很有可能他無法堅持到四十歲。

    宋懿軒知道這個身患絕症卻毫不氣餒的摯友是真正的武癡，對於死亡樊恒從很小的時候就可以做到坦然麵對。隻是偶爾這個堅強的家夥會感慨自己時間太少，還有太多問題沒有解決還有太多想法沒能驗證，而這也是一直以來鞭策宋懿軒不敢怠懈的最大原因。

    最強的黃金一代曾祖輩都以年過百歲，家中祖輩也早已過了巔峰期，這件事曾經讓宋懿軒沮喪很久。因為他很像證明給自己最好的兄弟知道，即使與那些所有人都必須仰望的淩峰之人相比他宋懿軒也不會落於下風，而天賦資質不低於自己的樊恒也一樣如此。

    然而現在《太虛》的出現給了宋懿軒這個機會，黃金一代的頂尖高手們不再受困於老邁的身體，而遊戲中的那些因素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不過微乎其微。現在，就是證明給自己兄弟最好的機會。

    雖然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曾祖父，但宋懿軒此刻卻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戰意，這份戰意甚至令身經百戰的宋沐霜都汗毛倒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