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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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逸在送喜帖的時候知道了於家寨的情況。@|

    二百來號人圍在天坑邊上,露天做飯,露天睡覺。

    “你們怎麽不去找官府呢?遇到天災官府都應該有救濟措施才對。”江逸以為他們不知道,所以好心地提了一句。

    二毛娘尷尬地笑笑,沒接話。

    蘇雲起拉住江逸的手,沒讓他往下說。

    回去的路上,江逸疑惑地提起這個話頭,“他們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嗎?還是大家不信任官府?”

    江逸想著,縣令之位目前由之前的裏正王心和暫代,如果需要的話,可以讓江池宴去說說情。

    蘇雲起想了想,還是決定把真相告訴江逸,“於家寨的人在官府沒有戶籍。”

    江逸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不能上戶籍嗎?就像你跟大海他們一樣……”

    蘇雲起直截了當地說:“於家寨的人祖上是做山賊的,被官兵追殺至此,這個寨子在官府是沒有記錄的。”

    江逸這才明白了,“還真是山賊啊!我看他們人都挺好的呀!”

    蘇雲起笑笑,說:“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剩下的都是想好好過日子的。”

    江逸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蘇雲起拉著他,不放心地囑咐道:“這件事你若想管我不攔著,但是要在成親之後。”

    江逸嘿嘿一笑,“你還挺了解我,放心,如今成親最重要,我不會給你添堵的哈!”

    兩個男人成親,這在鄉下絕對是個大新聞,更何況事件的主角原本就是銀坊鎮的“風雲人物”。

    正日子這天,老天爺也賞臉,秋高氣爽,萬裏無雲,陽光也是暖暖的。

    十裏八鄉凡是得了空閑的也不管手上有沒有喜帖,全跑過來看熱鬧。

    英花和江春草一邊忙活著招待女客一邊抽出空來說話:“還是池宴兄弟想得周到,讓咱們多準備些酒菜小食,看來他就打著這些不請自來的賬呢!”

    江春草溫婉地笑笑,說:“池宴哥向來是周到的。嫂子,這裏你先頂著,我去後廚說一聲。”

    “你去吧,這裏有我呢!”臨了,英花又囑咐道,“貴子那邊也得提個醒,桌子椅子得添些,原來說好的席麵肯定不夠。”

    江春草點點頭,“曉得了。”

    另一邊,男客們也都被請到了新院子。

    這個時候就顯出主家人緣好壞了。從大早上開始,迎客的唱和聲就沒斷過。

    這還不算江家族裏人。今天姓江的都不算客,全是自家人,別管長輩還是晚輩都得幫著幹活。

    三叔公和江春材這些有頭有臉的,就留在屋裏招待客人;江貴這樣會來事的平輩人,就管些采買安置的事;模樣周正嘴皮子好使的,就安排在門口迎客;再有那些手腳勤快年齡又不大的,幹脆在後廚幫忙。

    廚房裏自然是嬸子大娘們的天下,大夥一邊嘻嘻哈哈地嘮著家常一邊擇菜洗菜涮鍋洗碗。

    灶上有蘇雲起專門在縣裏請的師傅,人家還帶著好幾個小徒弟,大夥跟看熱鬧似的圍著人家,看師徒幾人翻著花樣顛勺。

    那大師傅人也和氣,既不嫌棄鄉下人粗鄙,又不怕人偷師,眼見著大夥又誇又捧,他興致也上來了,結結實實地露了好幾手。不僅引來村民們一陣陣叫好,就連他那幾個徒弟都驚呆了。

    趁著中場休息的工夫,大徒弟腆著臉湊到大師傅麵前,賤兮兮地問:“師傅,看來您之前可都是藏著後手呢,怎麽,嫌徒弟們沒把您伺候好?”

    大師傅抹了抹頭上的汗珠子,哼笑一聲,說:“你們幾個臭小子要是天天能讓師傅這麽暢快,師傅手裏這點家當早交給你們了。”

    大徒弟一拍手,“好嘞!有您這句話就成,師傅,您瞧著吧!”

    女客們都在舊院待著,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著各地的不同婚俗,雖然脾氣不盡相同,身份地位也有差別,氣氛卻十分和氣。

    值得一提的是,餘文俊和餘文德把他們的夫人也帶來了,大夫人一副大家閨秀的氣派,卻毫無盛氣淩人之態;二夫人雖透著股精明,卻十分服管教,對大夫人尊重得很。

    還有前裏正,如今代理縣令王心和的夫人,跟前麵二位相比雖弱了些出身,卻因為年長而多了許多見識,言語間也讓人敬重。

    夏荷被安排著專門照顧她們三個,倒也大大方方地沒出什麽差錯。

    王心和夫人是個爽得性子,談得盡興之時不由地拉起夏荷的手,由衷地說:“要我說啊,你們家真是樣樣齊全,就缺個主事的女人。幸虧有你這丫頭,懂事,惹人疼!”

    夏荷落落大方地一笑,謙遜地說:“嬸子倒是說到我心裏去了,原本也不該我拋頭露麵,隻是又唯恐怠慢了貴客,是故……”

    “誒?說得哪裏話,”王夫人拍拍她的手,帶著滿臉的笑意說,“咱們鄉下丫頭可不講究什麽拋不拋頭、露不露麵的!”

    餘大夫人放下茶盞,溫婉地笑道:“別說鄉下不講究,咱們這樣的商賈人家更不講究。”她拉起旁邊二夫人的手,親親熱熱地說,“你看我這弟妹,雖是個女人,可出能談買賣,入能算賬管家,一點不比男人差。”

    二夫人捂著嘴笑笑,清脆地還嘴道:“嫂子你可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把我給誇胖了,萬一哪天露餡了倒叫我沒臉。”

    大夫人故作生氣地挑挑眉,道:“我哪句說得不對?”

    二夫人搖搖手指,說:“算賬我能來兩下,這管家的事可都是你擔著呢,我可一點兒不會。”

    “你呀,就是愛較真!”大夫人伸著丹寇指尖在她腦門上輕輕地戳了一下。

    二夫人機靈地倒向江春草那邊,讓江春草順手接住了,大夥不由地笑了起來。

    笑鬧間,夏荷徹底鬆了口氣,村婦們也放鬆了心情,試探著跟這些曾經遙不可及的大家夫人們搭話,屋裏的氣氛更加融洽。

    ******

    江逸被安置在了江池宴和蘇雲起的房間,屋裏掛著紅綢,床單被麵也都換成了紅色的,再加上他身上紅彤彤的衣服,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景象。

    可是,此時江逸的心情卻是好無聊啊好無聊。

    從昨天開始他跟蘇雲起就被強行分開了。江逸還被告誡要一直待在這個屋子,直到吉時到了有人來接。

    江逸挺納悶地問:“為什麽?”

    英花當時正忙著和江春草對名單,就十分不走心地敷衍了他一句,“新人上轎前見了光生不出兒子。”

    江逸想笑,沒笑出來。

    當時孩子們也在場,兩個小家夥拍著胸脯說:“逸哥/爹爹別害怕,窩萌陪你!”

    江逸當時挺欣慰的,有娃就是好。

    可是,還沒等他欣慰多長時間,小家夥們就被胖胖一句給勾走了,“寶、三,快來!烏木的鳥、抓兔子!”

    十分濃重的草原口音,說得根本不流利好嘛!

    江逸無聊地在炕上滾來滾去,把一身新衣服都給滾皺了。

    女人們的笑巧笑聲從外間傳來,更加顯得他寂寞無聊了。

    江逸幹脆一個鯉魚打挺從炕上跳起來——唔,沒成功。好吧,隻能慫拉吧嘰地爬起來,然後走出了屋子。

    他原本想繞過女人們的包圍圈偷偷出門的,可是他那一身大紅衣服就像個發光體,剛一出現就吸引了無數目光。

    一時間大家都不說話了,全都愣愣地看著江逸。

    二夫人撲哧一聲,掩嘴輕笑,貌似熟稔地調侃道:“這新娘子,怪俊俏的!”

    二夫人聲音清清亮亮的,她這麽一說,大夥也都反應了過來。

    英花趕緊拉住江逸,叫道:“我的小祖宗誒,時辰還沒到呢,不是說不能見光麽,怎麽自己跑出來了?”

    江逸揚了揚下巴,說:“見光也沒事兒啊,反正我怎麽也生不出兒子來!”

    他說完,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就火速跑了出去。

    院子裏人來人往,各忙各的事,正好沒人注意他。

    江逸貓著腰跑到沒人的地方,先來了個深呼吸,完了就在那裏偷偷嘟囔:“早知道我就不讓著蘇雲起,讓他在屋子裏待著,我去接他,多好!”

    說起來他們之前就誰接誰的問題經過了一番不怎麽嚴肅的討論,最終由於蘇雲起段位太高又準備在先、江逸立場不堅定又著急成親,然後就輸了。

    不過,他現在後悔了!

    江逸正想著怎麽去跟蘇雲起說讓他和自己換換,旁邊突然就多出一個人來。

    “大嫂,等不及啦?老大在那邊呢,我覺得他更急……”福子一手扶著水缸一手指了指新院的方向,痞裏痞氣地說。

    江逸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

    這下換成福子發愣了,“大嫂,你怎麽了?為何突然笑得這麽……這麽……”原諒他一直打仗來著,沒讀過什麽書,形容不上來。

    江逸湊近他,依舊笑著,低聲道:“有件事我好像一直沒跟你說過。”

    “什、什麽事?”福子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

    江逸盯著他,緩緩地說:“你是不是很愛逗我?根本沒真正把我當大嫂?”

    福子趕緊擺擺手,“沒沒,開玩笑呢!兄弟們在一塊時習慣了。”

    “不。”江逸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是因為你調戲過我,我記得這張臉,對,就是這樣,當時你也是這個樣子、這副表情!”

    福子聞言露出驚恐的表情,大喊道:“怎麽可能?!”

    江逸皺著眉頭,一臉不讚成地看他,“你不承認了?就是那會兒我在應天讀書的時候,咱們見過的——不然我去跟蘇雲起說。”

    江逸說得有板有眼的,福子是真服了。

    就在江逸轉身欲走的時候,福子一把拉住他,“別!千萬別!大嫂,你是我親大嫂,我保證,今晚絕對不灌我酒,放過我,好吧?我膽小,經不住嚇呀!”

    江逸勾起嘴角,抱著手臂,輕笑道:“還有呢?”

    福子轉了轉眼珠,抿著嘴不說話。

    江逸挑挑眉,故意左看右看,“對了,你剛剛說蘇雲起在哪呢?”

    福子苦著臉作了個揖,“喝完酒我就走,保證不鬧洞房,這下行了吧?”

    “成!”江逸打了個響指,“說話算數啊,不光是你,還得看好你手下那幫黑家夥。”

    福子扶著額頭長籲短歎——他敢不算數嗎?那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他家妻控老大根本不會去求證好麽?

    江逸大搖大擺地走了,心情爽爽噠——為了保證人生第一次的洞房質量,一定要把各種不利因素提前扼殺在搖籃狀態!

    作者有話要說:  像我這種寫作水平處於嬰兒期的寫手,一個人碼字是很盲目的,一個不小心就會寫歪,所以我喜歡大家留言,無論是批評的還是鼓勵的,隻要是真心看過文的人,對我來說都十分有用。

    對於上章不太好的地方,我修了一下,雖然改動不大,但感覺應該變了些(有興趣的親可以抽空看一下)。在這裏貼一遍吧,省得還要重新買(應該增加了字數)。再次鄭重地說聲謝謝!

    還有,這段時間更新時間都定在晚上了,親們睡前看吧,抱歉~~

    江逸看到自家大門的那一刻,情緒都有些繃不住了,所有的委屈、害怕全都湧了出來,他拚命忍著才沒掉眼淚。

    家裏老老小小十幾口人全在門口迎接他,還有族裏的長輩們。

    江逸臉上有點掛不住,開始賴在蘇白生身上撒嬌,用以掩飾心裏的酸澀。

    小寶看到江逸之後,精神放鬆之下,終於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然後是小十三,沒過一會兒,孩子們全都哭成了一片。

    兩個姑娘也啪嗒啪嗒掉眼淚。

    族裏的長輩們此時也跟著紅了眼圈。

    這件事把大家都嚇壞了。

    江逸的懷緒也一陣陣往上湧,隻得拚命抓著蘇雲起的手緩解。

    蘇雲起告了罪,當著眾人的麵拉著江逸回了他倆的屋子。

    經曆了一場驚嚇,江逸體力早就透支了,腦袋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

    夏荷送來熱水,蘇雲起把門插好,蘸了毛巾,一點點給人擦身子。

    看著江逸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蘇雲起一拳砸在炕上,把炕麵砸出一個凹坑。

    江逸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憑著本能往蘇雲起身邊湊。

    蘇雲起把人摟進懷裏,深呼吸幾次,終於抑製住渾身亂竄的暴虐因子。

    他把江逸哄得睡沉了,塞進被窩裏,起身給福子寫了封信,上麵隻有一句話:“交完差給我把姓李的腦袋踩扁。”

    塞進竹筒前又加了一句:“綁人的,別輕饒。”

    放飛信鴿之後,蘇雲起重新回到炕上。

    看著江逸並不安穩的睡顏,蘇雲起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

    歸根到底要怪自己,他籌備婚事太過得意忘形,大意了;他妄想著積德,一時心軟,放過了李海父子。

    “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蘇雲起低頭,在愛人額頭印下一吻,同時也許下一個承諾。

    他的刀久不嗜血,險些忘記了鮮血的味道。他要用李氏父子的血洗去刀鋒上的鏽跡,為了守護他的人,即使成為惡魔又有何懼?

    然而,沒等蘇雲起動手,李家就遭了殃。

    先是李仁貴被揭發貪汙受賄強占民田,直接革去縣令之職,下了大牢,畏罪“自盡”。

    李家被查封,家產充公,李海流落街頭,沒過兩日便不知所蹤。

    江池宴和蘇白生相偎著站在窗前,聽著雲舒的回報,雙雙露出笑臉。

    敢欺負他家兒子,就得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當年的太子少師、禦前承旨可不是放在那裏當擺設的!

    之後又有銀坊鎮前鎮守府,前腳剛有官差送來李安仁勾結山賊當場被處死的消息,轉天就有個戲班的班主上門,聯合著李安仁的小姘頭賣了李家的房子,抱著戲子的孩子出了李家大門。

    那個油頭粉麵的班主一路走一路得意洋洋地宣傳:這孩子根本不是李安仁的,是他的!

    有好事者還真就上前比對一番,還真是,繈褓中孩子的眉目,活脫脫就是那班主的樣子。

    一頓飯的工夫,李安仁就成了整個銀坊鎮的笑柄,放著好好的大家小姐不疼,偏偏去勾搭一個戲子,得了,到頭來竟然還帶了綠帽子!

    餘文俊站在廊下,看著花叢中蹣跚學步的小外甥女,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餘文德一拳打在廊柱上,憤憤地說:“竟然就這麽死了,倒是便宜了他,大哥,我之前就覺得這件事應該早讓說出來,你非不肯!”

    餘文俊掃了他一眼,“早點說出來讓他幡然醒悟再覓良緣嗎?這次若不是為給小逸出氣,我還真打算一直捂著,讓他把兒子給人養大,多好?”

    餘文德有些遲鈍的腦子難得轉了個彎,“那個小賤人把小妹害成這樣,真就這麽讓她這麽順利地遠走高飛?”

    餘文俊勾起唇角,淡淡地說:“此去江南路途遙遠,難免有什麽意外……”

    餘文德看著他哥臉上的笑意,突然覺得有些冷嗖嗖的。

    ******

    江逸是被餓醒的。或者說,是被他自己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吵醒的。

    身上乏得厲害,江逸十分不情願地睜開眼,眼前出現了蘇雲起的臉,還有一碗熱騰騰的麵。

    “起不起?”蘇雲起勾著嘴角笑。

    “唔……”美食和美色都讓人欲罷不能,不過,口渴得很。

    蘇雲起放下麵碗,倒了杯溫水送到江逸嘴邊。

    江逸像個蟲子似的蠕動著起來,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這才舒服地喟歎一聲:“重新活過來了!”

    蘇雲起揉揉他毛乎乎亂蓬蓬的腦袋,把人把到自己腿上,把麵碗遞給江逸。

    其實江逸真挺餓的,可是他身上又十分疲乏,一動都不想動。他做了半天思想鬥爭,最後還是說道:“先放著吧,我歇會兒再吃。”

    蘇雲起二話不說就拿起筷子,夾了一團麵條給人送到嘴邊,“沒力氣就是餓的,現在吃吧,待會兒就涼了。”

    “像什麽樣子……”雖然嘴上嘟囔著,可江逸還是歡歡喜喜地張大嘴一口吞了下去。

    蘇雲起把筷子遞到他手上,把人從炕上拉起來。

    江逸也不再矯情,靠在蘇雲起腿上就吃了起來。

    “唔,真香!”江逸一邊吃一邊含含混混地讚歎。

    把人餓成這樣,蘇雲起心疼壞了,一邊囑咐著“慢點吃”一邊細心地給他倒了杯水放在手邊。

    “我睡了多久?”江逸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順嘴問道。

    “從昨晚到現在,整整十二個時辰。”

    江逸不由地睜大眼,十二個時辰,二十四小時!他竟然給睡了個“連軸轉”,中間一點沒醒!

    蘇雲起拿走他手裏的空碗,又沾濕布巾給人擦了擦嘴。

    江逸看了他一眼,有些納悶地問:“你今天怎麽有些奇怪?突然對我這麽好……”

    蘇雲起坐到他麵前,注視著他的眼睛,說:“我以後都對你這麽好,永遠都這樣,你應不應?”

    江逸驚訝地張大嘴巴,伸手扯了扯蘇雲起的臉頰,悶悶地說:“你是不是被人調包了?突然這麽會說話,我還真有點不適應。”

    蘇雲起抓住他的手,從床頭的鐵匣子裏拿出一張紅色的帖子,攤到江逸麵前。

    “這是什麽?”江逸狐疑地接過來,開始嗑嗑絆絆地讀了起來。

    “蘇家雲起,年方廿六,性情忠良,偉岸無雙……”江逸抬頭看了蘇雲起一眼,唔,說得還挺對。

    接著讀:“江家子逸,年方十七,且聰且慧,品行端莊……”咦?怎麽像形容女子?

    “茲日起成就良緣,結為佳偶,循桃夭之美,指鴛侶而盟……前媒後聘……”江逸雙唇開始發僵,最後幾個字幾乎是擠出來的,“謹訂此約……”

    “這是婚書麽?”江逸紮著腦袋,無比小聲地問了一句,生怕這隻是一場夢,自己一個動作、一句話就會從夢裏驚醒。

    蘇雲起歎息一聲,輕輕挑起那顆僵硬的小腦袋,柔聲道:“不高興麽?”

    江逸呆呆地看著他,呆呆地開口,“蘇雲起,這真的是官府承認、受法律保護的那種……婚書?”

    蘇雲起點點頭,認真地說:“如假包換。”

    這一刻,江逸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誰能想到,21世紀都不能做成的事,六百年前的今天卻如此名正言順。

    蘇雲起不想讓他一直沉浸在這種莫名的情緒中,於是挑起話頭,“後天兄弟們要來吃喜酒,還有村裏的人。”

    江逸一驚,“這麽快?”

    蘇雲起捏捏他的臉,“快什麽?原本該是今天的,卻被你睡過去了。”

    江逸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兩隻手在炕上亂抓,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麽。

    “怎麽了?”蘇雲起攬住他的身子,略帶擔憂地問。

    江逸也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這件事不是自己一直以來所期盼的嗎,怎麽事情打到頭上反而想要退縮了?

    “我……我……”江逸結巴了半晌,最終冒出一句,“我爹同意了?”

    蘇雲起點點頭,“世伯和我一起去縣裏辦的婚書。”

    “可是,我還沒做新衣服……”不知怎麽的,江逸想出這麽一個理由。

    蘇雲起把他放開,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套簇新的禮服。

    江逸揪著禮服上麵金線,悶悶地說:“還有許多東西要買……”

    蘇雲起拉開櫃門,喜糖、喜燭、紅綢、新被褥一應俱全。

    “還有鞭炮等雜物,在耳房,你要不要去檢查一番?”蘇雲起嚴肅著一張臉。

    “蘇雲起,我隻是有點擔心……”江逸張開雙臂,像個孩子似的看著蘇雲起。

    蘇雲起放緩了麵色,縱容地把人抱進懷裏,安慰道:“小逸,別擔心好麽?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你要做的,我願意為你安排好。懇請你許我這一生一世的姻緣,可好?”

    “你不覺得我很沒用嗎?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江逸把頭埋進他懷裏,失落地說,“你說我要不要從明天開始學習功夫?萬一你不在身邊的時候我還能保護自己。”

    蘇雲起順著他的背,緩緩地說:“大海和二牛很厲害,當年在北漠他們兩個人滅掉了一整支韃子軍,但是,你覺得我會看上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嗎?他們倆肯這樣乖乖在我懷裏待著?”

    江逸腦補了一下畫麵,撲哧一聲笑了。

    “小逸,你讀過那麽多書,竟不知有句話叫‘各有所長’嗎?”蘇雲起深知這件事如果不說明白,就會成為江逸心裏的一個結,“況且,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放下你一個人了。”

    其實江逸剛剛也想通了,他原本就是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人,何必去糾結自己沒有的呢?

    不過,這個心機boy還是趁此機會在蘇雲起懷裏蹭蹭腦袋,說:“我這不是太在乎你嘛,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蘇雲起聞言深吸一口氣,扳著江逸的肩膀把人扯開,“小逸,還有兩天,你別勾我……”

    江逸對上他深邃的瞳仁,險些被其中氤氳的光火所灼傷。心機boy壞兮兮地彎起眉眼,白花花的手臂往蘇雲起脖子上一環,笑得像個小狐狸。

    蘇雲起一把把人按在炕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唔……”江逸十分誇張地痛呼一聲,卻沒如願以償地得來蘇雲起的同情。

    “你再睡會兒,我去送喜帖。”蘇雲起說完,挺直腰板走了出去,把門關死。

    江逸揉著酸痛地肩膀憤憤地看著他的背影,腹誹道:天都黑了,送什麽喜帖?

    不就還有兩天嗎?計較個毛啊!

    特麽的,弄疼老子了也不知道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