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信口雌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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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可遠遠比舒琿想象中要靠譜太多了。
就這麵被分割下來的10%黑暗庇護來說,若是按舒琿的想法,隻會下令:“往左、往右、快、走、停……”
若真是這樣,在信號中斷那一刻他便已經失去了這麵盾牌,幽靈用戶會按他最後的指令不知飛到什麽地方去,也許一直到宇宙的盡頭。
然而琴作中間人就不同,舒琿每個指令都被它優化了。就比如最後這段向上飛,琴給幽靈用戶的指令是“飛一米,飛一米……”舒琿不說停,它便一直重複這樣的指令,直到超出與黑暗庇護的聯係範圍。
所以敖廣將舒琿舉起來,拉近了與黑暗庇護二號的距離,琴便重新聯係上了那個幽靈用戶,成功將它收了回來。
其實雖然舒琿暫時無權綁定複數個黑暗庇護,但通過琴和幽靈用戶的交互卻是不妨他簡單使用的。可這畢竟會占用琴的資源,同時也占用了舒琿與琴之間更加寶貴的溝通渠道,實在不劃算。
而幽靈用戶的智力與它存在的設備盈餘的運算資源掛鉤,也不能對它們抱太高指望。
這種區別在黑暗庇護上還不是特別明顯,放到牽絲戲上就不一樣了,舒琿就必須用牽絲戲對接才能將畫麵傳給卓夢菱,而不能直接通過她牽絲戲裏的幽靈用戶。
現在黑暗庇護在幽靈用戶簡單智能的操縱下跟隨著舒琿,倒不用擔心它碰壞東西。因為這件設備有種舒琿還不知道是設計缺陷還是安全限製的特性:使用盾牌時無法恢複能量。
所以它現在就是個空架子,除了吸收光線之外毫無存在感,舒琿琢磨著是不是要多做幾個飄在身邊做裝飾品。
似乎後世某些動漫和遊戲中就經常出現類似的東西?
“少爺,有人送了這封信過來。”等舒琿取回小號黑暗庇護,敖廣便將那份胡八轉交的信件呈上。用的普通信封,上麵沒有署名。
拆開一看,還未閱讀內容,便發現裏麵不少字跡下都明顯蓋著東西,舒琿頓時有些驚訝:“這紙上塗的是什麽玩意?看起來髒兮兮的,不會有毒吧……”
說著用指甲在上麵扣了扣,刮下一層粉屑後露出了下麵的……錯別字。
他正在愣神,卻聽敖廣隨口就道出了那是何物,仿佛習以為常:“這是雌黃,是藥材也是顏料。因為跟紙的顏色相近,質地又軟,能夠塗抹到紙張表麵,所以常被用來修正書畫筆誤。”
舒琿頓悟:“原來如此,古代的修正帶啊!‘信口雌黃’一詞估計就和這東西有關,若按修正帶的思路這個詞的意思應該是說話不認賬,而非我之前認為的胡說八道。”
想到在後世時,從小學起老師就告誡他們不要使用修正液,舒琿於是對琴說:“記下來,凡我教徒不可使用雌黃一類來修正錯誤。”
這並非讓人一錯到底,而是保留下犯錯的痕跡加深印象,並承擔起例如名譽上的汙點等犯錯的後果。
然後舒琿才粗略地掃了一眼紙上所言。信件由文言書成,不過寫這封信的人顯然沒什麽文化,舒琿讀起來還是非常輕鬆的。
大致意思是讓敖廣帶著兩張寶琴到城東文昌廟去,讓他們的人挑一張,否則就以盜墓的罪名將他們報官。
舒琿看了敖廣一眼:“這幫人是傻了吧,讓我們把兩張琴都帶上,擺明了想全部吞下,就這樣還認為我們會老老實實地過去嗎?”
敖廣也覺得對方太過貪心了,已經擺出了謀財害命的布置,卻還盼著他們能夠乖乖上鉤。這似乎……蠢得讓他覺得有些不夠真實。
他想起父親曾經對他的諄諄教誨:“不要低估別人的才能,更不要低估他們的愚蠢”,此刻終於有了些切身的認同。
“少爺,這件事該如何處置?”敖廣低眉順目,敵人太弱,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小心應對。
舒琿沉吟著,看了看涼亭中不時向這邊投眼打望的紅魚,很快拿定了主意:“今晚我和紅魚去出雲觀解決金坷垃的事情,你聯係下敖閏看看他有什麽安排,若是沒有衝突就向劉使君借點人將文昌廟一窩端了。”
雖然不知道拜龜教會往文昌廟安排多少人手,但總不至於在廟外排兵布陣吧?州署的衙差用來應付這點小事簡直綽綽有餘。何況程懷默的二伯還在臨邛,應該帶了些人手,有劉刺史出麵也不難請動。
“是,少爺。”敖廣抱拳一揖,領命下去部署將文昌廟一鍋端掉的事宜。此刻他還不知道,因為拜龜教教主想要盡可能支開教內高層的助攻行為,他這一網下去大魚基本就全被撈盡了。
舒琿拍了拍手回到亭內,根本沒有對這事太過上心。拜龜教本就一群烏合之眾,全靠膽子大聚在一起,根本不堪一擊。
“剛才的歌如何,還想不想聽?”舒琿自己沒法唱,用主角光環放出“原唱”來倒是可以過把幹癮。
卓夢菱偏了偏頭,表示正在聽,紅魚在情緒平緩後卻問出了她的疑惑:“少爺,這兩首歌都非常好聽,可是唱歌的人發音好奇怪啊,有些像夷人學習雅言後的腔調。”
自古以來,江山雖幾經易鼎,神州大地上的國家卻一直將本國人口稱為“華”,而周邊部族則以殷商時期的東方文明“夷”為統稱。華的本意為眾人,堯立誹謗木謂之華表,意為眾人皆可以此木上表。在春秋時期各諸侯都有自己的“華”與“夷”,本身沒有褒貶之意。
隻是在秦漢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華人的文明開化程度在他們的普世印象中都要遠遠領先夷人。這固然有文化與信息之間交流不暢的因素,但對大部分周邊列國來說也是事實,久而久之,華對夷就有種天然的優越與輕蔑。
舒琿想著這種優越感能夠促進民眾對國家的歸屬感,增強凝聚力,但卻要謹防演變成夜郎自大一般的無端狂妄。不然什麽時候再來個閉關鎖國幾百年,出來還以為能吊打全球,那就可悲了。
想起閉關鎖國,舒琿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為什麽要閉關鎖國?
閉關鎖國即通貿限製,最主要是海禁。海禁最早追溯到元末,曆經明清兩代,舒琿對曆史不太熟悉,隻依稀記得曾看過一個對比兩朝開海時間的圖表。
他知道一點,不論明朝也好,清朝也罷,閉關鎖國其實是一種無奈之舉——雖然這種處置方式已由曆史證明是在自取滅亡。
舒琿現在的貞觀年間,一千錢銅可以兌換一兩銀,八兩銀兌換一兩金,可見金與銅的比價是一比八百,與銀一比八,這跟後世相差實在太大了。
後世是經濟全球化的時代,金屬的價值相對比較穩定。換句話說,一旦開始經濟全球化,金屬的比價就會緩緩向這個比例靠攏,對於以銀為法定貨幣的明清兩代將會造成什麽樣的傷害?
而其實白銀的流入一直沒有停止,早在宋朝時官員們一月的俸祿折算成白銀就比唐初一年還多幾倍了,這除了經濟進步的因素以外,恐怕白銀的幣值也遠遠無法與貞觀年間相比。
容易開采的白銀在我國境內儲量不高,於是在經濟相對封閉時就造成了銀的價值虛高。等日本銀與美洲銀流入國內,將那除了當貨幣和首飾外對古人毫無用處的金屬換成各種生產生活資料,通貨不斷膨脹,而朝廷卻毫無辦法,總不能廢銀吧?
思索著這些,舒琿有些慶幸來的時間還早,大有可為。
舒琿可是打算至少在這個時代弄出電報機的,他記得世界上第一條跨海電報線便由銀絲絞成,銀對他來說可不是隻是貨幣那麽簡單,遲早需要大量用到。美洲太遠,倭國卻近在咫尺,那裏的白銀也不少。
此時倭國還有好些留學生住在長安,等他到了京師後找出這些人好好調教一番,讓他們幫忙把銀礦弄到手還是可以操作下的……
“少爺?”紅魚見她問完一句話,舒琿卻在走神,不禁懷疑他是否沒有聽見。
“哦?哦……”舒琿被拉回了現實,才想起紅魚之前的問話,不由微微一笑:“那可不是夷人學了雅言,而是一千三百年後的雅言。相比現在的發音,是不是要簡潔輕快許多。”
普通話之於雅言,雖然一脈相承,但到底受到過阿爾泰語係民族的發音習慣影響,在某些細節處精簡省略了許多。若非這些字句是唱出來的,紅魚和卓夢菱甚至很可能根本聽不出幾個詞,因為她們自己唱歌時某些字的發音細節也會被迫省略掉。
紅魚也就隨口一問,結果其實並不關心,此刻有些期待地看著舒琿:“少爺,這次你要放什麽歌啊?”
舒琿見卓夢菱又將耳朵側過來一點,不禁上前用手捏了捏,大笑道:“這次可不僅僅是歌了,還有舞蹈。”
“那是什麽歌舞?”紅魚眨了眨眼。
舒琿一麵將心間想象的畫麵傳給琴,讓它同時將畫麵分別用主角光環的虛空發光特效變成立體投影和通過牽絲戲轉播給卓夢菱,一邊向紅魚解釋:
“這是套未來的倭國人整出來的舞蹈,歌詞聽不懂沒關係,就算拿給現在的倭國人聽他們也聽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