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西莉塔的傷口是蛇毒所致之後，江楓沒有貿然給她使用“生命藥水”，先是用智腦對她的身體狀況進行了一次初步的掃描，然後從她的傷口取了一滴血液，在電子顯微鏡下進行化驗分析。

    果然，在西莉塔的血液中，江楓發現了一種成多孔結構的病變細菌，正在瘋狂地撕咬著血細胞以及血小板等等物質，並阻止皮下組織的肌層纖維細胞獲得增生所需的養分。

    不止如此，這種細菌能夠偽裝成正常的血細胞，躲過白細胞的吞噬。如果根本無法識別這種細菌的話，無論免疫力多強也沒有用，而這也正是這種毒素的恐怖之處。

    “難怪聖光術和聖水都無法治愈這種傷口，隻怕聖光對於寄宿在她血液中的毒素來說，非但不是解藥，反而是一種補品。”

    “也幸虧她造血功能強大，能撐到現在，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死了吧。”

    “想要治好這種病隻能通過血液透析，將體內的病變細胞徹底排淨，不過智能醫療艙在飛梭號上，等把她送到鱷魚島那邊療傷，隻怕屍體都涼了。”

    猶豫了下，江楓一番權衡之後，歎了口氣。

    “……便宜你了。”

    說著，他從空間戒指裏取出了一支銀色的針管，彈開了針頭上的蓋子。

    儲藏在針管之內的液氮升騰，絲絲白色的霧氣順著針芒飄散。

    嚴格意義上來說，保存在針管中的淡紅色液體不是什麽藥物，而是低溫保存在血液類似物中的治療用途納米機器人集群。

    這種納米機器人的體積不過幾個原子寬度，可以輕鬆透過人體各組織，以物理方式破壞病變細胞、修複受傷組織、主動刺激各項激素分泌，任何已知的疾病都能通過這種手段進行修複。完成任務的納米機器人在能量耗盡之後，也會很快隨著代謝功能被派出體內，可以真正意義上做到零副作用治療。

    不過這種藥劑的缺點也很明顯。

    那就是貴。

    作為醫療艙的野外應急代替品，這種藥劑在飛梭號上的儲備並不算多，以江楓現在的技術條件，用完了也隻能通過消耗星塵點進行補充。

    拾起西莉塔的胳膊，江楓找準靜脈血管之後，將針管紮了進去。

    馬卡魯在一旁看著，眼中寫上一絲困惑，但什麽也沒有問。在施法的時候最忌諱的便是被打擾，他很清楚什麽時候可以說話，什麽時候最好保持沉默。

    淡紅色的液體全部注射之後，江楓收起了針管，後退兩步。站在旁邊的女仆屏住呼吸等待，眼睛直直地看著躺在床上的西莉塔，心中默默向神靈祈禱，祈禱奇跡的發生。

    就在這時，西莉塔的眉毛忽然動了動，緊閉的唇角發出一絲痛苦的低吟。

    除了江楓之外，帳篷內的所有人都睜大了雙眼，尤其是馬卡魯，震驚地連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掉了出來。

    江楓看向了眼呆立在帳篷門口，手中端著木盆的女仆，開口說道，“幫她重新更換繃帶吧。”

    “您，您是怎麽做到的……”馬卡魯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一絲狂熱。

    連曼德拉蛇的毒藥都能破除，如此說來，自己身上的詛咒……

    不過很快，江楓的下一句話，便讓他眼中的狂熱暗淡了下去。

    “不用想了，曼德拉蛇的毒液和你的詛咒不是一個類型的東西，靈魂層麵的禁錮不是這種藥劑能夠破除的。”一眼看穿了馬卡魯眼中的想法，江楓說道。

    馬卡魯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低下頭來，不再說話。

    注入西莉塔體內的納米機器人集群與智腦的處理器連接，江楓可以通過智腦實時監控她體內的健康狀況，在不在帳篷裏都是一樣。

    考慮到西莉塔現在身上什麽都沒穿，馬上女仆們要為她更換繃帶，他也不方便留在這裏，便帶著馬卡魯離開了帳篷，轉道向聖殿騎士團的駐地走去。

    正好是午飯時間，軍營中升起熬煮食物的大鍋，四處飄散著食物的香氣。

    士兵們拎著木碗在大鍋前排起長隊，一時間營地內顯得熙熙攘攘。

    走在軍營的小路上，馬卡魯忽然開口說道。

    “大人。”

    “怎麽了？”江楓問道。

    “我有一事不太明白，不知道方不方便多嘴……”馬卡魯猶豫了下，開口說道。

    “既然你都已經開口了，那就把話說完吧。”江楓用閑聊地口吻說道。

    “在巫師大陸上，雖然不少白巫師的巫師塔與凡人的國度也存在千絲萬縷的聯係，但我從來未見過和您一樣，對凡人的事務如此熱衷的巫師……當然，我不是對您的愛好說三道四，隻是有些好奇。”馬卡魯猶豫了片刻之後，開口說道，“這有什麽意義？”

    在大多數巫師的觀念中，凡人對於他們而言就像是雜草一樣，即便不去管他們，來年春風一吹，又能生出一大茬。

    馬卡魯所屬的詛咒之墳，雖然也控製了一個不算小的王國，但從來沒有幹涉過那個王國的統治權。無論是誰坐上王位，隻要不試圖擺脫巫師塔的支配，不削減對巫師塔的供奉，詛咒之墳的巫師便不會對王國的統治者出手。

    “凡人也擁有凡人的價值，妥善的經營，遠遠比放任他們自生自滅有效率的多。我猜在巫師大陸上，你們黑巫師的日子，過的一定不如白巫師們舒坦。”江楓笑了笑說道。

    “力量才是我們的追求，虛無的享受隻會腐壞巫師的靈魂，那些不思進取的綿羊終有一天會被偉大的法則淘汰，”馬卡魯表情不以為然，下意識地反駁了句，不過他很快便意識到，自己的說法似乎冒犯了主人，於是趕忙補充了句，“當然，我不是在說偉大的您，我是在說那些愚蠢的白巫師……”

    “於個人而言，你的想法沒錯，”打斷了馬卡魯的解釋，江楓笑了笑，並沒有將他無意中的冒犯放在心上，停頓片刻後繼續說道，“但你們成功淘汰掉那些白巫師了嗎？”

    馬卡魯沉默不語。

    事實確實如江楓所說的，無論黑巫師的巫術如何詭異，如何強大，白巫師的陣營依舊是巫師大陸的支配者，黑巫師隻能處處受他們打壓。無論是他的詛咒之墳還是隔壁的灰燼小屋，黑巫師陣營的巫師塔，在巫師大陸上都處在邊緣地帶。

    最富饒，最肥沃的土地，永遠處在白巫師的控製之下。

    沉默許久之後，馬卡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為什麽？”

    “因為力量是文明的組成部分，卻不是文明的全部。”

    “文明……又是什麽？”

    馬卡魯眼中的困惑更明顯了，不過這次江楓並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淡淡地笑了笑。

    “很快就會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