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在廣袤的薩諾瓦遺址裏看天，仿佛天地更加廣闊，銀河更加臨近。

    五萬餘眾人魚已經全部進駐此地，尚且還未見到埃克斯的主力部隊，幾位長老相互商量過後，決定就在這片殘垣斷壁裏過夜，補充士兵們的食物和水分，順便構築防禦工事，以麵對可能即將到來的敵人。

    營地裏亮起了火光，照明連綿著幾公裏，在馬修、加爾斯和安東尼的吩咐下，人魚士兵們開始忙碌起來，有的負責構築防禦工事，有的負責燒水做飯，還有的則負責警戒。

    入秋，空氣有些冷。

    我抱著雙臂靠在一塊斷壁旁，前邊燃著一堆火，上麵架著一口鐵鍋，鍋中是沸騰的水，白婉正用匕首把一塊塊火雞肉切下去，滾進沸水裏翻騰，再抖點鹽巴進去，一邊攪拌一邊烹煮。

    昆迪和波莉也在幫忙，隻有小靈跟我一樣，抱著雙臂靠在石頭上，目光怔怔地望著夜空。

    白婉忍不住道：“我說兩位大爺，能不能揀點柴過來，火快熄了。”

    我的目光中倒映出火光，悠然道：“火還燒得旺呢，一會再添柴也不遲。”

    昆迪笑嗬嗬地道：“這隻火雞是我們好不容易申請到的，等會大家每個人都有份，可不要浪費了。”

    火光把波莉的臉頰映紅，看起來更添了幾分可愛，附和著道：“火雞最補充能量了，一會你們可要多吃點。”

    切完火雞肉，白婉稍作休息，昆迪和波莉繼續往鍋中添加蘑菇和青菜，忙得不亦樂乎。

    白婉收起匕首，站在原地頓了一刻，忽然走到小靈身邊坐下。

    小靈瞥了白婉一眼，目中帶著些許不悅。

    我目光似是望著火堆，其實餘光還是看著注意著她們兩人，一個是我最親近的徒弟，一個是我心裏最愛的人，如果她們不能和睦相處，我簡直比誰都難受。

    白婉沉默片刻，輕聲道：“我能叫你小靈嗎？”

    小靈嘟著嘴不說話，抬頭望天，忽覺得這樣不太禮貌，畢竟她和白婉並不是很熟，於是又轉頭道：“隨便。”

    白婉露出一點笑意，道：“我叫白婉。”

    小靈道：“我知道。”

    白婉問：“你喜歡吃的食物是什麽？”

    小靈皺眉道：“你為什麽要問我這些？”

    白婉眨著眼睛，道：“因為我想和你交朋友。”

    小靈斷然道：“可是我不喜歡和你交朋友。”

    白婉說不出話了。

    我看不下去了，質問道：“小靈，你到底怎麽了？”

    小靈瞪著我，就那麽瞪著我。

    我啞然：“如果你有什麽不開心的地方，可以跟我說……”

    小靈恨聲道：“沒有，我很開心，我簡直開心極了！”

    沒有人會在開心的時候咬緊牙關，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在說氣話，自從救出白婉之後，她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她是不是不喜歡白婉？為什麽不喜歡白婉？

    火雞蘑菇湯很香，很美味，我們都在吃著喝著，隻有小靈一個人坐在那裏，怎麽叫也不肯過來，還在賭氣。

    我用勺子盛了一碗，小心地端到小靈麵前，道：“給。”

    小靈猶豫了一下，終於伸出手接了過去，然後用勺子大口大口吃起來，看樣子是真的很餓了。

    我笑了，也不打擾她，就靜靜地看著她吃東西。心中在想，小靈真是好可愛好可愛，當初廣場上那麽多人，她偏偏找上了我，也是不可多得的緣分。

    忽然，我笑不出了，因為我看到有幾顆晶瑩的東西滴進碗裏，和火雞湯混在一起。

    我忍不住道：“小靈？”

    小靈抬起頭來，嘴裏含著一根雞翅膀，眼中盈滿了傷心的淚水，正在往下滑落。

    我愣住了：“小靈，你怎麽了？”

    不問還好，我這一問，小靈立刻就控製不住情緒，雞翅膀也咽不下去了，把石碗丟在一旁，竟然就一頭撲了上來，紮進我的懷裏，抓著我的肩膀嚎啕大哭，嘴裏嗚咽著：“師父，我……我好害怕……”

    我不由問：“你怕什麽？”

    小靈抽泣道：“我怕你有白婉，就不要我了……”

    我恍然，拍著她的肩背，輕聲安慰道：“怎麽會，你和白婉都是我身邊最重要的人，都是值得我去守護的人，我不論放棄什麽，也絕不會放棄你們兩個，所以……你們兩個也要好好相處。”

    小靈聽著，依舊在哭，嬌小的身體輕顫著。

    我歎了口氣，道：“好了，小靈不哭了。”

    小靈哭的時候不多，但是一哭起來，就像是要把淚水流幹，把心中的情緒發泄完全。

    我隻得讓她伏在我肩上哭，身體保持姿勢不動，腿上漸漸有些麻了。

    等她哭夠了，白婉就走了上來，手裏捧著一碗熱乎乎的湯，遞到小靈麵前，柔聲道：“小靈，來喝湯，這是最後一碗。”

    小靈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去，碗裏放著勺子，她拿起來就開吃，顯然剛才還沒吃飽。

    她懂得饑餓的感覺，聽到是最後一碗，就算是白婉遞過來的，也不得不吃。

    白婉微笑，這是她麵對小靈時，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意。

    人魚防禦工事的構建，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昆迪和波莉晚飯過後，也加入了其中。

    我、白婉和小靈三人不是人魚，不懂得他們的防禦手段，所以就趁早鑽進帳篷休息了。

    三個帳篷，本來一人一個。

    但是，小靈卻嘟嘴道：“我要跟你睡在一起！”

    我頓時就驚呆了，立馬側頭去看白婉的帳篷，裏麵燈已經熄了，但願她已經睡著，千萬不要聽到小靈這句話。

    小靈不依不饒，我隻得隨了她。

    我在心裏想道：“我不是妹控，所以我敢跟小靈睡在一起，因為現在我對她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覺，隻是師父照顧徒弟的那種睡覺而已！”

    帳篷很擠，小靈睡在我旁邊，一盞油燈照著她粉嫩粉嫩的小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啊眨，樣子好像很開心。

    呼一聲，我把油燈吹熄，閉目沉神準備睡覺。

    不久之後，耳邊傳來小靈均勻的呼吸聲，還有夢囈：“隻要你不丟掉我，什麽都好說……”

    我愕然，突然就覺得睡不著了。

    突然，隔壁帳篷傳來白婉的一聲驚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