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瞳孔驟然收縮，想伸手去抓，卻已經來不及了。

    艾伯特笑了，在馬修衝過來之前，輕輕捏碎了黑色晶石。

    他雖然說不出任何話來，但是眼中的譏誚之色更為明顯，那種眼神就好像是在說：就算我死了，你也很快要下來陪葬。

    黑色晶石變成粉末，被一陣風吹散了，艾伯特這才閉上眼睛，完完全全的死了。

    馬修歇斯底裏地喝道：“那是什麽，那是什麽？”

    沒有人回答他，黑色晶石碎成的粉末就漂浮在他麵前，他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中一粒，他就像一隻瘋猴子一樣。

    馬修突然用力去踢艾伯特的屍體，罵道：“你為什麽能夠死而瞑目，你明明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分明該受到************，你為什麽能夠死得這麽安心，這是為什麽？”

    他又轉身跪在加爾斯麵前，垂淚道：“加爾斯，你的眼睛為什麽還是睜得這麽大？我已經替你報仇了，我明明已經替你報仇了！”

    他慢慢俯下身，伸出顫抖的手，輕輕覆上加爾斯的眼眸，幫他合上。

    他沒有看到，那些黑色晶石粉末緩緩升上天空，凝聚到了某一處，仿佛在緩緩排列著某種傳送陣，隨著時間的流逝，整個天地莫名的壓抑起來，說不出有什麽異樣感覺，但就是有一塊石頭壓在每個人心頭，拿不開，找不到。

    雷電之力早已消失，太陽也早該出來了，天空卻還是陰沉得可怕，看不到一絲亮光，仿佛預示著某種不好的未來。

    殘餘的黃泉巫師和白骨弓箭手在逃竄，巨盾戰士開始反守為攻，人魚弓箭手重新站在城牆上，昆迪帶領三千軍士正在追殺殘餘的黑暗騎士。

    馬修忽然奮起，猛地把三叉戟從艾伯特屍體上拔出來，大步衝上前，刺入一個黃泉巫師的胸膛，看著他眼睛生機漸漸失去。

    馬修紅著眼睛道：“給我殺，殺光這群惡魔，殺光他們！”

    空氣中飄蕩著濃濃的血型氣息，高牆早已被火球和弓箭砸得千瘡百孔，整個薩諾瓦遺跡仿佛再現了當年的正邪之戰。

    風長老獨自對牆，低低地歎息著，祈禱著：“這都是海洋之神的眷顧，我們才能得以在邪惡聯盟的進攻中存活下來，一切為了人魚族，一切為了海洋之神……”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我越來越聽不懂。

    不知何時，林長老和火長老也來了，四位長老齊聚高牆。

    林長老滿目蕭索，道：“戰鬥結束了？”

    火長老歎道：“黑暗之槍艾伯特已死，敵人開始潰敗，戰鬥已經結束了。”

    林長老問：“傷亡如何？”

    山長老出聲道：“我們帶出來的五萬兵力，現在隻剩下不到一萬，包括五千人魚戰士，兩千巨盾戰士，以及兩千弓箭手，損失慘重！”

    風長老忽然轉過頭來，道：“馬修還在追殺敵人，可安東尼和加爾斯……”

    他說不下去了，所有長老都在默哀。

    在這樣混亂的戰鬥當中，每一個人都不能保證自己絕對安全，更無法保護他人，也許現在你能一劍削掉十個敵人的腦袋，下一刻就有一百把刀同時向你砍過來，你避不掉，逃不開，隻有感受著冰涼的刀鋒劃進血肉，感受著生命飛快的流逝。

    那些殘餘的黑暗騎士逃到一半，忽然就停住了，因為馬修的部隊正派出一個分支在前麵堵截他們，他們不論往前還是往後，都有敵人。

    最終，他們決定往昆迪的方向突圍，因為相對於馬修，他們覺得昆迪更容易對付一些。

    昆迪見這些黑暗騎士不退反進，臉上頓時就露出了驚喜之色，大喊道：“戰士們，這些黑暗騎士前來送死了，殺光他們！”

    整個戰場的喊殺聲本來已經漸弱，但隨著兩支部隊交接在一起，再度響起了衝天的咆哮。

    這些黑暗騎士顯然是低估了昆迪部隊的實力，他們人數上本來已經劣勢，加上艾伯特死亡的氣勢漸弱，根本無法衝破昆迪部隊的軍陣，陸陸續續死在人魚戰士的三叉戟下麵。

    但這些黑暗騎士別無退路，讓他們選擇撞上馬修送死，還不如折返回來突圍昆迪的部隊，搏一搏。

    昆迪也是上過不止一次戰場的老兵，同時麵對著兩個黑暗騎士的攻擊，竟如玩耍一般，三叉戟在周身揮得霍霍生風，各種進攻與防守套路運用得非常熟練，他找準機會一戟取走前麵那個黑暗騎士的性命，飛起一個回旋踢，直踢身後敵人而去，趁對方還沒站穩腳步，已經將三叉戟送入對方胸膛。

    波莉就跟在他身邊，低聲念起一陣治療咒語，細心地治愈昆迪身上的擦傷。

    在心愛與尊敬的人麵前，昆迪更加賣力殺敵，這些黑暗騎士想要摧毀他們共同的家園，所以該死！

    波莉望著昆迪的身影，目中露出柔和的眼波，正想跟上去說幾句話，忽然怔住了。

    因為她看到有一團黑暗正在向昆迪包圍而去，那團黑暗若隱若現非常暗淡，除了她之外，沒有一個人發現這個現象。

    她發現昆迪的肩膀正在消失，她想叫出來，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她奔了過去，雙手覆上昆迪的肩背，一把將他推開，她自己卻被黑暗吞噬，脫不開了。

    昆迪猛然回頭看去，那團黑暗已經越來越濃，把波莉整個人罩在其中。

    他還沒來得及詢問怎麽回事，波莉臉上已經露出痛苦掙紮之色，緊接著，他親眼看到波莉的雙腳化為灰燼，那股黑暗之中的神秘的力量從下往上，迅速吞噬波莉的全身，她的腰，她的胸，她的脖，他最後隻看到她那一雙戀戀不舍的眼睛。

    然後波莉整個人已經化為了一片灰燼，慢慢從半空掉下，灑在昆迪的銀亮的戰靴上。

    那是波莉。

    昆迪怔住。

    過了一秒鍾，他開始慌了，口中語無倫次：“波莉，波莉你在哪裏……波莉你怎麽了？你……你可不要嚇我，波莉……”

    周圍的人魚戰士甚至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事情，隻看到昆迪忽然像瘋了一般亂抓亂舞。

    什麽也抓不著，什麽也喊不著。

    昆迪絕望地跪在地上，伸出顫抖得很厲害的雙手，捧起那灰，放在嘴巴麵前，嗅著。

    那是波莉。

    他眼睛裏充滿哀慟，絕望地大喊：“波莉……”

    他對著那些仿佛很熟悉的灰燼，痛苦萬分，流著淚道：“波莉……我還沒有告訴你的事……是我要娶你……”

    波莉聽了也許會很高興，可是她已經聽不到了。

    突然，一個聲音在虛空中響起，仿佛來自最深沉的黑暗：

    “她死了，她死得很快，死得悄無聲息，有很多人都羨慕這種死法，你應該替她感到高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