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出劍，卻發現有些不對勁，眼前怪物的體型雖然跟熊相當，但樣子卻完全不像熊，它不僅有跟人一樣的脖子和腦袋，關鍵是身上沒有皮毛，全是裸露出來的盤虯狀肌肉，像極了一個整天鍛煉的大個子。

    我頓時停住腳步，同時攔下艾麗尼亞，警覺道：“不對，他不是熊。”

    艾麗尼亞顯然也發現了這點，但借著火光隻能看個大概，無法做出確切的判斷，她道：“不是熊，那是什麽？”

    說話間，一道暴吼之聲從怪物口中傳出來，這下我們更加肯定了，絕對不會是熊，熊不是這麽叫的。

    “轟轟轟……”

    怪物每走一步，地麵就會震顫一下，龐大的身軀朝我們奔來，像是一座移動的小山。

    我把艾麗尼亞護到身後，然後目光緊盯著怪物，隻見他越衝越近，露出了清晰的獠牙和青色的皮膚，還有一頭宛如疙瘩般的肉狀突起，整個就是一個獸族生物！

    獸人？

    我心中仿佛有什麽在搖動，仔細看著麵前獸人的臉，這種感覺越發強烈了。

    就好像，我在哪裏見到過他。

    是在哪裏？

    艾麗尼亞急切道：“他衝過來了……”

    我沒有絲毫閃避動作，因為我感覺我認識他，肯定認識，那張肉狀突起的獸人臉太熟悉了，還有青色的盤虯肌肉，隻是，一直想不起來細節，我到底什麽時候見到過他？

    他是我的敵人，還是我的朋友？

    艾麗尼亞雙手橫握法杖，努力鎮定下來念咒，頓時法杖頂端迸發出紫色光圈，隱隱延伸出三道湍急光芒，就要射向獸人而去。

    猛然間，我想起來了，那張肉狀突起的獸人臉是……

    除了塔克，還有誰？

    塔克，一個很普通的獸人，鑒於他的名字和體型，我通常叫他坦克，是我從精神服務器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

    我還記得那是尼羅城鄉邊的一處山村，曾經塔克和他的家族生活在那裏，世世代代以挖礦為生，他們崇尚肌肉和正義，他們用自己的力氣和勞動，為銀龍城的建設鋪上一磚一瓦。

    而我來到那裏的時候，已經隻剩塔克一個人了，他的兄弟姐妹都被抓到幽暗山脈做奴隸勞動。

    我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昏睡在幽暗山脈，如果不是塔克挖礦借著挖礦的順便將我帶走，我也許早就被地獄小鬼給吃掉了。

    世事就是這麽無常與好笑，現在做為真實聯盟第一高手的我，曾經竟然險些被地獄小鬼取走性命，也正是因為這點，我一直視塔克為救命恩人。

    後來，塔克在尼羅城接到單子，又要去幽暗山脈挖十筐暗金玄鐵，於是我們同行，可是半途遇到風揚，我和塔克就此走散，因為各種原因，我跟風揚等人踏上了一條新的旅程，漸漸把塔克給淡忘了。

    現在，事情幾經周轉，我曾經想找也找不到的塔克，偏偏這樣奇跡般的出現在眼前。

    於是，我立馬製止住艾麗尼亞的法術吟唱，沉聲道：“等一下，他是我的朋友。”

    艾麗尼亞收起法杖，迷惑道：“你的朋友？”

    我重重點頭，道：“他叫塔克，是個獸人。”

    話音剛落，塔克猛然撲了過來，龐大的身軀直接籠罩我的所有退路，我一驚之下隻有開啟無量盾，同時把艾麗尼亞護在身後。

    “咚……”

    無量盾擴散出一圈淡淡漣漪，總算抵擋住了塔克的衝擊。

    艾麗尼亞驚異道：“你……你不是說他是你的朋友嗎，為什麽會攻擊我們？”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難道是這裏光線太暗，他不認得我了？

    於是，我大喊道：“塔克，住手，是我！”

    塔克頓了一下，似乎在打量著我，半晌過後，他再度發出一聲暴吼，身形一動，猛地朝我撲來！

    我和艾麗尼亞分別一個閃身，躲開塔克小山般的衝擊，同時他止不住衝撞的身形，直接撞在了一棵大樹上，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我擔心他會受傷，再次喊道：“塔克，是我啊，你還認不認識我？”

    塔克猛然調轉腦袋，像一頭失去理智的瘋牛，再次衝了過來！

    艾麗尼亞道：“李小凡，你確定你沒認錯人？”

    我無比堅信的道：“我沒認錯，絕對不會認錯！”

    艾麗尼亞疑惑道：“那他為什麽……難道他失憶了？”

    說話間，塔克已經衝到近前，我憑借著體內的玉橫之力，這次不想跟他耗了，於是正麵站在那裏，微塵拳的力量全部覆蓋在手臂，看準他衝過來的瞬間，猛地抓住他肩膀上的肌肉，然後以蠻力跟他對抗。

    “吼……”

    塔克暴吼著，氣力簡直比一輛卡車還大。

    我用盡全身力氣，加上早已覆蓋上手臂的微塵拳，拚命穩住重心，饒是如此，塔克還是像相撲高手一樣，我的腳步止不住的後滑。

    我咬著牙齒，看著他的臉，大吼道：“坦克，你還認不認得我？”

    一聲落下，動靜忽然小了。

    塔克放開了我，像是頹廢了一樣慢慢後退，然後轟然坐倒在地，用雙手抱著腦袋，發出嗚嗚的怪聲，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我放輕了聲音，試探著道：“坦克？”

    塔克仿佛能聽懂坦克這個詞，抱著腦袋的雙手更緊了。

    我一步步走上前，想將手覆在他的肩上，卻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力，沒想到塔克猛然回過身來，掄起砂鍋般大小的拳頭，一拳砸在我的臉上！

    我隻感覺腦袋一暈，整個人飛了出去，重重摔在樹下。

    艾麗尼亞俏臉閃過一抹冷意，道：“也許他曾經是不是你的朋友，但我隻知道他現在傷了你。”

    說著，她右手高舉法杖，法杖頂端漸漸浮現出黑色光團，周圍空氣浮現出透明褶皺，看起來是一個殺傷力很大的法術。

    我伸手道：“艾麗尼亞，不要傷害他……”

    艾麗尼亞蹙著眉頭道：“你都變成這樣了，還護著他，他到底是誰？”

    我喘息著道：“他……他曾經救過我的命……”

    艾麗尼亞注視著塔克，冷冷道：“就算他曾經救過你的命，現在卻要殺你，不論如何我都不允許。”

    眼看艾麗尼亞的黑色法球就要出手，我幾乎是吼著叫她的名字：“艾麗尼亞！”

    艾麗尼亞手裏的法術瞬間熄了，帶著些許哭腔的道：“李小凡……”

    我看著她，柔聲道：“相信我。”

    塔克再次大踏步衝過來，即將衝到近前的時候，林間忽然再次衝出一個龐大身影，像一顆攔截炮彈一樣，從側麵把塔克衝飛，撞到另一棵樹上。

    “轟！”

    樹葉灑落，地麵震動。

    過了一會，動靜漸小，隻聽一個粗獷的聲音道：“臭小子，想跑到哪裏去？”

    塔克垂著頭低聲咆哮，似乎是在認錯。

    那個粗獷的聲音帶著幾分雌性，同樣出自一個獸人，她還在罵：“臭小子，跟我回去，以後沒有我們的準許，不許擅自出來！”

    塔克又是一聲低低的嗚咽，跟剛才對付我的凶猛樣子相比，他現在就像是隻病貓。

    然後，那個獸人站了起來，身上同樣是盤虯狀的肌肉，隻不過胸前有兩塊麻布遮著，像是人類女性的胸罩，她還穿著一條破舊的大褲衩，獸人都是這麽穿的。

    她拉起塔克的手臂，剛走出兩步，卻回頭瞥見我們，聲音依舊粗獷的道：“抱歉，他原本也是一個正常的獸人，後來腦袋出了些問題，見到生人就愛動粗，對於他剛才的粗魯行為，我很抱歉。”

    我有些不敢相信，問道：“他……他怎麽不會說話了？”

    女性獸人臉上浮現出一抹哀傷，慢慢的回答道：“還不是被那些亡靈逼的，他們讓我們沒日沒夜的幹活，我們習慣了，還能忍受得下來，可是塔克剛剛來到這裏，亡靈督工就讓他一次性運四籮筐銅礦，久而久之，他的精神出了問題，從此隻認得我，我是他的姐姐。”

    我問：“亡靈督工？”

    女性獸人道：“人類，看來你還不知道，幽暗山脈自古是邪惡聯盟的礦脈，由一支亡靈采礦隊管轄，他們專門抓身強體壯的獸人做苦工，我在十多歲的時候，就和家人一起被抓到了這裏，一直做到現在，當年我的弟弟塔克正好進山打獵，恰巧躲過了劫數，沒想到現在還是被抓到了。”

    她口中說著，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絲寬慰，道：“不過這樣也好，我們獸人的一生總是跟勞動分不開，塔克已經安然度過了他的幼年時候，現在我們一家人能再次生活在一起，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我曾經聽塔克說過這些，他的家族早年被抓到幽暗山脈做苦工，隻剩他一個人在家裏，偶爾去尼羅城接單子過生活，當初我和他分開的時候，我沒想到他直接去了幽暗山脈，毫無疑問被亡靈抓住。

    怎麽說呢，獸人這個種族很野蠻，但是又有一種憨厚般的可愛，他即便想到可能會被亡靈抓起來做工，也不得不去，因為他需要用這筆單子獎金來生活。

    現在倒好了，他不必交什麽單子了，但整個人卻都被賣了，淪落為亡靈采礦隊的苦工。

    而且，聽他姐姐說的，精神似乎出了點問題，除了他的姐姐，他誰也不認識。

    女性獸人帶著塔克就要走，我上前兩步道：“你能不能讓我……跟他說說話。”

    女性獸人疑惑問：“你要做什麽？”

    我如實道：“我想看看他，是否還記得我。”

    女性獸人更加疑惑了，問：“你是他的朋友？”

    我點點頭，道：“算是吧，他曾經救過我的命。”

    女性獸人明白了，道：“獸人救過人類一條命，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我們獸人的身體比人類龐大和結實得多，但即便是這樣，我想他也不會記得你的，你知道他為什麽隻記得我嗎？”

    我忍不住問：“為什麽？”

    她苦笑了一下，道：“因為他曾經愛過一個女孩，而我在他神誌不清，沒有任何辦法的時候，我說我是他愛過的那個女孩，從此他就隻認得我了，怎麽說呢，他現在的記憶有限，隻能記得兩個甚至一個他印象深刻的人。”

    她歎了口氣，接著道：“在我們的族群中，愛能壯大我們的種族，所以愛是偉大和熱烈的，所以塔克始終忘不了他愛過那個女孩。”

    說得也對，我先前不論叫他塔克，還是叫他坦克，他都無法認得我，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的確得了很嚴重的精神病，而我隻是他無意間救過的那個人，他應該無法記起我了。

    女性獸人道：“容我再次替他對你們表達歉意，這個時代，人類和獸人的關係自古還算友好，我不希望打破這種關係。”

    我擺擺手表示沒關係，我一向不討厭跟獸人打交道，因為他們性格就跟他們的體型一樣，憨實，直爽。

    我忽然道：“塔克變成這個樣子，有沒有辦法能救他？”

    女性獸人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他們終日在亡靈的督促下搬運石頭，一天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沒有其餘休息時間，就算有辦法，他們也不會知道的。

    這時，艾麗尼亞卻道：“既然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也許……有一個辦法。”

    女性獸人剛要走，卻站住了腳步，如果真的能救塔克，她又何嚐不想？

    我立刻問：“什麽辦法？”

    艾麗尼亞道：“覺醒巨人。”

    我詫異道：“什麽是……覺醒巨人？”

    艾麗尼亞不答，反問塔克的姐姐：“你們知道自己是什麽種族嗎？”

    塔克的姐姐迷茫道：“我們……難道不是獸人族嗎？”

    他們是獸人族，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可是艾麗尼亞卻這樣問，所以她塔克的姐姐才會迷茫。

    艾麗尼亞凝視道：“你們現在的確是獸人族，但是你們的祖先卻不叫獸人，而且你們並不是獸族與人類的後代，你們從遠古時開始都是自成一脈。”

    獸人族，不論是從文字還是體型樣貌，都似乎符合人類和獸族雜交的後代特征，於是大陸上就有人罵他們是雜種，在某些城市，他們的地位和身份一直低於人類。

    但真正的事實卻是，獸人族跟人族和獸族沒有一點關係，正如艾麗尼亞所說，他們從古時候到現在，一直都是自成一脈，隻不過長得既像獸人，又像人類罷了。

    塔克的姐姐道：“獸人不是獸族與人類的後代，這些我當然知道，隻是……我們的祖先不叫獸人，那叫什麽？”

    艾麗尼亞字句清晰的道：“巨人族。”

    不僅是塔克的姐姐，連我都驚呆了，同時問道：“巨人族？”

    艾麗尼亞微微點頭，徐徐的解釋道：“獸人族在遠古時候，其實是叫做巨人族的，那時他們是大陸上生命力最頑強的種族之一，在力量方麵更是無人能敵，可是後來因為受到大陸環境影響，他們的體型一代代漸小，生命和力量也相對減小，最終變成現在數量跟人類不相上下的獸人族。”

    我們在聽。

    艾麗尼亞接著道：“雖然你們不可能再變化回去，重新一代代變成曾經的巨人族，但是可以通過某些方法改變體質，也就是我剛才說過的覺醒，如果覺醒巨人成功，那麽塔克體內頑強的生命力將會自行修複他的精神損傷，到那時，他不僅能夠痊愈，而且實力還能得到大大提升。”

    塔克的姐姐非常震驚，道：“關於巨人族，我一直以為隻是個傳說而已，難道我們真的可以覺醒巨人？”

    艾麗尼亞很肯定的點點頭，道：“我恰巧在一本古書上讀過相關的知識，現在的獸人覺醒巨人，不僅需要很多條件，最重要是，覺醒之後肯定會有副作用，也許是壽命縮短，也許是智商降低，也許是疾病纏身，我不太確定。”

    她看著塔克的姐姐，抿嘴道：“如果你決定讓塔克覺醒巨人的話，得要有這些心理準備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