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瑰麗的水晶棺材裏，此刻正站著一位端莊美麗的公主，她背上的弓箭顯示著她曾經屬於冰霜精靈族，那位犧牲自己的性命，拯救全族於水火之中的偉大女神——艾娜希。

    可是，現在她眼睛裏沒有一絲感情，如同兩顆血紅般的寶石，顯得詭異而恐怖。

    艾麗尼亞目光不敢移開，道：“現在，你總該沒有那麽多顧忌了吧？”

    我點點頭，道：“是的，如果說艾娜希依舊在長眠當中，那麽我們這樣打擾她的寧靜，的確有些不妥，但她的內心已受到黑暗種子侵蝕，對於黑暗之神的沉淪不斷在她心中擴大，就算我們今天不來，她早晚也會從棺材裏爬出來的。”

    艾麗尼亞迷惑道：“可是，她為什麽會受到黑暗種子的侵蝕呢？要知道即便是在今天，黑暗種子依然依稀存在著，可是卻並沒有太多沉淪於黑暗之神的例子，除了那些邪惡魔頭沉淪得更深以外，正義聯盟的人基本沒有被奴役過，這表明黑暗種子並非防不可防的東西，隻有在人內心的憎恨和殺意達到某種極限的時候，它才會生出根發出芽。”

    的確如此，黑暗種子雖然無處不在，但它真正生效的概率卻非常小，隻有在人內心的憎恨和殺意達到某種極限的時候，它才會悄然起作用，否則就如同普通空氣一樣人畜無害。

    艾娜希作為冰霜精靈族的公主，生前自願犧牲性命拯救全族，不論如何，她應該都不會有憎惡和仇恨，那麽現在她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變成黑暗之神的奴仆？

    艾麗尼亞嚐試著喊了一聲：“艾娜希女神？”

    艾娜希依舊站在棺材裏麵，一雙血紅的雙目看著這邊，背上碧綠色的精靈之弓泛著光芒，照亮整個石頭小屋，水晶反射出來的光芒絢爛奪目。

    她沒有一點反應，像是已經聽不懂話語一樣。

    艾麗尼亞歎了口氣，道：“一般來說，被黑暗種子奴役後的人，已經喪失了和普通人交流的能力，她們眼中和心中隻剩下殺意，別無其他。”

    就在艾麗尼亞說出這句話後，艾娜希突然吼叫起來，就像發瘋了一樣：“交流？不論精靈與精靈，還是人與人之間，需要交流？”

    艾麗尼亞詫異道：“你能聽懂我們的話？”

    連我也驚呆了，艾娜希被黑暗種子奴役之後，竟然還能具備交流能力，實在是不可思議。

    隻見艾娜希冷笑道：“你們都是自私的人，每個人都是，沒有一個人有犧牲精神，所以最後犧牲的是我，可憐的是，我竟然還心甘情願……”

    艾娜希說著，血色眼睛無變化，但臉上神情已經略顯悲傷，接著道：“我後悔，我真是太後悔了，那些冰霜精靈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寧願親手殺了她們所有人，也不再發動精靈隻弓的禁咒，我的死活她們不管，她們的死活，又與我何幹？”

    我握劍道：“艾娜希，你原本是冰霜精靈族的公主，為什麽會這樣想？”

    艾娜希再次冷笑，道：“公主？我看是可以被她們隨時犧牲的奴仆吧？如果不是黑暗之神賜予我力量，我隻怕要一直帶著悔恨長眠於此，死了也不得安寧。”

    艾娜希慢慢爬出了棺材，站在高台上，自嘲笑道：“當初，為了族人的安危，我義無反顧的發動了禁咒，把我自身的靈魂化作利箭，擊敗了侵略者，我以為這是我的職責，可是當我躺倒在地上，睜著無神的眼睛看著周圍發生的一切時，我才明白我有多可笑。”

    她的表情漸漸浮上了一抹恨意，接著道：“她們以為我死了，以前照顧我的丫頭，對著我的屍體一邊笑，一邊攀上了另一個主人，好多族人看著我的眼神並不是崇敬，也不是痛惜，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譏誚，就好像我該這樣做一樣，好像我應該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拯救她們的性命一樣，真是可笑……”

    我和艾麗尼亞聽完，互相對視一眼，似乎已經知道了她魔化的原因，就是對族人的仇恨和後悔。

    聽她的言語，我才明白當初的冰霜精靈族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樣正義和美好，精靈們跟人類一樣，充滿了心機和欲望，最終目的都隻是為了生存，而艾娜希則不幸成為了犧牲品。

    這是一件很無奈的事，隻要有欲望和心機的地方，時常都會發生這種事。

    我看著她，慢慢的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吸收了黑暗種子，淪落為黑暗之神的奴仆了？”

    艾娜希淡淡道：“黑暗之神的奴仆？那又怎麽樣，至少我重新活過來了，曾經跟我一起的那些精靈早已成為黃土，而我這個最先死的精靈卻活了過來，最終還是我取得了生存的權利，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我歎道：“可是，那已不是你的力量和生命，你現在隻是黑暗之神的影子，除了殺戮和憎恨，你還有什麽生活？”

    艾娜希麵色變得猙獰起來，道：“我不需要其他的生活，那些都是虛偽和令人憎惡的東西，我隻需要殺意和力量，去摧毀一切虛偽的正義，我現在相信黑暗之神的主張。”

    艾麗尼亞小聲道：“黑暗種子會越變越大，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理智，如果我們今天放她出去，世界上隻怕又會多出一個魔頭。”

    我沉聲道：“所以，我們隻有趁著她現在尚在大玄階實力的時候，把她打敗？”

    艾麗尼亞點點頭，道：“嗯。”

    艾娜希凜然問：“你們想殺我？”

    艾麗尼亞臉上浮現出一抹寒意，冷冷道：“艾娜希，你已經死了，現在的你，不過是借助黑暗種子苟且活著的肉體，除了殺意和憎惡，再無其他任何感情，你……已不是艾娜希了。”

    艾娜希仰天大笑，突然瞪著我們，道：“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我？”

    艾麗尼亞道：“可以試試。”

    我忍不住問：“需要我幫忙嗎？”

    艾麗尼亞把手一揚，淡淡道：“你看著入口，不要讓她逃了，我原本很崇敬艾娜希女神，可她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我必須要親自動手。”

    我從未見到過艾麗尼亞如此認真的神情，隻有退後兩步，守住洞口。

    艾麗尼亞雙手握著法杖，對準艾娜希就開始吟唱，一團乳白色光芒逐漸浮現，那其中充斥著精純的魔法元素。

    艾娜希臉色一寒，抬手取過背上的精靈之弓，不用搭一根箭矢，憑空拉弦，一根碧綠色的魔法箭矢憑空出現，帶著一陣非常耀眼的光芒，光速般射向艾麗尼亞。

    叮！”

    一聲打在玻璃上的脆響，光箭在距離艾麗尼亞身體還有半米的時候，突然被什麽東西擋住，彈了開去，這時候，一圈黑色的火焰逐漸浮現出來，原來是艾麗尼亞隱藏施展的黑心火護盾。

    一擊未中，艾娜希神情略微驚訝，正準備下一發魔法箭矢的時候，艾麗尼亞的乳白法已經吟唱完畢，隻見她把手一抬，白法就如同一圈彩虹一樣，精準瀉落到艾娜希的頭上。

    艾麗尼亞的聲音都包裹著魔法元素：“淨化之光！”

    白光將艾娜希完全籠罩，從外麵可見白圈不斷來回消長著，似乎在跟艾娜希拚法力和魔法強度，沒過多久，裏麵傳出來一聲慘叫，然後白光突然消失，艾娜希也從高台上摔了下來。

    艾麗尼亞沒有給她任何機會，輕車熟路的吟唱起一道紫光魔法，片刻時間，三道湍急無比的紫色光團，狠狠擊在艾娜希的身上，命中部位燒出了一團焦黑。

    艾娜希匍匐在地上，不斷的咳嗽著，想要伸手去抓她的精靈之弓。

    艾麗尼亞一個箭步上前，搶先奪過精靈之弓，冷冷道：“黑暗之神的影子，你已不配使用這把精靈之弓，她時整個冰霜精靈族的信仰，而不是你濫造殺戮的武器。”

    艾娜希徹底放棄了，慘然笑道：“上天為何待我如此，生前不明不白的死了，死後還要遭受這等罪孽，我恨……”

    艾麗尼亞看了她很久，聲音變得柔和了些，道：“放下你心中的仇恨，世間尚有溫暖，隻是你一直沒有發現罷了。”

    艾娜希質疑的看著她，道：“溫暖？我在族裏生活了二十多年，卻從未見到過所謂的溫暖。”

    艾麗尼亞道：“你的父母和長兄呢，他們是你最親的人。”

    艾娜希沉默了，最終點點頭，道：“是，他們待我很好，可是其他人沒有一個對我存有好心，這個世界充滿了虛偽。”

    艾麗尼亞搖搖頭，反駁道：“不，除了最親的家人之外，還有很多正義的人，他們的內心和品行也是非常正直的，不論是眾神時期，還是現世大陸，正因為他們的存在，所以大陸才沒有被邪魔和妖怪統治。”

    我也同意，補充道：“就算正義聯盟落了下風，他們也並沒有真正失敗，我已經可以看到結局，他們總有一天會卷土重來，因為邪惡永遠戰勝不了正義。”

    艾娜希發出一聲冷笑，道：“我不相信，你們隻是為了消滅我，所以才說出這些虛假話語，因為如果我的心不死，我是永遠也不會死的，這就是黑暗之神的力量。”

    她看著我和艾麗尼亞，接著道：“現在我已明白，世上沒有一個人是完全值得信任的，能夠信任的隻有自己。”

    我笑了笑，道：“那樣，你可能會失去很多朋友，非常珍貴的朋友。”

    艾娜希皺眉道：“難道不是嗎？”

    我沒有立刻回答，伸手拍著艾麗尼亞的肩膀，微微笑道：“一個人能做的事終究有限，很多事情隻有團結起來才有可能成功，這世界上的確有很多虛假的情誼和虛假的人，但這並不代表沒有真情的存在，真情可能很少，但你一旦擁有，就是一輩子的受益。”

    艾娜希偏過頭去，冷冷道：“你說得也許對，但我從來沒有見到過所謂的真情。”

    她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你們也休想殺得死我。”

    我苦笑道：“是，你現在依賴黑暗種子存活，隻要你心中的憎恨和殺意不減，你就永遠不會死去，但是……”

    說到這裏，我與艾麗尼亞對視一眼，然後才道：“如果你的心不死的話，我們會一直對你出手，讓你承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直到你的肉體完全消失，我們還會繼續折磨你的精神，我們兩個來自大陸遠方，有的是時間做這件事。”

    艾娜希愣住了。

    艾麗尼亞也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接了下去：“不錯，反正你現在不是我們的對手，而你依托黑暗種子存活，隻要你不想死，你是無論如何也死不了的，換句話說，你活多久，你就會受多久的折磨和痛苦。”

    艾娜希徹底愣住了，過了一會，突然冷笑道：“我既然不會死，那還怕什麽，世界上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嗎？”

    我嘿嘿一笑，道：“比死可怕的事情很多，你也許沒有體會過生不如死的感覺。”

    我一邊笑著，一邊挽起袖子走上前。

    艾娜希微怔，瞪大了眼睛道：“你……你要做什麽？”

    我嘴角帶笑，道：“除了你的眼睛，你的其他地方都很正常，而且比普通女人還要好看，你說我要做什麽？”

    艾麗尼亞一愣，隨即立刻明白了，用腳踢了我一下，憤怒道：“李小凡……你……你流氓啊？”

    我微微笑著，悄悄給了她個眼神——

    你別怪我，隻有用這種方法，才能讓艾娜希乖乖就範，否則如她所說，我們拿她沒有一點辦法，不可能真的折磨她一輩子吧？”

    艾麗尼亞聽不見我的心裏話，但她應該明白我的大概意思。

    果然，艾麗尼亞呆了一下，然後就製止了，站在旁邊一副看戲的樣子。

    艾娜希驚恐的看看我，又看看旁邊艾麗尼亞似笑非笑的樣子，雙手撐地不斷後退著，顫聲道：“你……你要對我做什麽？”

    我一步步緊逼上前，濃濃笑道：“不做那件事，還能做什麽，你應該知道才對。”

    艾娜希本身就受了傷，此刻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這時我已經蹲到她的身邊，慢慢的伸出手去。

    我的手觸到艾娜希臉的時候，她突然就哭了，流淚道：“你們……你們不就是想讓我死嗎？”

    我愣住了，她表麵上剛強無比，沒想到內心這麽脆弱，著實出乎我的意料。

    艾娜希看著我，絕望的問：“你們為什麽一定要殺死我？”

    艾麗尼亞回答道：“不是殺死你，是殺死黑暗種子。”

    艾娜希哭泣道：“可是，黑暗種子就是我，我就是黑暗種子，你們殺了黑暗種子，就是殺了我。”

    艾麗尼亞歎了口氣，沒再爭辯，這本身就是一個很無奈的事實。

    我肅容道：“為了不讓黑暗之神的爪牙留存於世，我們隻有殺你。你還不明白，你已不是艾娜希女神了，你現在隻是黑暗之神的影子。”

    艾娜希打不過我們，又無法忍受生不如死的折磨，所以她現在隻剩死亡這一條道路了。

    也許是想到這點，她伏在地上傷心的哭起來，那種柔弱不堪的樣子，跟剛才她殺人不眨眼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或許，剛才是黑暗種子在主導她的意識，現在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冰霜精靈公主艾娜希。

    不過，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過了一會，我問艾娜希：“如果我告訴你隻剩最後一條路可走，你願不願意走？”

    艾娜希停止了哭泣，抬起頭來看我，淚花已經染濕了她的臉頰，她問：“我還有路可走？你們不殺我？”

    我點頭道：“隻要你答應我，你就還能活著，而且不再受黑暗之神的奴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