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至強的古老招式，連同我渺小的人影，一起迎上了反彈而來的攻擊，鋪天蓋地，就像一股猛烈無比的瀑布水流，毫無保留的衝刷著我全身上下。

    我在第一時間就已凝聚出無量盾，隨著我能量杯的提升，無量盾的抵抗能力也隨之提升，可是，它卻在第一時間碎了。

    當它接觸到反彈而來的攻擊時，幾乎沒能撐得過一秒鍾，就這樣怦然破碎，把我整個身體暴露在狂風暴雨般的技能當中。

    那一瞬間，我甚至沒有任何感覺，渾身上下就已失去直覺，眼前看到的天地都是紅的，我知道我可能受了極重的傷。

    如果放在地上，我可能已經倒了下去，但是現在是在天空，我憑借著那股衝勁拚命將降魔之劍送到南宮燕麵前，華爾瑪諾天空滄瀾斬的光芒大盛，幾乎遮住了我和南宮燕兩個人的光芒。

    我的意誌告訴我，現在還不能昏迷，我一旦昏迷，醒來結局也許完全不一樣了，我們或許會在南宮燕的統治下，繼續流浪在精神服務器裏。

    而且，如果我死了，誰來拯救小靈？

    風揚帶來的兩塊能量水晶碎片，一塊早已被他和墨蘭吸收已久，另一塊被分成碎屑撒到我們每個人身上，這些都無法拯救小靈，隻有南宮燕身上那塊能量水晶碎片還比較完整，我依舊必須拿到它。

    有些時候，人們總能表現出驚人的意誌力，我現在總算理解這句話了。

    我的腦海中沒有其他任何東西，隻有一個最後的念頭——拿到能量水晶碎片，複活小靈！

    大地振顫，火山噴發，天空塌陷，世界末日！

    隨著霞光遮住我們所有人的眼睛，我的耳邊聽到一陣巨大能量的摩擦之聲，然後一道震天動地的爆炸聲傳來，我的耳朵瞬間失靈了，天地變成無聲的啞劇。

    我的視線也看不清了，一片紅色中包含著白光，我甚至不知道我現在在哪裏。

    隻有我手裏的劍，此刻仿佛還是我的，我清晰的感覺到它刺入一片能量罩當中，那是南宮燕所召喚的黑暗之神能量罩，那是他反彈攻擊之後一瞬間的薄弱之處。

    轟！”

    一切都消失了。

    白茫茫的天空，白茫茫的大地。

    我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地方，環顧四周，心中仿佛茫然不已。

    忽然，天上緩緩降落下來一團光芒，是一塊閃著亮光的能量水晶碎片，如果我說先前我像是在做夢，那麽我現在徹底夢醒了，因為我看到那塊碎片的時候，就想到了小靈。

    我奮力去抓那塊碎片，誰知它仿佛在逃避我的追捕，一下子飛出去很遠，我不死心，一個箭步緊追上去，沒想到我的速度更快，刹那間已來到它的旁邊。

    我愣了一下，這片白色的天地太奇怪了，我輕輕一個越步，仿佛就能躍出去十萬八千裏，仿佛沒有時間和空間的限製。

    不過，我既然已來到能量水晶碎片的旁邊，那就不能放過它了，小靈還等著我去拯救呢。

    我一把抓過碎片，這次它終於逃不掉了，乖乖的躺在我手心裏，散發著一種無窮無盡的能量元素。

    我想要從虛空魔鏈中召喚出小靈，卻突然發現不見了，不僅如此，我發現整個天地都在坍塌，白茫茫的天地就像跌進了一個無邊的漩渦當中，我的人也在往下墜落。

    漸漸，我的耳邊逐漸有了火焰燃燒的啪啪聲，大風吹過的呼呼聲，然後眼前才有了別的顏色，綠色的樹林，火紅的岩漿，發紅的天空，世界又回歸正常了。

    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等我活動手腳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躺在地上，手裏緊緊抓著一塊紮手的碎片，還在從指頭縫隙間冒著白光。

    這是南宮燕的能量碎片？

    剛才發生了什麽？南宮燕呢？

    我想掙紮著爬起來，卻發現除了手指頭和腳指頭能稍微動下之外，全身就像不屬於自己一樣，完全動彈不得。

    很快，有一群人湧了過來，在我身邊團團圍住，風揚、孫俊傑、鳳珊、陳小紅、範山、唐玉成、葉塵、狄正奇、蕭風骨和李璐璐都在。

    其中李璐璐驚喜道：“他還活著，李小凡還活著！”

    他們全都露出了一種驚喜和喜悅的神情，紛紛蹦跳歡呼著。

    突然，有一個人擠過人群，衝過來把我抱起，她的眼淚滴在我的臉上，哽咽道：“小凡，你剛才嚇死我了……”

    不論看相貌，還是聽聲音，我都認得這個人是白婉，這證明我的神智還算清醒。

    於是，我開口想說話，卻發現喉嚨也不聽使喚了，隻能發出啞巴一樣的聲音，別人根本聽不明白。

    眾人紛紛湊過來問：“你說什麽？”

    這時候，鳳珊站在原地為我施了個法，一道藍色光環籠罩我的身邊，我立刻就能開口說話了：“你們站在這裏幹什麽，南宮燕……南宮燕……”

    唐玉成嘿嘿一笑，道：“南宮燕？”

    我用力點頭，道：“嗯，南宮燕他……”

    唐玉成在笑，他們全部人都在笑，其中葉塵悠悠道：“你這麽想南宮燕，可惜啊，你自己把他弄死了……”

    我愣了一下，震驚道：“真的假的？我那一劍，真的擊敗了南宮燕？”

    唐玉成爽朗笑道：“如果南宮燕沒有敗，我們還有時間跟你開玩笑？你那一劍命中的正是他的要害，而且是施展反彈過後的薄弱之處，他當場就化為數據飛散了，你也墜落在地上，我們本來以為你也沒救了，現在看來，你小子的命依舊很硬呐！”

    陳小紅她們在為我治療，我很快就能勉強站起來了，我的目光遠眺而去，隻見一片狼藉的幽冥城內，正斜斜的插著一柄黑色巨劍，正是阿斯卡倫之魔劍。

    魔劍還在，那麽南宮燕呢？

    他敗了。

    是的，南宮燕這次真的敗了。

    我想咬咬自己的手指，腦袋卻被白婉拍了一下，隻聽她在身後笑吟吟的道：“別試了，這不是做夢，我們真的勝利了。”

    勝利了，這三個字說起來簡單，但卻蘊含著我們的多少經曆和付出？

    我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憂傷與落寞，是不是每個高手在擊敗他的宿命對手後，都會產生這種連自己也說不明白的情緒？

    唐玉成上前一步，與我並肩而立，望著那柄屹立在廢墟中的魔劍，神情也顯得有些唏噓，長籲一口氣道：“那柄魔劍代表著一個時代，現在……那個時代結束了。”

    風揚也走了上來，背負著他那把司命，輕歎道：“李小凡從來沒有敗過，就連這次也一樣。”

    我搖搖頭，如實道：“不，其實我已經敗了很多次了，勝利從來都是屬於大家。”

    忽然間，天邊掠下來一個紅衣黑發的女孩子，戴著頂尖尖的魔法帽子，輕飄飄降落到我的麵前，扶了扶帽子道：“李小凡，你沒事吧？”

    我擺擺手，笑道：“整個祭司團都在為我治療，我還能有什麽事？”

    艾麗尼亞忍不住也笑了，忽然有些歉意的道：“抱歉，你們與阿斯卡倫大人戰鬥的時候，我應該在場的，可是我……”

    我按住她的肩膀，柔聲道：“不必說了，我們沒有怪你，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若是趕來幫著我們對付你曾經的老大，反倒有些不仁義了。”

    艾麗尼亞欣喜點頭，道：“謝謝你們能原諒我。”

    葉塵忽然在旁邊笑道：“更何況就算沒有你的幫忙，我們也照樣擊敗了對手，所以你出不出場都是一樣的。”

    眾人均是大笑，艾麗尼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空氣中浮動的能量逐漸平息，宣告著這場曠世之戰的結束，隻有那柄阿斯卡倫之魔劍還屹立在廢墟當中，天邊流動的紅霞照在劍柄之上，這個世界的千萬年後，它仍將凝固在傳說之中。

    在祭司團的治療下，我的身體很快完全康複，於是，我立刻把小靈沉睡的軀體從虛空魔鏈中抱出來，看著她安詳睡著的樣子，我的另一隻手舉起了能量水晶碎片。

    艾麗尼亞沉聲道：“能量水晶碎片裏蘊含著大量能量，在這個世界能量就意味著一切，把它放在小靈的胸口，然後用你的能量去刺激碎片裏的能量，讓它自行附著到小靈的全身，時間一長，小靈自會醒來。”

    於是，我就照做。

    這一做，就是整整四個小時。

    這四個小時內，大地裂變越來越嚴重，天空很明顯的塌陷了無數塊，露出一個個黑色口子，自從南宮燕的身體化為數據飛散之後，精神服務器仿佛崩潰了一樣，各種貼圖和代碼混為一談，場景構架嚴重失誤，各種重疊影子和方片空間出現在我們周圍。

    不過四個小時之後，果然如同艾麗尼亞所說，小靈在能量的包圍下漸漸醒來，睜開了那雙熟悉而水靈的大眼睛，眼睛裏倒映出我的影子。

    過了半晌，小靈怔怔道：“師父？”

    我險些哭了出來，把她摟得更緊，道：“小靈，你終於醒了。”

    小靈愣了好久，然後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抽泣道：“師父，我……我是不是死了？”

    我喜極而泣的道：“別說這種傻話，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我們都活得好好的……”

    小靈倒在我的懷裏，嗚嗚的發泄著情緒。

    轟！”

    不遠處，又有一塊大地塌陷下去，就像掉入了永恒的虛空，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大洞。

    陳小紅有些害怕，退後兩步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唐玉成抬頭望天，緩緩道：“放心吧，這是我們從精神服務器回到現實生活所必需經曆的，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南宮燕把這個世界的樞紐設為他的生命值，當他在這個世界死亡之後，整個服務器就開始坍塌，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虛幻，等到世界徹底失落的時候，我們也就會醒來了。”

    風揚點點頭，同意道：“的確是這樣，靜靜的等待吧，估計用不了幾個小時，我們就能回去了。”

    說到這裏，他嘴角露出了淡淡笑意，輕歎道：“這場不可思議的旅行，想不到這麽快就要結束了。”

    葉塵伸了個懶腰，笑道：“是啊，驀然回首，才發現自己還沒玩夠呢。”

    鳳珊對狄正奇道：“你呀，就別天天想著魔法的事情了，回去之後好好複習功課，繼續準備考研，你說過那是你的第一個人生目標。”

    狄正奇撓撓腦袋，道：“行了，複習就複習，不過話說回來，我在這裏學習過魔法之後，感覺數學能力都提升了。”

    鳳珊嗔道：“得了吧，肯定是你的心理作用，不論如何，回去請我吃飯。”

    狄正奇隻有點頭，苦笑道：“一頓，就一頓啊？”

    鳳珊輕哼一聲，道：“管你一頓兩頓，先請了再說。”

    我至今還不知道，鳳珊和狄正奇兩個人是同學，不過我現在當然知道了。

    同學之間能有這種奇幻經曆，相信也是不枉此生了，這是他們人生當中一次非常有意義的冒險，也許會改變他們的後半生。

    孫俊傑現在的心情格外的好，突然站起來大笑三聲，對著天空大喊：“我的老天啊，我終於可以回去了！”

    唐玉成鄙視道：“瞧瞧你這出息，不就來異界逛一圈，現在準備回去了，犯得著這麽激動嗎？”

    孫俊傑尷尬一笑，楊順卻在旁邊調侃道：“唐大哥，你就別說傑哥了，他激動的時候不大笑三聲，馬上就得憋出病來。”

    孫俊傑立刻瞪眼道：“你再說一句，下次發工資的時候，扣你一半金幣！”

    楊順連忙求饒道：“別啊，我還要錢來買裝備呢，傑哥我知道錯了……”

    範山取下背上的鐵鍋，端在手裏看了半天，雙手被染得漆黑，感慨道：“這麽說，我以後不用再為你們煮飯了？”

    葉塵嘿嘿一笑，道：“你的確不再背黑鍋，不再為我們煮飯了，但你還得為你媳婦煮飯。”

    範山欲哭無淚的道：“我的命怎麽這麽苦……”

    臨近回家，眾人都是懷著期待和驚喜的心情，就像第一次去遠方上大學，然後放假坐在回老家的火車上一樣，那種歸鄉心切最是讓人無法釋懷。

    在滿地的夕陽當中，小山一樣高大的塔克，帶著十多個巨人來到我的麵前，他道：“我從未想到有一天會是這樣，我們聯手擊敗了最後的魔王，我的親人還有同族，全都脫離了邪惡的魔爪，我們獸人一族終於可以過上自由的生活了。”

    我抬頭看向他們，他們中有些巨人的身體部分在消失，就跟遠處錯亂的貼圖和重疊一樣，但他們卻完全沒有感覺，這時我才深刻意識到，他們不過隻是一串數據和代碼，我們一走，他們也就消失了。

    不過，經曆過這麽多真實與虛幻之後，我更加懂得珍惜眼前的人和事，不論他們的真假與否，至少他們在我的腦海裏存在過，有他們獨特的行為和思想，有那麽一段關於他們的記憶，就已足夠。

    我隻要想到這些記憶，我就能對別人說：他們是活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