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知來者的底細，姬壤等五神一同上。當然，對薑易與蚩尤的解釋是，有魔神要來襲擊。

    薑易、蚩尤想：是什麽樣的魔神，要四個靈子齊上，外加九天玄女座下的仙子？

    私下裏，應龍也有疑問：“為什麽確定會來這裏，而不是烈山虛部族？”

    芷柔告訴他：“如果我們的猜想是對的，就會出現以下情形：西王母發現本來這兩天應該從通天柱上來的一百多條魂魄，居然沒有上來。於是她派人去發鳩虛部族查看，結果發現空無一人，於是就會尋跡找到這裏。”

    應龍又問：“既然這事要暫時瞞著薑易他們，為什麽不我們三個在發鳩虛部族住過的樹林裏伏擊？”

    姬壤說：“我們不知道來者的實力，所以上五個人。再說，即使在那裏伏擊，也瞞不了薑易他們。等成功了，你就。。。。。。”

    夜色青青，無月有星。整座樹林是一團浩大的沉寂，偶爾有蟲子的鳴叫聲，間或是某隻野獸穿過草叢的悉悉索索。

    忽然，天空中出現一道亮光，快速地射向發鳩虛部族住過的樹林。

    一會兒，那道亮光徐徐飄出樹林頂，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慢慢地沿著發鳩虛部族前往軒轅虛部族的路上飄來。發鳩虛部族搬遷的時候，畢竟遺落了一些東西在地上。

    亮光漸漸接近這邊，來到樹林之外的空中，停住了一會兒，然後飄到樹林的頂冠之上，緩緩下落。離姬壤他們的距離，不足百尺。

    突地，兩道亮光迅疾地衝向那道亮光，應龍與蚩尤同時出擊！一柄長劍刺向腰部，、一根金杖當頭劈下！

    那道亮光驚慌地往斜向裏一閃，企圖逃跑，卻發現還有兩道亮光在旁邊等著他，再往上一看，一位極美麗的仙女出現在頭頂！

    也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際，五道光束齊射，全部擊中那道亮光。

    隻聽見一聲慘嚎，一條身影跌落樹叢。

    木屋裏，一個綠袍人癱在地上，雙目緊閉，身上五個傷口仍然冒著鮮血。那五個傷口擊中得很有技巧，是身體的五個玄關穴位，大羅神仙都得毀了！

    蚩尤走過去一摸他的身上，對薑易等說：“已經死了。”

    姬壤惋惜地說：“這麽不禁打！要不也可以知道他的來曆。應龍，你把他抗到林子外麵燒了吧。”然後讓大家回各自的部族休息。

    過了半個時辰，姬壤與芷柔悄悄來到林子外麵，找到了應龍。

    姬壤問：“怎麽樣？”

    應龍說：“已經醒了。他一落下樹叢，我就搶在你們前麵跟下來，在他身上做了個手腳，果然瞞住了蚩尤他們。”

    綠袍人微微喘著氣。

    姬壤問他：“誰派你來的？”

    綠袍人不說話，隻是喘著氣。

    姬壤說：“跟我們講實話，你即使恢複不了靈力，也可以活命。否則，你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這裏被燒成灰燼，而且臨死前要禁受萬般痛苦。不信你可以試試。”

    綠袍人沉默一會兒，有氣無力地說：“西王母派我來的。”

    “你是誰？”

    “西王母座下百毒天神。”

    “來幹什麽？”

    “查探一下為什麽那一百多個中了無生的人為什麽魂魄還沒上天界。”

    “是誰將無生種在發鳩虛部族的？”

    “我。”

    “誰叫你種的？”

    “西王母。”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了獲得更多人的魂魄。”

    “怎麽種的？”

    “悄悄地打進對方身體裏。”

    “為什麽種在年齡大的人身上？”

    “西王母說，這些人反正沒什麽用了。”

    “西王母要那麽多人的魂魄幹什麽？”

    “煉出萬魄玄元。”

    “煉萬魄玄元幹什麽？”

    “這我就不知道了。”

    “你還在哪些部族種過無生？”

    “西王母交代我，一個一個部族來，我先選了發鳩虛部族。”

    “你是怎麽弄到病源的？”

    “不是我，是西王母給我的。”

    姬壤拿出一些丹藥，捏碎，塞在綠袍人的五個傷口上，說：“你躺一刻鍾，就可以走了。”

    回到居住的木屋，應龍早已經按捺不住地說：“我要去砸了通天柱，然後找西王母算賬！”說罷抓著金杖就往外走。

    姬壤攔住他，說：“事情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不要衝動！”

    應龍叫起來：“我管他什麽事情！這麽殺戮人命，還讓人魂魄不得再生，就是人神共憤、人神得而誅之的罪惡！”

    芷柔拉著應龍的手說：“姬壤講得對。我們現在要冷靜，把事情都弄清楚了，再去找西王母不遲。”

    應龍氣鼓鼓地望著天上。

    芷柔大眼睛一轉，說：“不用我們去找他，西王母明天應該會下來了。”

    應龍都聽懂了她這句話，重重地“哼”了一聲。

    第二天，姬壤、薑易等四靈子安排兩個部族的青壯年男人去打獵，婦女去采集野果和植物的根莖。

    姬壤說：“以後要教給他們煉製青銅，這樣打獵幹活都容易得多。”

    薑易說：“以後找到開闊肥沃之地，還要讓他們恢複祖先的耕種，這樣才有長久的食物，才能長久安頓下來。對了，還要告訴他們如何認藥、采藥、熬製藥物。”

    姬壤說：“是啊。不過，也不能事事都教他們，有時也需要引導他們自己去摸索，這樣他們才會有長進。”

    薑易點頭稱是。

    正說著話，林子外麵傳來低沉的吼聲。

    西王母來了！

    姬壤看了薑易和蚩尤一眼說：“下山之前，西王母說會來找我和應龍講一些事情，這會兒來了。”說罷和應龍走了。

    林子外麵的草原上，西王母站在那裏，臉色冰冷。

    姬壤向西王母見過禮，應龍則站立不動地盯著他。

    西王母說：“薑易與蚩尤兩個小子呢？”

    姬壤說：“他們出去有事情去了。”

    西王母冷笑著說：“很好，都合並在一起了。”

    姬壤笑著說：“這也是情勢使然。天帝也沒有說不行。”

    西王母說：“既然大家都心裏有數，就直說吧。百毒天神哪裏去了？”

    姬壤說：“毀了。”

    西王母臉色一沉，眼中精光閃爍，冷冷地說：“你等可知擅自幹涉天界之事，會有什麽後果？”

    應龍大喝一聲：“西王母，我敬你是天界上神，但掠人性命、毀人魂魄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

    西王母臉色轉青，腦後的綢布滾滾揚起，眼中光芒爆射，盯著應龍說：“天帝孕育你等，是要你等統領教化萬民，而不是擅自幹涉天界之事。你等已經觸犯天規，我要代天帝懲罰你等！”

    應龍針鋒相對：“像你這樣暴殘人命，我們教化又有何意義？”

    西王母發出一聲悶雷般的吼叫，突然飛躍到空中，兩隻毛茸茸的大爪子頓時發出刺眼的光芒，就要擊向應龍和姬壤。

    應龍揚起金杖！

    姬壤翻起手掌！

    他倆都沒有見過西王母的修為，但知道肯定比他倆強。

    西王母出手了！兩束光芒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擊向姬壤與應龍。

    一道婀娜的身影一閃，擋在姬壤二人前麵，西王母發出的兩束光芒頓時消失無蹤。

    西王母大感意外：“芷柔？！”隨即落下地來。

    西王母原是九天玄女座下“司天之厲及五殘”的凶神，當然認識芷柔，而且，芷柔的修為也比他高。更重要的是，芷柔代表著九天玄女，玄女是昊難神與天帝都要敬讓三分的無上天神。

    芷柔用清冷的語氣問：“西王母，當初你玩忽職守，以至天災頻仍，玄女上仙讓你在人間悔過。你幫助天帝補天，玄女上仙認為你在將功折罪，所以後來你上天界，玄女上仙並未追究。哪知道你在做煉魂聚玄這種逆天所為！你究竟打著什麽算盤？”

    西王母腦中飛轉，很快想到了第一次煉魂時，洞中逃走的那條魂魄。當時自己必須繼續錘煉那四條魂魄，不然前功盡棄，所以沒有追趕。沒想到這事被九天玄女知道了。

    他嗬嗬一笑，說：“芷柔，我們同在玄女上仙座下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怎能做那種事？實話說吧，我是有一點私心，在為天界煉化人的魂魄的同時，也想借此機會提升自己的修為。卻不是什麽煉魂聚玄，芷柔不要聽人胡說。”

    芷柔冷笑著說：“西王母，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恥了？前天你煉魂聚選的時候，我就站在你身邊看著，要不要我把你當時念的咒語再念一遍？”

    西王母大驚，那時芷柔居然就在身邊，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他試探著問：“玄女上仙也知道了？”

    芷柔說：“正是玄女上仙要我來察探此事。”

    西王母思量片刻，說：“隻因昊難神一心要覆滅天界，不久將再次來襲。為保天界諸神仙以及人間，天帝萬不得已之下，才命我煉化萬魄玄元，因為隻有萬魄玄元才能抗住昊難神。”

    芷柔說：“若昊難神意欲進犯天界，我必當告知玄女上仙，她可以阻止昊難神。”

    西王母說：“此次昊難神恐怕不會聽玄女上仙，否則他又何必召集所有天神，隨時可能襲擊？”

    應龍問：“難道集天界和昆侖虛所有神仙之力，也抵不住昊難神？”

    西王母說：“那倒不是。昊難神雖然修為極高，卻也不是天地無敵，更不能對抗天界與昆侖虛所有神仙。隻是他座下有十三部天神，數量極多，本領都是殊為了得，再加上昊難神，我們實難抵擋。”

    芷柔說傲然地說：“若昊難神一意孤行，玄女上仙絕不會坐視不理。我就不信，他昊難神有多大的本事，敢對抗天界以及我們九天之外。”頓了一下，她接著說：“西王母，煉魂聚玄這事，你不可繼續。已煉魂魄，即刻放了他們。”

    西王母想了想，說：“好。我這就返回天界。”說罷飛升而去。

    應龍說：“他害死了幾百人，為什麽讓他走？”

    芷柔說：“他是奉天帝之命行事。懲處他，就要懲處天帝，這事比較為難。隻要他們不再做，那死去的兩三百人，就當命數如此吧。想不到天帝也會做出這等事情。”

    望著西王母消失在天際的身影，姬壤喃喃地說：“萬魄玄元真有那麽厲害嗎？”

    芷柔說：“煉魂聚玄用法極正，但用心極邪。每個人的魂魄，都有先天與後天的靈氣，尤其是年齡大的，所經曆之事極多，其魂魄中蘊含的靈氣更多，而且正邪混雜。煉魂聚玄就是將魂魄中的靈氣精煉而出，每多一條魂魄，靈氣就增大一分。如果聚攏了十萬條魂魄，其威力可以毀天滅地。”

    姬壤說：“西王母的話有漏洞。且不要說聚攏十萬條魂魄，便是兩三萬條，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他剛才說，昊難神隨時可能進犯天界，那煉魂聚玄之法豈不是極有可能來不及煉出萬魄玄元，天界就被昊難神滅了。”

    芷柔與應龍點點頭，芷柔說：“這裏麵一定有蹊蹺。”

    姬壤眼神邈遠，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天帝是天界至高無上之神，已不可超越，他要萬魄玄元做什麽呢？”

    他望了芷柔一眼，芷柔也望著他，兩人似乎心有所想，卻又不便說出來。

    正說著話，薑易與蚩尤走了過來。薑易說：“剛才我們在樹林裏看到你們跟西王母動起手來了，怎麽回事啊？”

    姬壤笑著說：“他對我們有點誤會，沒事，已經講清楚了。”

    天宮，天帝的房間裏，西王母在跟天帝講話。天帝的臉色漸漸轉白，惱怒地對西王母說：“你怎麽這樣不小心，弄得九天玄女知道了此事。”接著他仰天歎息一聲：“此事恐怕很難繼續了，九天玄女若追究起來，將比較麻煩，再說，我們以後要仰仗她的地方還很多。”

    西王母說：“此事若就此擱下，實為可惜。”

    天帝想了想，說：“我去一下九天之外，當麵跟玄女解釋此事。隻要爭得時機，到時就不必顧慮玄女了。”

    九天之外。天帝與玄女互相見過禮之後，天帝說：“煉魂聚玄一事，實屬無奈。隻因擔心昊難神趕盡殺絕，覆滅天界與人間，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玄女說：“若如此，則昊難前來之時，你也恐怕措手不及吧。”

    天帝說：“所以西王母才迫不及待，以至做出殘害人命之事，若非芷柔仙子製止，還不知他要做出多少害人之事。我有不察之責，自當悔過，那些煉出的魂魄，我也會要他放了。”

    玄女點點頭：“西王母再犯大錯，我罰他去人間再行思過。”

    天帝說：“這通天柱，我還想用它繼續收納魂魄，以圖轉化。西王母之事，絕不再有。”

    玄女點點頭，說：“若能再造魂魄，實為大善。天界與人間安寧，乃人神福祉，你可要好自為之啊。”

    天帝有些不自在地笑笑，口中稱是，然後辭別玄女，返回天界。

    姬壤等回到林子，打獵的人和采集的人陸續回來，收獲頗豐。

    姬壤對薑易說：“不到一年，此地的食物就會漸漸減少。哪怕有再多的東西，也應付不了這五千人。”

    薑易說：“必須尋找到一個開闊肥沃之地，，才能長久安頓。”

    姬壤說：“不知烈山虛部族是何打算？”

    薑易說：“他們也呆不了多久，到時也得繼續遷徙。”

    姬壤說：“不如跟朱襄、後常二人商量一下，我們三個部族聯合，到時一同遷徙。遇到合適的地方，人多一些，也好辦事。”

    薑易說：“朱襄二人性情高傲，未必肯答應。”

    姬壤說：“行與不行，都要試試。這樣吧，明天請你去一趟烈山虛部族，跟朱襄二人商談此事。”

    第二天，薑易來到烈山虛部族，與朱襄二人見禮後，直接陳述來意。

    朱襄說：“發鳩虛部族與軒轅虛部族聯合，你們四靈子共主諸項事務，我已經知曉。這兩片樹林，眼下雖能維持生計，但慢慢地必定坐吃山空。若三虛部族聯合，食物會更加缺乏。”

    薑易知道他的意思，眼下烈山虛部族的食物要豐富一些，但如果三虛部族聯合，就要分出部分食物給軒轅與發鳩兩虛部族。

    薑易說：“將來我們三虛部族一同遷徙，找到一個開闊肥沃之地，耕種狩獵，食物不斷，便可長久安頓。”

    後常接口說：“上次見姬壤，我也曾說過可以聯合，隻是這聯合之後，誰來主事？”

    薑易笑著說：“這個容易，可以按照目前的辦法，到時六靈子共主議事。”

    朱襄也笑了起來：“四人主事，尚且可行，六人主事，隻怕意見不一時，有誤事端。烈山虛部族可以與你們聯合，也可以六人共同議事，但最終決議由我。意下如何？”

    薑易無法回答他，就告辭回去。

    聽了薑易轉述的朱襄二人的話，姬壤馬上說：“不行。”

    半年之後，食物果然減少了，再堅持三個月，已經很難打到獵物。

    姬壤等決定開始遷徙。

    這天應龍打探情況回來，說東北邊八百裏外有一處地方，非常遼闊，有一條大河蜿蜒而過，水草豐美，平地上有一些山嶺，樹林也多，各種動物都不少。

    姬壤與薑易一商量，決定馬上帶領部族搬遷。

    五千多人帶著各種物品，攜兒帶女，陸陸續續走出生活了一年多的林子，開始新的征途。

    一路上櫛風沐雨，遇到大一點的樹林，就停留幾天，打些獵物，采集一些野果，吃一部分，留一部分，繼續前行。

    一個多月後，終於走到了那片土地的邊緣。

    然而，他們驚異地發現，這裏已經有人建起了房屋。那些房屋有的建在河邊，有的建在山嶺上下，有的建在中心平地上，看數量，估計有三千多人。

    奔忙幾十天，被人捷足先登了！

    姬壤等走進這片土地，發現這裏的土壤很肥沃，河邊蘆葦叢叢，平地上芳草萋萋，山嶺上樹木茂密。各種鳥兒飛來飛去，還可以看到一些動物在草叢裏竄動。更讓他們意外的是，這裏居然生長著許多野穗子，飽滿的顆粒在陽光下格外顯眼。

    再往中心地帶走，他們發現人們已經挖鬆了一些土地，看樣子說準備栽種什麽。

    許多房屋的旁邊或者後麵，用粗大的木頭建起了圍欄，似乎是要圈養動物。

    這裏的人看到他們，都露出驚異兒恐慌的神色。

    忽然，他們看見兩個熟悉的人，居然是朱襄與後常。同時，朱襄二人野看見了他們，同樣感到非常意外。

    姬壤等走上前去與朱襄二人見禮。

    朱襄二人勉強還了禮，略帶狐疑地問：“你們怎麽也到了這裏？”

    姬壤說：“兩個月前，我們就看好了這個地方，沒想到朱兄弟捷足先登了。”

    朱襄哈哈一笑說：“兩個多月之前，我和後常就找到了這個地方，於是就帶著部族來了。如今，已是這裏的主人，準備長久居住了。”

    姬壤等心裏想，烈山虛部族所在的林子，比他們那個林子離這裏近了一百多裏，又隻有三千多人，遷徙的速度當然快一些，所以讓他們搶了先。

    姬壤四麵一看，對朱襄說：“這裏遼闊無邊，物產豐富，生活個幾萬人都沒問題。前次我等跟朱兄弟二人提出聯合之事，朱兄弟顧慮食物匱乏。如今，應該沒有這個問題了。我看，我們可以正式聯合，共同在這裏開荒拓土，繁衍萬民。”

    朱襄又是哈哈一笑，說：“姬兄弟真是聰明！看到我們已經把這地方開辟出來了，就想來撿個現成便宜。”後常則冷冷地看著姬壤等。

    姬壤說：“朱兄弟不要取笑。這片地方方圓數千裏，烈山虛部族也要不了這麽遼闊的地方，何不讓我們也有一塊生息之地？這也是天帝要我等教化萬民的本意啊。”

    後常嚷了起來：“我們發現開辟的地方，幹嘛要分給你們？你們在這片土地的外麵找個地方安家吧。這四周我已經叫族人們打好了樁子，那就是界線，你們不能越過界線。”

    姬壤等這才想起剛才確實看到一圈延綿很遠的木樁子。

    朱襄手一揮，阻止了後常的話，說：“你們最好是往別的地方去，應該有更好的土地在等著你們。”

    他比後常精明：對方有兩個部族五千人，加上四個靈子，還有一個女的看上去也是神仙，如果讓他們住在附近，自己可睡不著覺。

    姬壤等相視一眼，然後告辭了。

    回到本部族，五千多族人站的站，坐的坐，躺的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睡覺，有的在吃東西，有的在找食物。

    身上帶的食物估計不足吃一天了。

    姬壤等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望著不遠處的族人們，都在想著怎麽辦。

    應龍說：“界線之外沒有什麽吃的？明天他們就得餓肚子了。”

    但大家一時也想不出什麽辦法。

    過了一會兒，姬壤說：“族人們反正餓了，幹脆叫他們把身上的東西吃光，一點也不要留。”

    蚩尤吃驚地說：“明天怎麽辦？”

    姬壤說：“明天再看吧。來，我們一起去。”

    大家本來都很餓了，隻是天神早先交代，要留一些，才強忍著沒吃，當然也有實在忍不住的人，偷偷吃了點。現在天神叫他們吃，都高興起來，以為找到了食物，於是紛紛吃起來。很快，所有人身上的食物告盡。

    入夜，大家的肚子又餓了，但天神沒發話，都隻好忍著。有的人開始吃草根樹葉。

    第二天一早，很多年齡大的人開始呻吟，小孩子則哇哇啼哭，青壯年人也有許多無精打采的。

    到了上午，還不見天神叫他們找食物。並且他們發現五個天神都不見了。而遠處的烈山虛部族，則燃起了火，人們似乎從風中聞到了飄來的肉香味。

    不知是誰，向界線那裏走去，到了木樁子那裏，猶豫一下，四周望望，還是不見五個天神，於是越過了木樁，向一片長著野穗子的地方吃力地跑去。

    他跑到那裏，扯下幾把穗子，塞進嘴裏猛嚼起來，臉上露出笑容，接著又扯了一把。

    這邊的族人一見，躺在地上的勉強爬了起來，很多青壯年人則是一窩蜂地跑了過去，越過了木樁。。。。。。

    姬壤等再很遠的一塊大石頭後麵看著這一切。

    這是他的安排。

    其他四個天神本來想反對，但想想這附近實在沒有什麽食物，而朱襄二人又那麽不講道理，所以就沒有吭聲。

    湧進界線的足有兩千多人，很快就彌漫了一大塊地方。有的人扯野穗子，有的人挖根莖，有的人則在追趕來不及逃跑的小動物。

    烈山虛部族被這些突然而來的闖入者驚呆了，紛紛叫喊起來，有許多人手拿東西往這邊跑，看樣子是要來驅趕。

    朱襄和後常飛到空中，兩手一張，幾道光芒夾帶著巨響，擊向地麵上的闖入者。有幾十個人頓時倒了下去。

    朱襄二人正要再次擊出，應龍與蚩尤閃電般掠了過來，大喝一聲：“住手！”

    姬壤等三人也飛騰而至。

    芷柔落下地麵，查看那幾十個倒地的人是否還有救。

    六靈子在空中對峙。

    地麵上兩邊的人，有的還在吃東西，更多的人停住腳步，望著空中的天神。

    朱襄冷笑一聲，咬牙切齒地說：“姬壤，你們不但不走，還敢帶人來搶！”

    姬壤說：“我們的族人昨日食物已盡，今天忍受不住饑餓，闖入烈山虛部族，我等阻止不及，不是帶人來搶。”

    芷柔飛升上來，說：“全都被打死了。”

    應龍與蚩尤臉色一變，就要發作。

    姬壤對朱襄二人說：“我們族人強行闖入，也是饑餓難耐。你們大可以將他們驅趕，為何要打死？天帝要我們教化萬民，而不是殺戮！”

    朱襄依然冷笑著說：“強行闖入者死！”

    姬壤也冷然一笑，說：“朱兄弟，真的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嗎？”

    朱襄手朝遠方一指，說：“到別的地方去商量！”

    薑易大怒，指著朱襄說：“前次跟你聯合，你不肯。這次我們族人隻需方寸之地求生，你還是不肯。今日又殺戮我族人，朱襄，你太猖狂了！”

    姬壤一字一頓地說：“我們今日如果就這麽走了，將如何麵對族人？朱襄，你打死我們的人，我不追究，但讓我們族人得一小塊生存之地，可否？”

    朱襄與後常相視而冷笑，後常說：“快抬著你們的人，滾蛋！”

    姬壤轉身對下麵的人說：“你們都退回去！”

    等兩邊的人都走得很遠了，姬壤朝天說道：“天帝，非我等蠻橫，實在是因為朱襄二人逼人太甚。”說罷手掌揚起。

    應龍與蚩尤早已按捺不住，見狀大喝一聲，一柄長劍、一根金杖，殺向朱襄二人。朱襄和後常的手中突現一柄利斧，迎了上去。

    多年以後，人們對子孫說：“那天，我們看到天空中有七個天神，其中四個天神打了起來。隻見火光亂閃，又聽到雷聲轟鳴。天地都變了顏色。我們怕火光射到身上，怕雷劈到自己，就都躲得遠遠的。另外三個天神在一旁的空中看著，好像隨時要加入戰鬥。一會兒，手裏拿著長劍和金杖的天神，明顯占了上風，追著那兩個拿斧頭的天神打。突然，兩個拿斧頭的天神都發出一聲大叫，跟著身上著了火，看樣子受了傷。他們朝西北方飛走了，另外五個天神也沒有追趕。”

    姬壤他們落到地上，來到烈山虛部族麵前，看著他們驚恐的眼神。過了一會兒，姬壤緩緩地說：“你們不要害怕，天神不會傷害你們。那兩個凶惡的天神逃走了，今後，你們就跟著我們。大家有吃的，有穿的，男人都有女人，女人都有男人，大家都有小孩。我們要建起更多更大的房子，在這裏安心地生活。”

    烈山虛部族的三千多人，都齊刷刷地跪在地上。

    朱襄與後常捂著傷口，直飛上天界，來到天宮寶殿。

    眾神仙都奇怪地望著他倆的狼狽樣，額，還受傷了！

    朱襄喘著氣，對天帝說：“姬壤等蠻橫凶悍，帶著族人搶我們烈山虛部族的地方，還打傷了我倆。”

    天帝一驚：“有這種事？”

    九劫神與摩那神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朱襄二人的師父站出來說：“你們細細說來。”

    朱襄將事情講了一遍。

    朱襄二人的師父說：“姬壤等搶奪土地，打傷靈子，請天帝裁決。”

    九劫神說：“事出有因，姬壤等也是看到族人被他二人打死才動手的。”

    天帝說：“此事我自有主措。”

    當下叫朱襄二人暫且在天界養傷。

    軒轅虛與發鳩虛部族遷入木樁界線，往更遠的地方建造房屋，暫且安定下來。烈山虛部族原地不動。

    姬壤說：“我們要在此地長久居住，得給它取個名字，才好稱呼。”

    薑易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小山說：“此山形狀如同一隻鹿，就叫鹿丘吧。”其他人表示讚成。

    應龍說：“朱襄二人一定是到天帝那兒告狀去了。你想天帝是被昊難神趕到天界的，他肯定會對我們大發雷霆。”

    姬壤說：“這事我們占理，天帝追究起來的話，我自然會向他解釋。”

    果然，天帝召姬壤上天界，單獨與他說話。

    天帝說：“前次西王母一事，我已經知曉，對他斥責了一通。我也跟玄女談起此事，玄女已將西王母罰到人間，並且支持天界繼續煉化人的魂魄，使之再造。”

    姬壤說：“西王母殺戮人命，很是不該。這煉化魂魄，乃是極善之舉。”

    天帝點點頭，說：“你與朱襄二人的爭鬥，我已知曉。靈子之間相互攻伐，造成怨隙，更以至於傷害人命，有違天界初衷。”

    姬壤說：“天帝聖明。這教化之事，本沒有一定之法，民眾之間相互爭鬥戕害，雖有違天和，有悖天界初衷，但民眾如果能夠逐漸因此而自省，則其教化之功更大。”

    天帝笑著說：“十二靈子之中，你的悟性最高，秉持最好，這番言論，實在是出奇而至理。”

    姬壤恭謹地說：“還請天帝多加教誨。”

    天帝說：“朱襄二人傷好之後，我讓他們跟隨西王母，另辟蹊徑。你要將三虛之人領帶好。”

    姬壤遵命。

    回到鹿丘，姬壤即與薑易他們商量，如何安置三個部族，同時開荒辟土，捕獵圈養。

    鹿丘一帶很快增加了一千多間泥土和石頭壘砌的低矮房子，姬壤等五個天神也建起了四間高大一些房屋，應龍與芷柔住在一起，其他靈子單住。

    姬壤與薑易從八千多人中挑出身強力壯、有經驗的男子組成狩獵隊，其他有勞動能力的男子一部分組成捕魚隊，還有一部分與女人們一道開荒墾地。

    薑易帶著大家種地，圈養野物。應龍與蚩尤帶著大家捕魚打獵。姬壤教大家做各種工具。芷柔則教女人們用野麻紡織縫製衣服。

    這天，姬壤來到附近的山上，發現這裏居然有許多銅錫石。

    鹿丘很快建起了三座爐子。

    姬壤找來幾十個懂製作的男子，帶他們去山上采掘銅石和錫石，再教他們煉製青銅。

    五天後，第一批青銅器具做出來了，有盆、碗、箭鏃、鉤子、刺。

    這天，應龍帶著二十多人追三頭野豬、五隻獐子，追出地界十多裏。眼看就要追上，跑在前麵的兩個獵人忽然發出一聲慘嚎，隨即倒在地上。應龍趕到跟前一看，那兩個獵人的胸口都深深地插著一支箭，鮮血汩汩地冒出來。

    應龍吃了一驚，張眼一望，不遠處的密林裏，樹葉抖動，似乎藏著什麽。

    應龍金杖一擺，飛撲過去。

    樹叢下躲著三個人。準確地講，那是三個形狀像人的怪物，四肢奇長，除了臉部，全身覆蓋著厚厚的棕色毛發，嘴角處冒出兩顆尖尖的大白牙，眼睛大而滾圓，眼神凶惡。它們一手拿弓，一手拿木矛。

    應龍突然降臨，那三個怪物先是吃了一驚，繼而發出尖利的叫聲，手中的木矛一齊刺向應龍。

    應龍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金杖一磕，隻聽見啪的一聲脆響，三節折斷的木矛飛向空中。

    三個怪物轉身便跑，應龍的金杖掃向它們的腳，哀嚎聲中三個怪物撲倒在地上。

    應龍大喝一聲：“你們是誰？”

    三個怪物痛苦地捧著腳，嘴裏嘰嘰嗚嗚，不知是不會說話，還是因為疼痛而發出的呻吟聲。

    應龍正要將它們抓回去，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嘯，接著一個巨大的身影閃電般飛掠過來。應龍已經看清那是一個大耳闊嘴、獠牙森森的怪物。

    怪物淩空撲下，兩隻毛茸茸的大爪子抓向應龍的頭部。

    應龍往旁邊一閃，那怪物竟然迅疾地空中轉向，繼續抓向應龍。

    應龍左手持金杖，右手閃電般扣住怪物的一隻手腕，將它一甩，那怪物頓時被摔出幾丈之外，嘭的一聲在地上砸得塵土四濺。

    那怪物像一隻皮球彈了起來，手中不知怎的多了一根短刺，又向應龍撲過來。與此同時，另外三個怪物一齊撲向應龍的雙腿。

    應龍不願戀戰，飛躍而起，位於怪物的身後，緊接著金杖掃出，擊中那怪物的背部。那怪物慘嚎著跌落下去，再也不能動彈了。

    應龍的金杖掃出一片光芒，地上的三個怪物瞬間被打死。

    眾人抬著傷者回到鹿丘，應龍跟姬壤等說起此事，大家都覺得很驚異：難道這附近有怪物？

    蚩尤要用丹藥給兩個傷者治療，薑易阻止了他，說：“這隻是小傷，用不著丹藥。我帶幾個人去外麵采些藥回來，給他們敷在傷口上就可以了。”說完帶著那幾個跟他學習栽種的男子朝遠處去了。

    蚩尤嘀咕起來：“用丹藥既省事，效果又好，卻要這麽麻煩。”

    姬壤笑著說：“蚩尤兄弟，這可不是麻煩。我們是來教化萬民，所以不能事事代勞，而是要讓人學會一些東西。除非緊急難解之事，我們天神才會親自處置。”

    姬壤與蚩尤帶著人煉製青銅去了，應龍與芷柔則去看女人們紡麻織布。

    不久，遠處傳來一聲長嘯，是薑易！應龍、芷柔、姬壤、蚩尤都走到了屋子外麵，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靠近木樁邊界的地方，是連綿起伏的小山，此時小山上密密麻麻地湧下許多東西，遠遠望去，就像無數的螞蟻潮水般湧向這邊。

    姬壤等四個天神趕緊朝那邊飛去，到了近處，才發現是人，裏麵有兩種人，一種跟自己的部族長相差不多，另一種卻是四肢奇長、麵目猙獰、全身長毛的怪物。

    對方的人數，粗略估計有五六千，手裏拿著木矛、竹棒、木棍、石塊等，還有許多奇形怪狀的兵器。他們正朝這邊猛衝過來，領頭的是七八個身材高大、長相嚇人的怪物，手裏拿著光芒閃閃的兵器。

    姬壤等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麵，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薑易也飛到空中，對姬壤等說：“我正帶人采藥，忽然就發現這麽多人越過山頭，往這邊而來。”

    前頭的怪物已經越過木樁界線，繼續往裏麵猛衝，同時揮舞著兵器，口中發出各種各樣的怪叫，聲勢很是嚇人。部族裏麵一些來不及逃跑的人瞬間就被他們砍倒了。

    如果讓他們衝到部族居住的中心地帶，後果不堪設想！

    姬壤等五個天神淩空射出幾十道光芒和火焰，衝在最前麵的怪物頓時倒下一百多，包括兩個領頭的怪物，但後麵的繼續往前衝。

    離部族居住的中心地帶越來越近了！

    姬壤他們相視一眼，心裏都明白：“不能猶豫了！”

    五個天神升高十丈，呈金、木、水、火、土五行陣法排列，頓時霹靂聲炸響，無數道光芒與火焰射向地麵上那些瘋狂進攻的人與怪物！

    地上頓時炸開了花，數不清的人與怪獸支離破碎地衝上半空，又落下來，火焰像怒濤一般席卷，吞噬著所有的肉體、以及慘叫聲與掙紮，血腥味與焦臭味混合著煙火味迅速彌漫開來。

    後麵的人與怪獸終於驚恐地停止了進攻。

    他們望著前麵的熊熊火焰、燒焦的土地和破碎的屍體，又望望天上的五個天神，慢慢地開始後退。

    五個天神又發出一波光芒與火焰，對方瞬間又被炸死、燒死幾百，其餘的驚恐地怪叫著，轉身就跑，速度比剛才進攻時還要快得多。

    那些人與怪物很快就爬上了小山，消失在小山背麵。

    姬壤他們落下來，看到地麵上有一千多具屍體，加上那些支離破碎的，足足有兩千多。

    沒有絲毫愧疚。因為不殺死他們的話，部族的人會死得更多！這符合天道正義！

    應龍與芷柔朝小山那邊追了過去，要看看對方是什麽來路。他倆飛上一座小山頂，卻發現那些人與怪物一下子都不見了，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眼前是幾條延綿起伏的小山脈，間或有幾處高一點的山峰。山脈之間是平地。一切都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應龍說：“會不會是躲進了附近的洞裏？”

    芷柔點點頭：“看來隻有這種可能了。不過我們不明情況，就不要貿然追擊。”

    倆人回到住地，向姬壤等說了剛才的情況。

    姬壤沉吟一下，叫族人們過來打掃掩了所有的屍體，並讓三個部族的主祭一起為死者舉行祭祀，讓他們的魂魄進入通天柱。

    晚上，姬壤與薑易等天神商量，說那些人與怪物經過今日的慘敗，估計暫時不敢來了，但不知何時還會來，人們要在這裏生活很久，不能總是依靠天神保護他們，必須讓他們學會戰鬥，保護自己，這樣也才能更好地教化他們。

    其他天神表示同意，薑易說：“但也要以防萬一，所以明天還是在小山附近的地方派十幾個手腳靈敏的人，打探情況。”。

    應龍對姬壤說：“你在九天玄女那裏跟素女學了兵戰之法，這事由你安排，我和蚩尤負責訓練他們的武藝。”

    姬壤點點頭說：“還要打造兵器，這事就由薑易兄弟安排吧。”

    芷柔說：“那我幹什麽啊？還是教那些女人紡麻織布？”

    姬壤哈哈一笑：“你的事情最麻煩。”

    眾神都好奇地望著他。

    姬壤說：“這兵戰之法，不隻是在戰，還在於守。我們三個部族的人，以前都沒有攻戰的經驗，所以在訓練之時，要注重於守。芷柔，你的事情就是帶領那些身強力壯的人修築城牆。”

    芷柔張大了嘴巴：“築城？我可從來沒有做過這事！”

    姬壤說：“築城確實比較費時間，事情多。這樣吧，明天我先去木樁界線那裏定好地址，然後話一個築城圖給你，另外，我有時間就來協助你。怎麽樣？”

    芷柔勉強答應下來。

    第二天，大家依照昨晚的安排，各自行動。

    八千多人的部族裏，十五歲到三十五歲的大約占一半。姬壤挑選出兩千人作為兵卒進行訓練，其他兩千多人跟著芷柔修築城牆。另外四千多人裏麵除了年老體弱無力的，都繼續進行耕種、捕獵、紡織，以及打造青銅兵器。

    一年之間，基本上太平無事，兩千兵卒訓練出來了，並且配備上青銅兵器，主要是劍、矛、戟、斧、鉞。姬壤讓後伯、常力以及發鳩虛部族和烈山虛部族裏麵的幾個勇猛藝精的人協助自己統領兵卒。城牆也修築好了，東西南北各長十裏，呈方形圍著三個部族居住中心區域，城牆高一丈，厚七十寸。四麵各開了一道城門。城外也有一些人居住，他們覺得離地裏和水邊近，方便耕種捕獵。姬壤也沒有強迫他們，因為城內確實住不了那麽多的人。他們的安全也不成問題，因為兩千兵卒裏麵有一半人日夜在城外巡邏駐守。城裏的另外一千兵卒，無事時就回到家裏種地，或者做其他的活。

    一切妥當之後，這天姬壤找到應龍，對他說：“小山背麵那些怪物，一年不見動靜。那次被我們重創以後，收斂一段時間，在情理之中，但這麽久沒有動靜，就很奇怪了。”

    應龍說：“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小山背麵打探一下消息吧？”

    姬壤點點頭：“看看他們是什麽來曆。我總覺得，他們不會就此罷休。”

    應龍帶著金杖，飛上小山頂，然後沿著山坡慢慢走下去，同時仔細地觀察著四周。

    他的目光落在一叢茂密的樹藤上。那裏的山藤有點散亂，並且有刮削的痕跡。

    他走過去，撥開山藤一看，裏麵赫然有一個洞口，僅容四個人同時通過。他想起去年，對方四千多人敗退到小山背麵，短時間內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這裏的洞子肯定非常多。

    他繼續四處走走看看，發現凡是樹木、山藤或者草叢密集的地方，就有一個洞口。半天下來，他在沿著山脈這次居然發現了五六百個洞口！

    那些怪物住在山洞裏？

    應龍決定進去查探一番。

    他選擇了一個洞口，先運起元神探一下，裏麵沒人，於是走了進去。

    洞子裏很黑，但這並不妨礙他。應龍走了一裏多路，覺得越來越往下，估計是到了山腹底下。在轉一個彎的時候，他發現前麵有光亮，走過去一看，原來是洞子的出口。

    他出了洞子，來到一塊四周山峰環繞的開闊地，這裏有幾處低矮的房屋，卻不見人。

    應龍走近一間屋子，聽到裏麵有女人在哄小孩。

    他猶豫了一下，敲了敲門。

    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抱著嬰兒的年輕女人出現。

    那個女人見到應龍，吃了一驚，眼神中滿是恐慌。估計是這裏從來沒有來過陌生人吧，這個陌生人手裏還拿著一根金棍子。好在應龍的模樣不嚇人，不但不嚇人，而且挺俊朗的。

    女人隻是吃驚地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應龍咧嘴微微笑了一下，說：“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這是一個很迷人很溫馨的笑容，這是一句很溫和很真誠的話，那個女人的神色開始有所緩和，過了一會兒才低著聲音說：“你，是誰？”

    她說的是一種跟三虛部族完全不同的語言，但應龍是天神，所以聽得懂。

    他說：“我是路過的。”

    這個女人朝那邊的洞口看了一下，眼睛一轉，卻不說話。

    應龍明白了，哪有從洞子裏進來路過的？看來這個女人不傻。

    這時，她懷中的嬰兒啼哭起來，她連忙去哄，卻怎麽也哄不好。

    應龍發現嬰兒的臉色蒼白中泛著紅色，額頭上冒著汗珠，看來是病了。

    應龍對女人說：“我可以治好他。”說罷將手虛空對著嬰兒，運起靈力，一道淡淡的紫色光芒在嬰兒身上掃過。嬰兒很快就不哭了，而且臉色紅潤，砸吧砸吧嘴唇，居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個女人非常驚喜，趕緊向應龍道謝，然後進屋拿出一個木墩子，請應龍坐下。

    應龍坐在木墩子上，問：“這是什麽地方呀？”

    女人說：“壞人穀。”

    應龍感到意外：“怎麽這麽個名字？”

    女人猶豫著不再說話。

    應龍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可能是有所顧忌，於是說：“我不是這裏的人，隻是偶爾路過這一帶，結果撞進了那個洞子來到這裏，我馬上就會走的。”

    女人還是不說話。

    應龍想了想，說：“我是天上的神仙，你跟我說，沒事。”說罷站起身，飛到了空中，繞著四周的山峰轉了一圈，然後落下來。

    那個女人抱著嬰兒跪在地上。

    應龍扶起她，讓她坐在木墩子上，自己則坐在旁邊一塊石頭上。

    女人這才開口說話。

    她和丈夫以及族人一直在這一帶的山脈間生活，據說祖上就是生活在這裏。這方圓幾十裏的地方，本來叫翠穀，大家靠打獵捕魚摘果子度日。

    有一天來了一個妖魔，帶著一群怪物霸占了翠穀，並且把男人都抓去給他們做事。去年妖魔派了幾個大怪物，帶著其他怪物，還有這裏的男人，去攻打山背麵的人，結果死了好多，她的丈夫就是那時被打死的。

    應龍知道她說的就是去年那場大戰。

    女人繼續說：“聽偶爾回來的人講，那個妖魔本來是要再去攻打報仇的，但手下的大怪物基本上被打死，自己又臨時有事，所以就擱下了。”

    應龍問：“這一帶怎麽就叫壞人穀了呢？”

    女人說：“那個妖魔住在離這裏十多裏的一個山凹裏，四周建起了圍牆。他把所有吃的東西都集中在山凹，大家要吃東西，就必須進圍牆上的一道門。他施了魔法，這道門隻有壞人能夠進去，好人根本進不去。如果因為某個原因有好人進去了，圍牆裏麵有一棵樹，樹上結出一種明暗果，那明暗果看上去既是明的，又是暗的。圍牆裏的壞人就會要好人吃明暗果，好人如果不吃就會被趕出去，結果好人不久也變成了壞人。”

    應龍感到很驚奇，問：“那麽這裏的人都是壞人了？你也是？”

    女人說：“我們女人不用進圍牆討東西吃，因為那個妖魔允許進去的男人每次帶點吃的出來，給家裏的女人和小孩。隻是每次帶的東西都很少，根本吃不飽。有的女人忍受不住，也跟著男人進去討東西，結果也變成了壞人。我卻從來沒有進去過，我身子弱，又帶著小孩，根本就走不了那麽遠的山路。每次靠鄰居帶一點給我，我再在這裏找點其他吃的，勉強過日子。”

    應龍又問：“那些男人女人不都是壞人嗎？怎麽還會給你帶吃的？”

    女人說：“那個妖魔規定，家裏沒男人的女人，她的鄰居每次進去討東西，都要帶點給她。”

    應龍笑著說：“這個妖魔還算有點良心。”

    女人說：“不是，妖魔是擔心女人餓死，沒人生小孩，以後就沒有為他出力出命的人了。”

    應龍想了一下，說：“你願意跟我出去嗎？”

    女人說：“去哪裏。”

    應龍說：“去山背麵，那裏有很多人，有很多好人，有很多吃的用的，還有神仙，我也住在那裏。”

    女人猶豫著說：“我在這裏沒有了親人，去哪裏都差不多，可是我也不是你那邊的族人，他們。。。。。。”

    應龍明白她的顧慮，說：“這你放心，我們那邊本來就是不同的族人一塊兒居住在一起的，你在那邊還可以找到一個男人。你願意的話，現在就可以跟我去。”

    女人想了想，點點頭，然後去屋子裏拿了幾件破舊的粗麻衣服，和應龍走了。

    應龍出去打探消息，還帶了一個女人一個小孩回來，這讓姬壤他們大感意外。

    應龍說明了情況，姬壤將那個女人安置在軒轅虛部族，給了她一間屋子。

    姬壤對其他天神說：“世上居然有這麽個地方，隻有壞人能夠進去，還能將好人都變成壞人。若讓它繼續存在，我們的教化之功，豈不是大打折扣？”

    薑易說：“此等邪惡之地，必當覆滅。”其他天神也點頭同意。

    姬壤說：“我們有五個天神，兩千精練的兵卒，以及精良兵器，足可以消滅那壞人穀。”

    第二天，應龍與蚩尤去壞人穀外山坡上的洞子打探，發現所有洞裏都沒人防守，所有的人和怪物都集中在穀裏。

    三天後，兩千兵卒整飭完畢，姬壤等五個天神領先，向壞人穀進發。

    悄悄地穿過幾十個洞子，姬壤等天神與兩千兵卒出現在壞人穀邊緣的山腳下。

    穀裏最寬的地方隻有兩裏左右，姬壤沒有分兵，與四個天神大展靈力，領著兩千兵卒衝殺過去。

    穀裏的人與怪物被突如其來的進攻打得暈頭轉向，死傷累累。姬壤他們很快逼近圍牆。圍牆上果然有一扇黑門，裏麵就是山凹，妖魔居住的地方。

    妖魔的殘餘力量此刻都逃進了黑門，蜷縮在山凹裏。

    姬壤正要指揮兵卒進攻圍牆，突然，山凹裏飛起一個巨大的怪物，身高一丈多，腰間裹著獸皮，渾身長著長長的毛，麵目猙獰，手裏拿著一根粗長的青銅棍。看來他就是那個妖魔。

    妖魔將青銅棍一舉，在空中大喝一聲：“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惹我八方鬼王？”

    姬壤大聲喝道：“是我們！你這個逆天悖理的妖魔，強占他人之地，逼良為劣，敗壞人心，不滅你不足以正天道！”

    八方鬼王說：“原來是昆侖虛靈子。本鬼王的事情，與你等何幹？”

    姬壤說：“我等奉天帝之命，引領教化萬民，而你的所作所為，正是我等要製止的。”

    鬼王一陣狂笑：“那就先試試你等的斤兩！”說罷高舉青銅棍，朝姬壤打來。

    應龍一閃，手持金杖，迎了上去，與鬼王在空中惡戰。

    十幾個回合下來，鬼王抵擋不住，轉身要走，被應龍一杖擊中肩窩，他痛得大叫一聲，迅即鑽入旁邊的山體裏不見了，隻傳出一個聲音：“妙天女神不會饒過你們的！”。

    姬壤指揮兵卒衝進黑門，將裏麵殘存的幾百怪物與人全部消滅。

    圍牆裏有十幾間屋子，都存放著肉、果子、魚、野穗子等食物。

    姬壤命令兵卒將東西收繳一空，然後在山穀附近找到很多女人和小孩。

    姬壤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對那些女人說：“我們是天神，妖魔已經被我們滅了。你們以前受妖魔所製，變成了壞人。天神不予追究，讓你們仍舊生活在這裏。剛才收繳的食物，都分給你們。”

    那些女人趕緊帶著小孩跪在地上。

    姬壤讓兵卒給她們分了食物，就帶著大家回鹿丘。

    路上，蚩尤問姬壤：“同樣是壞人，為何我們將男人都殺了，而留下女人？”

    姬壤說：“男人受妖魔之惑日久，很難教化，留著恐怕染壞他人，生出禍端，所以不如消滅。這並不違背天理。女人天性較為善良，受妖魔之惑不至於過深，隻要遷來良善之民，與她們一同生活，我們也常常來加以教導，那麽耳濡目染、潛移默化，相信她們也會漸漸轉為良善。再說，我們也不忍心殺一群女人啊。”

    薑易接著說：“還有一點，這些女人和遷入的三虛部族的人一起生活，也利於生息繁衍。”

    姬壤點點頭，笑著說：“薑易兄弟總能和我想到一塊兒。那地方以後不叫壞人穀了，還是叫翠穀。”

    回到鹿丘，姬壤與薑易一起，安排一部分三虛部族的人遷往翠穀，其中主要是老實本分的單身男子。並派五百兵卒，在翠穀駐守。

    姬壤又叫來三個部族的主祭，讓他們去翠穀，將那些死去的人與怪物的魂魄，接引到通天柱裏麵。

    鹿丘一帶的土地開墾了很多，姬壤一開始實行的是誰開墾耕作的歸誰。但後來發現，有些人因此而爭占土地，以至於出現打鬥，特別是人多勢眾的家族欺負弱小的家族。

    姬壤先是去勸導那些占有土地較多的人，但這類事情越來越多，他根本應付不過來。與薑易一商量，姬壤根據每戶人家的人數，給他們丈量了土地，規定各戶人家擁有的土地數量，並且設立了一個職位來管這事，叫做司農，選擇部族中公允正直的人擔任。

    隨著人口逐漸增多，開辟的土地野越來越多，事情自然就跟著多而複雜起來。姬壤又在部族裏麵選擇聰明正直的人，擔任司徒，協助自己管理各項事務。同時，他給人們製定了一些規矩，明確了懲罰措施，選擇公正無私的人擔任司空，專門管這事。

    姬壤又將協助自己管轄兵卒的人，設立為司馬，比如後伯，常力等人。

    這樣，一個秩序井然的部族之邦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