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裏麵的禹洵一路狂奔，兩手長刀揮舞不止。有了魔王劍的視野分享，整個異象軍戰艦的構造都在他指掌間，無疑是巨大的便利。

    “陳博。”

    “哦？禹洵？你也過來支援了？”

    “我接的任務，本來不需要過來。這不重要。”禹洵在通訊器裏快速地說，“暫停吉爾伽美什對戰艦的攻擊，我在戰艦裏麵清理異象軍。你開啟背後的炮台設備，一旦有異象軍從戰艦裏跑出來就清理掉，等我有需要我會讓你攻擊特定方位的。”

    “了解。”陳博的聲音在通訊器裏傳來。

    “好……”禹洵的下半句話被強烈的風聲和爆炸聲淹沒。

    殺伐聲傳來。

    吉爾伽美什裏的陳博搖了搖頭：“這人呐。”

    陳博和禹洵認識很久。但就算如此，他們之間最多的交流還是在戰場上。陳博有時候不得不無奈地想……想禹洵這廝不需要交流的？不需要跟人說說話？講點黃段子講點無聊玩笑講點天氣講點股票，都不需要？好吧地球上能走的和不能走的裏麵他都是最牛逼，可能還真不需要和這些幼兒園實力的人類非人類說話。但他不和人說話，難不成他一個人的時候就把後麵的輪盤給取下來，對著自己那十二把刀自言自語？

    其實禹洵壓根就不說話。禹洵一個人回到異聯局給他的那間小套房裏頭，回到自己房間裏就把背後輪盤丟床上，如果他是剛戰鬥回來；如果沒有戰鬥，那麽輪盤總是在床上。之後自己也像一個被丟到床上的東西一樣一頭栽倒在床上。他就看著那十二把刀，每一把刀都是機緣巧合或者一段往事，而那輪盤裝著那麽些個刀，就像是往事幽幽。

    他就看著那往事幽幽，思緒聯翩，沉默不語，在所有或者很冷，或者沒有那麽冷的深夜裏。

    再不然就把異聯局的人工智能ai妹子凱蒂斯給召喚出來，看著她瑩藍色的臉瑩藍色的身體瑩藍色的頭發，一眼看至微翹的發梢。看她白色長裙委地，看她的雙眸。她衝他笑笑，他也笑笑。

    有時候傻笑幾下，有時候笑的沒那麽呆，就是傷心點。

    這些陳博都不知道。沒人知道。

    ***

    巨大的吉爾伽美什內，陳博站在一個圓台上。他穿著一身有著光點的緊身衣，做著和吉爾伽美什一樣的動作——莫如說是吉爾伽美什做著和他一樣的動作。在圓台前麵就是吉爾伽美什的視野。裏麵沒有拉杆沒有按鈕沒有浮空的三維投影操作屏幕，隻有一個空蕩蕩的藍色發光圓台，前麵的巨大顯示屏顯示著機器人的視野，除此之外，全部都是黑暗。

    不，還有一個“人”。那個人沒有顯現出來，但她卻真真切切存在與於此。

    “凱蒂斯。”

    “在！”

    歡快的少女聲音響起，瑩藍色的虛幻光影出現在黑暗之中，巧笑嫣然的站在陳博麵前。

    凱蒂斯，地球方麵絕大多數異聯局的通用電子精靈，人工智能。模板是十七歲的少女樣子。銀發，藍眼睛，總是帶笑。身著睡衣般的委地白紗長裙，一笑露出兩個虎牙。

    她就是這裏為什麽這麽空曠的原因：當她和駕駛者百分之百融合的時候，駕駛者的意願就是她去完成的事情。那時候無論是讓吉爾伽美什後空翻轉體一百八十度再魚雷跳高，或者說飛到外太空聯絡異聯局刷局dota，都能夠輕鬆完成。所以不需要操控杆，不需要處理屏，一個凱蒂斯全部搞定。

    凱蒂斯，居家旅行，殺人放火，必備少女。

    陳博笑了笑：“幫我在戰艦上標注一下禹洵。”

    “ok~”

    隨著凱蒂斯歪了歪頭，麵前的大屏幕中異象軍戰艦裏赫然浮現出一個不斷移動的紅點。

    “對了，我還檢測到了一位天使和一位惡魔，他們身上也有異聯局的標記，需要我也把他們標注出來麽？”

    “天使和惡魔……”陳博皺了皺眉，“奇怪了，莫非是那倆？他們怎麽來的……”

    嘴上這麽說，但還是讓凱蒂斯把他們都給標記了出來。

    “很好……凱蒂斯！解除吉爾伽美什後背裝甲板，鎖定所有從戰艦裏逃出來的異象軍戰士並且發射物質導彈。不要發射能量攻擊，你也懂得，對吧？”

    “了解！”

    凱蒂斯笑了笑，又是一歪頭。

    ***

    “我去……”

    魔王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他們落後了禹洵兩三分鍾，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他們就完全沒能跟上戰局。禹洵走得太快了，完全不管麵前是什麽，一條直線就衝了過去。他不是沒腦子，他隻是靠著可以讓他衝的實力，就衝了。一路刀光劍影。一步殺十人，步步如疾風。

    現在魔王和希爾薇看著那一地狼藉。

    異象軍戰艦之內也並不像人類科幻作品那樣充滿著各種外星科技——當然不是，魔王家的飛船都不帶長那樣的。戰艦內就像是純粹的石質通道，顯得幹幹淨淨——當然是未遭毀壞前了。一點東西都沒有，顯現出奇異的空曠感，隻有粗糙的石麵組成了長，寬和高都是完全一樣的橫截麵。在失重狀態下，這裏完全分不清方位。

    當然現在完全就是……被毀掉了。異象軍們的黑甲隨意散落在地上，空氣裏彌漫著黑色的霧氣，那是死掉的異象軍們會散發出來的無規律能量波動。

    整個場麵絲毫不血腥，因為一點血跡都沒有。但是卻很恐怖。像是有什麽惡魔闖了過來……明明異象軍更像是惡魔。

    而至於那些霧氣，這讓魔王覺得自己一直在呼吸著別人的屍體，感覺怪怪的……

    希爾薇倒是比魔王聰明點兒。她蹲下身子，撿起一枚黑甲片。“這是什麽？”

    她拿起甲片給魔王看。

    在那黑色的甲片邊緣，有暗金色的熔痕。像是被腐蝕成那樣了。

    “鐵定是禹洵的攻擊了，就是不知道他是做了什麽，”魔王說，“不知道他做了什麽才能阻止黑甲重新聚合。這很明顯也屬於能量攻擊範疇啊。”

    “快點跟上他吧。”希爾薇這麽說，把甲片丟掉。

    魔王用魔王劍共享的視野確定了禹洵的位置，然後追了上去。但是他們一直沒能追到禹洵。他們總是追到一地屍骸的殘跡……魔王不禁想起夏師被五個異象軍高級將領幾乎要虐成狗的慘樣。

    這就是地球最強的實力啊。

    在自己意料之中……能用魔力的魔王實力肯定甩開禹洵幾條街，僅僅從他目前暴露的這些實力來看。

    但是魔王覺得禹洵實力絕對不止這麽一些而已。他總是想起禹洵的青色眼睛……就像是龍螭在那青色的汪洋裏麵纏鬥不休，最終雪練傾河，龍蛇起陸。這種人冷靜而沉默，高效而殘暴，無疑是極其可怕的。他們默默地拿出刀，什麽也不說，就讓心裏燒著火，無論是因為絕望而是憤怒，都讓火燒著；然後火越燒越大越燒越大……他們就衝了起來，揮著刀劈開路上所有的阻礙。

    他們就能勇往直前。

    勇往直前，無論是否真的退無可退，無論是否仍然有第二條出路。

    隻念著一個目標的人絕對是可怕至極的。

    魔王皺了皺眉，這種人讓他隱約想起了一些挺讓人傷心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見過這種人了，想來也不是最後一次，可惜每一次這種人的下場都不咋地。

    這種人心裏隻是有個疙瘩而已。魔王知道。不過他也不太想要管禹洵的那個疙瘩。萍水相逢皆路人，誰要說教誰犯渾。

    隻是希望他別死在自己麵前就好了。

    禹洵終究還是會比魔王和希爾薇慢一些，畢竟他幹掉了一路上所有的異象軍。魔王注意到禹洵是正在朝著一個特定的方位走。他壓根就沒有理會那些甬道，靠著長刀劈削砍出了一條筆直的路。你從某一個甬道的豁洞看去，就能看到其他的洞連成一線，而在這仿佛毛毛蟲啃噬出來的洞的終點就是火，與刀劍的光影。

    那是禹洵正在戰鬥。

    像是拿著雪白的圖紙，上麵用黑筆標出了迷宮，正常人應該找走出去的路，可是禹洵搖搖頭說不對不對，這太麻煩了；然後他拿出一杆紅筆，在上麵筆直畫了一道血紅的直線，說我要這麽走。

    然後他就真的這麽走了，一路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