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現在可能還沒有意識到，日後他將成為整個人間宇宙所有小孩的噩夢。這個噩夢具體實施起來是經過了無數媽媽們對孩子的教導：

    “所有壞孩子都會被克勞德魔王用炮轟哦！”

    話音未落，孩子們已哇哇大哭。

    這是魔王可以預見的未來：以後魔王勢必成為某種意義上的大恐怖——某種炮彈狂魔。

    這就是魔王的第一炮（或許已經是第二第三炮？不管了）。

    無數的魔力在那個圓球內震蕩！圓球閃爍著銀色的光，那是希爾薇施展的空間禁錮。她感到魔力在自己身體裏待不到0.01秒就被補充到禁錮魔法之中。她仿佛成為了一個中轉站，一個魔力的中轉站。巨量的魔力，她從未接觸過的那種量級的魔力每時每秒都經過她的身體。每一秒就有她一輩子施展過的魔力總量的五百倍經過她的身體，注入那個空間禁錮魔法陣中。

    這樣想來那個空間禁錮怕是完美無缺了——並不是。那個空間禁錮出現了龜殼般的龜裂皸皺，像是開裂的山岩，像是雷電的枝蔓。她必須時時刻刻注入足夠的魔力維持那空間禁錮不至於崩潰。要是崩潰了的話，她，克勞德和禹洵都得死在這兒。

    當然希爾薇不知道魔王現在不會因為非攻擊性無主魔力暴動而死。

    到底是什麽樣的魔力濃度，搭配以什麽樣的暴躁程度，才會讓這種堪稱絕對防禦的空間禁錮開裂成這樣！

    希爾薇小臉煞白，碧藍色的眼睛映著躁動的魔力。

    忽然間一陣金光，不，是一大片金色的雷霆蔓延上了那個球形的空間禁錮。金色雷霆的主人是禹洵。希爾薇楞了一下，轉過頭去，她看見禹洵站在那裏，雙手扭曲成爪，眼裏的青色完全被金光取代。而禹洵的眼神……那是多麽熾熱，多麽威武的金光。像是龍王的注視，最平靜的凝望也有烈焰焚天的威嚴。

    他背後的那個暗金色的輪盤也金光大亮，甚至像是風扇那樣旋轉起來！十二把堪稱絕世神兵的刀就那樣瘋狂轉著，激起了無數的金色雷霆。那些金色雷霆是那麽密集，像是纏繞在一起，扭曲著蔓延著狂怒著，更像是一個蛇巢的全部的蛇都出洞了。

    那些金色的電蛇們扭在一起，絲絲吐信。

    什麽古風冷麵酷哥！這就是一具人形發電站！

    電蛇們撲上了空間禁錮的法陣。這是當希爾薇空間法陣也破碎之後的底牌。看這些電蛇那麽威武……如果空間法陣沒了應該可以撐個一兩秒吧？

    “撐住！”禹洵縱聲咆哮，眼裏赤金色眸光逼人！“你男朋友把事情徹底搞大了！”

    問題來了：事情是誰？

    好吧這不重要……

    “……他不是我男朋友！！！！”

    希爾薇麵帶紅潮，也是大吼，手裏多了幾分力道，空間禁錮居然還神奇的消失了幾道裂紋。

    而此時魔王怎麽樣了呢？

    他在那個圓球之中，是魔力亂流的中央。他現在已經神誌不清，隻能夠感受到那橫截麵宛如一個房間那麽大的能量波以接近光速前進著。全部的魔力清倉應該也隻需要七八秒，可是魔王卻覺得他在那魔力的儲備箱裏，好像每一秒鍾都是一個世紀。

    魔力以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流失。這些流失的魔力全部都轟在了那可憐的會飛的異象軍怪物身上。那家夥大概可以抵擋0.0001秒吧？

    然後就灰飛煙滅。

    四下裏，隻有潮水般的轟鳴，如若龍嘯。

    魔殺四方威風抖，雷火為炮形如龍。

    ***

    能量波撕裂了人間宇宙和世界黯影。之前夏師強行打碎了人間宇宙和世界黯影的隔膜，於是空間像是玻璃一樣破碎掉了，無數時空的碎片在空中懸浮著。蔚為壯觀。從人間看去，你能從那些碎片看到世界黯影；從世界黯影看去，你能從那些碎片看到人間。

    如果在世界隔膜自動修複前，你甚至可以直接通過哪些碎片穿越。

    可是魔王開的這一炮更加霸道。在能量波經過的途中，人間宇宙和世界黯影的分隔已經不存在了，甚至“人間宇宙”和“世界黯影”這兩個概念在那道能量波經過的途中都不存在了！世界隔膜被徹底的破壞掉，人間宇宙和世界黯影混作一團。能量波同時存在於世界黯影和人間宇宙中。

    這道能量波同時存在於兩個世界裏。

    而如果有人可以抵禦住那能量波的傷害（幾乎不存在那種人），走進去，那麽這個人也同時存在於兩個世界中。

    在能量波的周圍是混亂的景觀。你可以看到人間宇宙的景象和世界黯影的景象，兩個看起來絲毫沒有相幹之處的景觀重疊在一起。

    人間宇宙就是普普通通的人世。高樓林立，陽光明媚，兩側綠化樹風裏搖曳，兩側店麵招牌唬爛無比，花花綠綠。正值中午，太陽好得緊，白白亮亮。可是沒有人，都被疏散了。隻有瑞秋和夏師在一側看著，看著那道可怖的紫色能量波從地麵上方二十幾米處憑空冒出來，刺進地麵，像是筷子刺進豆腐。

    世界黯影裏就頗為嚇人。你能看到那個巨大的銀色圓球，圓球裏黑色的魔力洶湧澎湃；看到希爾薇渾身都洋溢起了空間元素的銀色粒子，像是夢幻的海洋；看到禹洵手發力如爪，麵容狠厲，眼眸金光四射，而無盡的金色雷霆如蛇似龍的纏住那巨大圓球。周圍是死去的異象軍們的黑色盔甲，地麵是古樸而又玄奧的灰色石料。

    能量波刺入戰艦的牆壁，也像筷子刺進豆腐。

    這是戰艦之內的景象。

    世界黯影甚至是九十度傾斜的！因為魔王搜集魔力的時候製造了一個大坑，戰艦便垂直地砸了下來。好在重力自調整係統完好，在裏麵的魔王希爾薇和禹洵都沒有半點不適。

    於是正常的人間宇宙，和那90°傾斜的戰艦內垂直站立的希爾薇禹洵和那大圓球重疊在了一起，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瑞秋看過去，隻能看到兩個世界的景物如同縹緲的雲霧，在那能量波的五十米範圍內相互轉換。

    隻有那一炮是重疊並且真實的。它的威力讓它跨越了兩個世界的阻隔。

    這一炮隻存在了8.53秒。在這短短的世界裏，兩個世界光影流轉。

    這原本是摧毀整個城市以及其周邊地區的魔力儲量，此刻被半鍛刺轉換成了直線。範圍削弱了，那麽取而代之的就是無限延長的射程。

    於是在8.53秒裏，不，是8.53秒前的0.03秒裏，它貫穿了地球！

    穿透地球，隻用了0.03秒。

    從太空中來看，地球的北美一側鑽出了一根紫色射線。那紫色射線的另一端在地球對麵的亞洲。這根紫色的射線，把地球打了個對穿！

    那一炮是神刺出的長矛，狂躁得像是海洋，可海洋那樣子的“能”又凝聚成一個點，那一點就是長矛的尖端。這一炮無堅不摧，傲然世間，人們隻能驚訝的仰望。

    讓人想起北歐神話裏奧丁的命運之槍“昆古尼爾”，想起《聖經·新約》中刺殺耶穌的弑神之槍“朗基努斯”。

    但是無論是昆古尼爾還是朗基努斯都不可能有這一炮的威力。地球上所有的人類看著這一炮，所有的異類也看著這一炮。他們的眼瞳中映著無匹的紫光。戰場終於蔓延到人間宇宙。

    既然我們的存在再也瞞不下去，那就幹脆不瞞了。

    鳥必回巢，龍當展翅，魔之傲氣威殺四方！

    魔王以這種方式高傲的宣告異類的存在。

    “我靠！”

    夏師喃喃自語。他想他在地球上排行前二十，也算是很牛逼了。但是這個新來的魔王成功刷新了他的世界觀：他隻開了一炮。就一炮。可是這一炮把兩個世界的隔膜給擊碎。這一炮把整個地球給貫穿了。在這種攻擊麵前，地球第一的禹洵全部能做的隻是維持攻擊的餘波不要擴散，地球第二駕駛著人形裝甲吉爾伽美什的陳博甚至隻能躲開。

    這種攻擊浪費在這裏幹嘛……你應該學董存瑞舍身炸碉堡，帶著這一炮潛入太平洋底部淵麵獸老巢就地引爆！

    “媽的我確定他是個魔王了……也就隻有魔王會有這種隨處開炮的攻擊方式了！”

    “可怕吧？”瑞秋問他。

    她的長裙被狂風吹鼓的獵獵作響。二百米遠都能夠感受到那攻擊的餘威化作狂風，五十米內所有的櫥窗全部破碎，十米內地麵已經凹陷成龜背，兩側的樓房全部開裂。

    “你說呢！”夏師在這攻擊麵前沒有嚇得不敢發抖，隻是說起了爛話，“我還以為他隻是一個對蜥蜴人和穿山甲有特殊嗜好的變態！”

    “現在覺得他如何？”

    “一個實力冠絕天下的對蜥蜴人和穿山甲有特殊嗜好的炮逼變態……”

    “我存在了很久，認識了不少魔王。”瑞秋輕聲說，“這一次，我見到了最讓我驚訝的一個。我本來以為他是克勞德家的某種形式出現的敗類……一個見到美女就挪不動腿的好色小鬼。但是我錯了。魔王克勞德六世，他的祖祖輩輩都是戰士，他也會是戰士。他要提著刀，比所有他的祖先都站得更加偉大。”

    “為什麽……這麽認為？”

    夏師知道那些魔王，每一個都是真正的深淵。他們隻活躍在最混亂的戰場上，和每一任天帝並肩作戰，手起刀落，殺人如麻。他們的名字萬人傳唱，他們的身軀偉岸的無以複加。

    他們是站得比常人高一百萬倍的人，所以他們背後也會投下比常人綿長又黑暗一百萬倍的陰影。那是他們所有不忍卒讀的，讓人憐憫的過去和他們所有的黑暗。克勞德……會比他的祖先們更強？他甚至連不忍卒讀的過去和黑暗都沒有。

    實際上魔王是有的，隻是夏師不知道。

    “因為那孩子又不甘，還驕傲。就算如此，卻一點兒也不絕望，像隻獅子。”

    瑞秋笑了笑，百媚橫生。她站在狂風中如若站在末日裏，盛裝出席嫋嫋婷婷。她身上是華貴的無以複加的首飾，還化了淡妝。妝容是女人的利劍，首飾就是女人的甲胄。這樣看來，她簡直不像是來觀戰，更像是國王的王後在高台上落座，看著下方選妃會裏那些醜小鴨們卯足了勁翩翩起舞，王後輕笑一聲，就賽過所有少女。古往今來所有膽敢迎接魔王的女孩，都像是帝國的皇後。

    迎接魔王，就必須得這麽美。

    “克勞德不甘又驕傲，所以？”夏師疑惑不解，“魔王豈不得是舍棄一切的亡命之徒？亡命之徒不需要不甘也不需要驕傲，殺人就好。”

    “所有的亡命之徒，曾經都是他們珍貴的人的護衛。”瑞秋輕聲說，“隻有你守護的那個水晶破碎了，你紅了眼，才殺遍天下。我認識的所有魔王，在這個年紀都已經絕望了。可是克勞德還沒有……他還是個有著弱點和軟肋的人，依然自傲依然不甘，這樣的人眼裏才藏的下一頭惡龍。那條惡龍靜靜地盤著，可總有一天會醒。”

    “時間過去，水晶碎了，傷心的人再也不會顧忌什麽，惡龍從眼裏鑽出來夭矯衝天咆哮世間，”瑞秋說，“這樣整個世界就迎來了……”

    “魔王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