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把目光從遙遠的室女座大引力子幾光年外，正在被人形物體逼近的阿爾法號放回來，放到四千三百萬光年以外的地球。禹洵和魔王正奔赴在前去吃熱狗和啤酒的路上。

    ***

    美國

    紐約時間：不知道幾點

    地點：大約在紐約曼哈頓時報廣場周邊

    實際上：鬼知道他倆已經走多久到什麽地方了

    走著走著，魔王和禹洵從帝國大廈樓頂走在空中一路扯犢子，走到了魔王完全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的地方，隻能估摸著還在美聯邦境內，也許都沒有出紐約，但是到底是哪裏就鬼知道了。

    “好了，到了。”禹洵盯著下麵，有幾點幽幽的燈火閃爍。他輕聲說。

    “這兒？”魔王皺了皺眉，指向身後，“確定不是那裏？”

    身後的萬家燈火金碧輝煌，金色的路燈列在馬路上，使得馬路成了黃金的綢緞，從這個高度看，就是那些黃金的綢緞成了絲線，分割著那些地區，把整個世界切割成了以黃金色為主色調的，緋紅翠綠碧藍為輔色調的巨大棋盤。無數的高樓在那裏林立，是從棋盤上鑽出來的棋子。

    可是前麵就很黯淡了，隻有零星的幾個黃色的光點表明這兒並不是荒無人煙，可是卻依舊難以在“城市邊緣”和“荒郊野嶺”兩個之間找到一個好的歸類，隻能算是兩種事物的結合，上帝知道為什麽美國還有這種地方。

    果然不應該用電子導航，魔王想，在漫無邊際的金色燈光花野裏走到了頭，忽然看見了黑色的野崗，這種震撼感是難以言喻的；如果知道了黑色野崗的名字，你就覺得世界一下子縮小了，沒有那麽無邊無際了，也就沒那麽震撼得讓你頭發倒鑽了。

    美國的黑色野崗？

    ……估計是走出紐約好久了。

    “禹洵你開了空間位移？”

    “移了幾下，不然我們可以走上幾天幾夜也到不了那地兒。”禹洵說，“今晚吃完了，明天我們還要侵略各類tv播報異世界消息呢，所以快去快回。而且這麽高空，你不冷？”

    “是冷得慌……唉……可是你空間位移之後，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下次怎麽來這兒了……”魔王無奈說。

    禹洵默默地看著他，眼睛裏什麽東西飄忽閃爍。

    “我們下去吧。”他說。

    他們降落下去，地麵在他們眼前放大。走下去之後魔王收起來翅膀，理了理已經濕透了的套頭衫，和禹洵一起走向某個方位。那兒有一個小小的孤燈亮著，在雨裏模糊不清，魔王和禹洵花了幾分鍾走得很近，才發現是一個鋪攤。鋪攤原先可能隻是個手推車，後來被人用鐵絲焊在了地麵上，又在鏽跡斑斑的手推車周邊支起了木板，擋雨棚，改造成了固定的販賣點。後來又在木板的四周貼上了鐵片，現在就連鐵片也全是鏽了，那些喜歡那噴漆到處亂噴的美國人們在貼片上噴的那些字符和圖案都被鏽掉了，活脫脫一個滿目瘡痍。

    那個燈光源就是鋪攤的一個角上的一個燈籠照出來的……魔王看那樣式估摸著是中國的大紅燈籠，可是被人糊上了黃紙，而且裏麵是大功率的白熾燈泡，所以亮堂無比。

    “哦？禹洵？天哪，這種時候你還會過來……”那個兩鬢斑白的發福老美國人把目光從他果5s手機裏正在播放的《摩登家庭》收回來，看向禹洵，“這一次居然還帶了人？沒有把凱蒂斯叫出來喝酒？”

    “不能老是麻煩她呀。”禹洵輕聲說。隔了會兒，他對魔王附耳小聲說，“這位是鮑勃，在這兒很多年了，是個普通人。他一直以為我是來美國從高中一直讀到博士的it人，並且凱蒂斯就是我做的人工智能。”

    “……你把異聯局的ai精靈暴露出來了？”魔王皺眉看禹洵，“跟人工智能一起喝酒？你是多寂寞啊……”

    “總是有點原因的嘛……”禹洵說，“幫我保密。”

    話說這麵癱說“幫我保密”看起來就像“你不保密我就弄死你”一樣啊……

    “好好好，我保密我保密，”魔王揮手，“別捅出簍子來，我是懶得跟瑞秋打小報告的。跟老師打小報告的學生們都是被各種針對啊。”

    禹洵自然是不懂魔王在說些啥，反正他也沒上過那種學，謝過了之後，就找那個發福的老美國人要兩份熱狗。“呲啦”一聲熱狗香腸入油。鮑勃開始弄熱狗之後就跟禹洵攀談起來，談的都是禹洵在美國的學業，而禹洵也編的是一溜一溜的……說起來禹洵也是能說話的嘛。

    趁這個時候，魔王看向了那個鋪攤。鋪攤正麵是一個貼上去得有三四年了的海報，海報上麵容剛毅的男人和麵容姣好的女人抱著槍嘴裏叼著熱狗，光圈和像素都暴露了這個海報的時代，鬼知道是什麽電視劇或者電影。而這個老的不成樣的電視劇海報被人用馬克筆寫上幾個字：

    hotdog ：1 $

    beer：3$

    話說熱狗和啤酒都好便宜啊……遠遠低於正常平均價。而且除了這兩種就沒別的了。魔王看著那個老電視劇海報想。

    那個電視劇海報讓魔王想到了前幾年火的不成樣的《來自星星的你》，搞得整個兒亞洲都知道炸雞和啤酒很配，魔王降落的那個國家也曾經蹭過這部劇的熱點，好些店推出了炸雞啤酒套餐，海報上是全智賢演的千頌伊啃炸雞的樣子。魔王是日係宅對韓劇上論壇裏或有意或無意或讚揚或招黑都有提，這才灌入魔王全是日漫少女和**和galgame的腦子裏。

    他到了地球後去逛電器街，在路上經過一個很偏僻的小岔口，在一個很冷很冷很舊很舊的鋪攤依然看見千頌伊啃炸雞的海報。海報邊兒已經泛黃泛到海報中心了，千頌伊的兩個眼睛也被熊孩子戳了洞，上麵寫滿了代購和辦證電話。而那個瘦削陰鬱禿頂的攤主歎著氣把海報揭下來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露出比海報更加寒愴的鋪麵兒。魔王想也許這麽多年攤主沒有把千頌伊揭下來就是因為鋪麵更加難看。

    而那個啃炸雞的海報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恰似某種幾近絕望的自暴自棄。

    這個名叫鮑勃的也貼了一個宣傳熱狗的海報，也是幾年前的電視劇……或者可能是十幾年前的了。但是這個和那些絞盡腦汁為了提高營業額而蹭電視劇電影熱點的海報不一樣，這個就是單純的悠然自得：我喜歡這部電視劇，所以這個就是我的海報了，你們喜不喜歡，幹我卵事。老子在這裏捧著小手機看那些過時的或者正火的美劇，又幹你卵事。

    想來是老流氓一樣的人生態度。

    禹洵默默地把一個用黃褐色油紙包住的熱狗遞給魔王，而魔王微微一愣：手中這個冒熱氣的熱狗個大量足，雖然不知道好不好吃，但是就這量成本可能都不止一美元，店主這是在賠本做生意吧？

    魔王看向那個發福的老美國男人，而他撇撇嘴，“夥計，吃啊。”

    “好吧……”魔王看向那個上麵淋了黃色綠色紅色醬汁的大熱狗，狠狠一口咬下去。

    “……”

    “怎麽了克勞德？”禹洵問。

    “……”

    “很好吃？”禹洵問。

    “……”

    “怎麽不說話？”禹洵問。

    “……臥槽辣死我了！！！！！！”魔王含淚咆哮，“這他媽都放了什麽東西！！！”

    “辣椒粉，黃芥末醬，綠芥末醬和辣椒醬，”鮑勃掰弄著粗短的手指頭認真地說，“辣椒醬的配方借鑒了你們那兒的老幹媽。”

    “為什麽要做成這種魔鬼辣的熱狗啊！”

    “我祖父就是這麽做的。”鮑勃聳聳肩，抖抖眉毛賤兮兮的笑，“夥計你吃不習慣？剛開始我也吃不習慣，後來就習慣了。我告訴你，那些吃漢堡的美國人都遜爆了，這種變態辣的熱狗才是男人該吃的東西。”

    “才他媽不是！”

    “為了讓你暖和點，我還特地多放了點綠芥末醬和辣椒醬，”鮑伯繼續說，“這種大冷天的，我這小鋪子也沒備傘，就讓你們吃點辣暖和暖和，你說對吧？”

    “你再多放點辣椒我就原地去世了！有啤酒嗎！”

    “有啊，”鮑勃弄出來一瓶啤酒，酒標是個連魔王都沒聽過的玩意，“喝點這個，也能暖和。”

    魔王強忍著眼淚咕咚咕咚地把啤酒往肚裏灌，但是灌到一半他就後悔了，緩緩地把酒瓶放下，閉目望天一陣難受，緩緩地，緩緩地把嘴裏的啤酒咽了下去。

    “為啥這啤酒這麽難喝……”魔王小聲湊近禹洵。

    “一直都這樣，習慣就好。”

    “禹洵我覺得你應該可以享受點更好的東西至少不要再這裏作踐自己蹂躪自己了，”魔王歎口氣，回憶剛才那一瞬間流過他食道的奇妙觸感，打了個寒顫，“你是不是通過這兒的食物在進行某種苦修？如果是的話我給你推薦一個更嚴苛的修行場所：瑞秋家被喬瑞卡占領了的廚房。要是你去那裏把那兒的東西吃個精光我們代表大宇宙意誌感謝你，而且那裏的修行程度也比這兒高點。”

    “可是我是真的喜歡吃這兒的東西……”禹洵說。

    魔王的表情一瞬間是驚懼無比的。

    ***

    雖然熱狗齁辣齁辣，啤酒也跟豬泔水一樣，但是的確能讓人在這該死的冷雨夜裏暖和點，魔王隻能麵露難色的吃一口熱狗又喝一口啤酒，過程中好幾次想要把這些東西給吐出來，但還是咽下去了。吃的久了，居然覺得也沒那麽難吃。

    ……天呐，我的味覺係統是不是已經崩潰了，我是不是應該去吃一下喬瑞卡做的菜刺激它一下讓它恢複功能？

    “習慣了？”

    “雖然很不情願，但我似乎是習慣了……”魔王歎口氣，“看在這些玩意都這麽難吃的份上，我覺得這種低廉價格還是很值的。”

    “你說你要聽故事？”禹洵忽然問。

    “對呀！”魔王笑嘻嘻的攬住禹洵，“三更半夜拉我出來喝酒，這不是要徹夜長談互吹牛逼……咳咳，互相談心還是怎的？”

    “那……”禹洵輕聲說，“你可曾愛過誰？”

    “啊，你說那個啊，我…………恩？？？”

    等等等等！

    是不是要開什麽言情風格的話題了！

    臥槽你在我這個單身十七年實際年齡也是十七年的宅男麵前談這玩意真的好嗎！？我收回前言啊好不好哥哥？我們就喝喝啤酒吹吹牛逼然後各自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