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暗箭明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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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上次巡視永定河回來後,就一直牽掛河道的清淤與疏通。
胤礽為此奉命往永清縣住了十幾日,按照父皇的指示,測量水位,觀察適合下樁的河段,估算所需木樁數量,並走訪當地村戶,登記可雇夫役的人數。
回京後,工部根據胤礽的估算準備木樁以及挑土、築堤所需的鐵鍬、钁頭、筐籠等器具,還有大概二十來日的口糧。工部領旨後動作倒是麻利,很快就準備到位。令胤礽頭疼的卻是,夫役的問題。
此時正是春耕農忙的季節,農戶們都在抓緊時機忙於田間作物,驟然間雇傭大批夫役不現實。可現今河道水位最低,正是疏通、修壩的最佳時機。下月雨水增多,汛期來臨,如果河道現狀不改,到時勢必泛濫成災,周遭村落以及莊稼同樣受損。確是個兩難的境地
胤礽倒是有了主意,向父皇說明後,皇帝猶豫了。胤礽一再懇請父皇當機立斷,皇帝還是沒有應許,而是把王公宗室以及上三旗的領侍衛內大臣、都統、副都統召集到乾清宮,聽取大家的意見。
胤礽預估的二十天修築時間相當緊迫,所以大家齊聚一堂後,他立刻直奔主題。農耕不能耽擱,否則農戶們就要餓肚子,所以不能強行征集夫役。八旗官兵每年有春秋兩季大型操練,而現下是將士們的休整時間,完全可以抽調出部分官兵前去修堤築壩,宗室子弟們若是有意,也可以參與。
胤礽話音一落,大家議論紛紛,大多人慣常的思維還是以為這種民生工程就應該招募當地夫役,八旗官兵就應該是上戰場,而不是修河堤。
胤禔首先站出來發聲,反對胤礽的提議,“治理河道本就是有益於周遭村戶,他們出人修壩理所當然,更何況工錢照給,又不是白讓他們出力。”
其實胤礽也感覺出了,父皇把大家召來,應該是心裏讚同自己的想法,但也清楚大家的反應。如果自己能說服大家,父皇就下旨。如果沒人支持,父皇也不會受人指摘。
既如此,胤礽也不再多想,那就豁出去,堅持自己的看法,一一反駁。
“我已跑遍附近各大小村落,人手確實不夠,否則我何至於出此下策。此時是修河的最佳時機,但也是農耕的最好時候,倘使強行征募夫役,村民們就不得不放棄今年的收成,你讓他們吃什麽更別說他們還要繳糧。”
福全的口氣溫和許多,但還是不願意出動官兵,“那些出人修壩的村戶,咱可以免去他們今年的上繳,大不了再多給些工錢,他們沒有收成,也可以到市麵上買糧吃。”
“伯父,動輒免除錢糧上繳,已呈疲態的國庫怎麽辦遭災窮困的地區,可以免除,但這片地區隻要河道順利通過洪峰,本就豐沃的土地秋收時必然豐產。村民們上繳錢糧後,自己手頭也很寬裕,得到的遠多於朝廷強行招募給與的補貼。”
福全很清楚國庫的情況,的確不是朝廷逞能隨便發放錢銀的時候。
眼見福全沉默了,鄂倫岱急了,“開玩笑,我八旗官兵在前線流血拚命保家衛國,回過頭來,還要掄鐵鍬修河,當我們是什麽反正我們隻會拉弓射箭,不會挑土筐子。殿下既然這麽能幹,您自個兒修去。”
格爾芬心裏也是很別扭,但好歹是胤礽的提議,他衝著鄂倫岱回了一嘴,“將士們在前線也要自己修工事,挖戰壕,甚至還要修路方便騎兵、保證運輸供給,我八旗軍一個個身強力壯,什麽體力活做不了,別說得那麽縮手縮腳的。”
“得嘞,就你們赫舍裏一家能耐,你們去修就行,反正我們不去。”鄂倫岱跨出列隊,就要朝格爾芬衝過去,要不是佟國維阻攔,說不準還真要動手。
就在這時,一陣撫掌大笑的喝彩聲響起,“佟大人別拉著,都是表親舅舅的,在乾清宮大殿大打出手,這場麵,多震撼”
可不是鄂倫岱是皇上的表兄弟,格爾芬是太子的堂舅舅。大家呆住,一時鴉雀無聲,循聲看去,卻是富爾祜倫。就見他出列,朝皇帝躬身請示:“皇上,請您示下,不然臣就要錯以為今天大家夥兒上殿就是為了聽太子哥哥舌戰,看鄂倫岱揮拳頭。”
常寧沒忍住笑出了聲,瞅到皇帝怒色掃來,趕緊肅容端正姿態,隨後站出,“啟稟皇上,臣以為太子的提議也不是不可行。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就是二十天的體力活嗎既然皇上兜裏吃緊,也不能強迫農戶們放棄農耕,咱八旗軍就上唄,上得了戰場,也下得河溝,入關前,不是還種過地嗎就這麽著,下令吧”
常寧的話,話糙理不糙,可皇帝素來不喜常寧,聽不得常寧開口,仿佛句句帶刺,戳的他難受。皇帝不回應常寧,沉著臉,指向胤祥,“十三,你說說看。”
按理說,胤祥還沒封爵,就他皇子的身份還不夠格與在場王公重臣同列。不過這兩年,皇帝很樂意帶上胤祥,尤其是巡視河工的時候。其他幾個封爵的兒子,在治河方麵,大多是聽父皇的指令行事,而胤祥不同。別看不到十五歲,胤祥卻已私下讀過不少治河要略,有時隨扈父皇考察時,還能根據實地情形提出看法,令皇帝對他刮目相看。
大家的目光凝聚到胤祥身上,胤祥出列時,心裏擂鼓似的,頗為緊張。跟隨父皇的機會多了,他多少能看出朝廷上的爭權奪勢。但就修河來說,他是非常支持太子哥哥的,不是誰來修的問題,而是眼下確實是築堤的良機。
“汗阿瑪,請允許兒臣參與挑浚,早日疏通河道,也好保河道兩岸平安順遂。”
胤祥自請修河,聰明地避開了不得罪任何一方,皇帝隻能點點頭,沉吟片刻後,便命富爾祜倫回去主持議政王大臣會議商議。
胤礽一聽,真是讓人著急上火,本就時間緊迫,就這麽商議來商議去,又耽擱幾天出去了。
富爾祜倫心知胤礽的急迫,抬眼看過,議政王大臣會議的王公大臣基本都在殿上,立馬幹脆地借皇上的地盤主持起來。
“願不願意出力,痛痛快快的,同意的就趕緊把手舉起來。這一層通過了,咱好接著討論如何分配人手。若是通不過,皇上立刻就能知道,該怎麽辦,咱聽皇上示下。”富爾祜倫的議題一出,自己馬上就舉起了手。
椿泰也跟著舉起手,順帶著說了句,“還是抓緊修,若是洪水淹沒兩岸,本王的農莊也會受影響。”
椿泰這話可是戳到了不少人的心窩,關乎自家利益時,還哪兒來那麽多矜持,三分之二的人舉手讚同。到了這一步,就連佟國維等人也不吭氣了,和太子唱對台戲是習慣使然,但是自家也有田莊會受到波及,那就不能蠻幹了。
皇帝一盞茶還沒喝完,結論出來了,他自然就順應著趨勢拍了板。胤礽早就想好了如何調派,八旗並包衣屬下,每佐領派護軍各兩名,驍騎各兩名,步軍共一千投入挑浚修壩。另外選出一名領侍衛內大臣、一名都統以及一名副都統隨胤礽一道統轄兵士,而宗室王公子弟願意前往的,可到宗人府右宗正僖郡王嶽希處報名登記,由嶽希統一帶領宗室人員參與修築。
大家過了願不願意修河的那道坎兒,轉眼間就圍到胤礽身旁,聽從具體分配。皇帝步下龍椅,進到暖閣裏坐下,很有一種自己挺多餘的感覺。
其實胤礽的這些安排事先與皇帝商量過的,皇帝本就重視治河,還給了很好的建議。隻可惜,皇帝在第一步時因為猶豫不決選擇了旁觀。
人就是這樣,上了年紀,做起事來難免會瞻前顧後,那些鐵腕手段,風馳電掣的魄力,漸漸拎不起了。征服北漠滅了噶爾丹,皇帝回過頭來發現,自己得到的譽美之詞反不如臨時監國的太子。皇帝要收回臣公們對自己的仰賴與讚譽,自然,皇帝就不能對臣公們過於嚴苛,一再寬容大度。
就好比說,明知曹寅、李煦虧空,按律法,抄家發配不在話下。皇帝明明囊中羞澀,他還要庇護曹寅、李煦,密信送去,強調隻要他們忠心皇帝,抓緊時間偷偷補全虧空,皇帝一樣重用他們。
換做二十年前,皇帝想要幹什麽,誰也攔不住。當年撤三藩,滿朝重臣,沒幾人支持皇帝,可皇帝還不是說幹就幹了,雖說差點丟失半壁江山,一度嚇得他寢食難安,差點支撐不下去。
如今,這種幹脆利落的魄力,就在胤礽身上表現了出來。而今天胤礽的堅持也沒有遭致臣公們的埋怨,反而很快就得到大家的擁戴。
皇帝捏了捏眉心,論治河,自己比胤礽更了解、更在意,為何卻在關鍵時刻,因為顧慮臣公們的心意,卻變得畏首畏腳了。
胤礽進暖閣向父皇稟報,由他領頭、正白旗領侍衛內大臣費揚古、正黃旗漢軍都統托合齊、鑲黃旗滿洲副都統海青組成的治河統轄小組成立,嶽希負責宗室王公的調度。
此時,皇帝身前兩側候著封爵的幾位皇子以及胤祥。胤礽的效率皇帝表示滿意,而且治河方案與官員名單也照準,隻不過皇帝一想到殿上胤礽的聲望,稍微作了調整。
“太子,鹹安宮宗學最近需組織一次騎射、文學考核,由你與大學士伊桑阿、馬齊負責,你把治河的材料交給胤禔,由胤禔領頭,另外胤禛與胤祥也一同隨去,就按照太子的規劃,爭取二十日內完工。”
胤禔、胤禛、胤祥出列領命,胤礽則怔住了。自己辛辛苦苦準備許久,河段情況也很熟悉,為何父皇要這樣短暫沉默後,胤礽沒有開口爭取,俯首聽命,並讓胤禔隨他去毓慶宮取治河材料。出了乾清宮,胤禔吩咐胤禛、胤祥找胤礽去,自個兒卻叫上胤禩與他一道出宮回王府去了。
胤礽把胤禛、胤祥帶到毓慶宮,倒也毫不吝嗇把自己掌握的情況都告知了他們。注意到胤祥對治河很認真,胤礽還特地拿出自己覽閱各種治河方略的心德交給胤祥,希望他往後在治河方麵能領頭做出一番成績,造福沿河百姓。
胤祥親自巡察過很多河段,聽過胤礽的講解,他斷定太子哥哥是傾囊相授,沒有保留。為此,他更是暗自惋惜,若是太子哥哥帶隊該有多好。
胤禔那邊把胤禩叫回直郡王府後,就在書房裏,對胤禩今日殿上沉默不語的表現大為不滿。
“看見沒太子早就和富爾祜倫那臭小子商量好的,如今議政王大臣會議根本就是太子在背後操控。你說說看,你一個貝勒,左右都有人緣,怎麽就沒讓汗阿瑪把你點進議政王大臣會議你現在跟著伯父在內務府辦差,管些吃吃喝喝,修修補補,有什麽出息”
胤禔越說越上氣,把自己的不痛快都潑到胤禩身上,“老八,你可別忘了,要是沒有我母妃推舉,良貴人能有機會晉封頭兩年,汗阿瑪一個勁兒誇你,這下可好,恨不得把老十三別他褲腰帶上了。聽說了沒,佟貴妃要推舉敏貴人晉升嬪位。照這趨勢,胤祥很快就能超越你。你長點心,汗阿瑪喜歡什麽,你就做什麽,知不知道”
胤禩低頭不語,沒什麽可說的。就你直郡王都進不了議政王大臣會議,還賴我一個貝勒整天跟在伯父福全身邊,自己也是極盡乖巧,認真謹慎,確實不算風光,但至少沒出紕漏。佟貴妃要推舉胤祥的生母,那是佟貴妃的打算,十三弟對治河感興趣,難不成自己還要衝上去阻止關鍵是自己對治河也確實提不起興致。
至於生母良貴人,一想到她說的那些話,胤禩緊盯地麵的目光燃著悄無聲息的火焰。
發了半天脾氣,胤禩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麵無表情,胤禔也覺得無趣。說句實話,也就胤禩因為是惠妃養過,才這麽對他俯首聽從。別的弟弟,就算懼他的暴脾氣,可也不會這麽順著他。
下人稟報,說是赫欽回來了,胤禔揚起黑眉,立刻讓胤禩離開。
“大哥,此次挑浚修壩,您一定要認真負責。我瞧得出,汗阿瑪很重視,他是願意讓將士們去的,而且完工後,他一定會去親自檢視,工部也會隨時記錄,這對您論功晉爵也是有益的。”
“知道知道,你當我傻呢我還能看不出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不在的時候,盯著點太子的動向。”這裏胤禔接連催促胤禩,那邊赫欽已經來到書房門前。
胤禩走出書房,赫欽給他行了禮就進去了。回頭看著書房的門合上,胤禩蹙眉。當初胤禔跑父皇跟前請求把赫欽發配到直郡王府為奴,胤禩吃了一驚。不隻如此,就連鄂倫岱也是神神秘秘經常與胤禔一起把赫欽單獨叫進屋裏密談。
赫欽被胤禔帶回直郡王府,根本就沒見安排什麽職務,長年累月在外見不上人。偶爾胤禩問一嘴,赫欽幹什麽去了,胤禔都讓他別管。
書房裏,胤禔透過窗戶偷瞄門外的胤禩。見胤禩回頭看了看,轉身離去,走遠,胤禔才返回到赫欽跟前。
這是赫欽第三次奔赴塞外搜尋傳國玉璽了。之前噶爾丹一直把傳國玉璽隨身攜帶,可噶爾丹的屍首被焚,骸骨被帶回,卻不曾見到傳國玉璽的蹤影。
若不是赫欽向胤禔許諾,要把傳國玉璽找出來獻給胤禔,胤禔才不會管赫欽的死活。赫欽自是要不遺餘力找出傳國玉璽,這是他留在胤禔身邊的保命符。
何以胤禔大大方方讓赫欽自由出入關內外,不怕他逃走,因為漠北漠南都是大清治下,漠西的新汗王也是大清扶持起來的。天大地大,赫欽除了屈身為奴,還真是沒地可去。
更何況,赫欽不是一般人。能從諸多王子中脫穎而出,備受噶爾丹重視,他要是沒打算,他不會進直郡王府。
赫欽戰場上的領軍能力,胤禔親眼目睹過,不過這會子暫且用不上。但赫欽願意出謀劃策輔助胤禔奪位,又給胤禔找傳國玉璽,胤禔真是受用得很。
別看胤禔衝著胤禩大吼小叫,回過頭關上門,一對上赫欽,完全變了臉。在外麵,赫欽是奴才,胤禔連正眼都不給一個。到了屋裏,胤禔就跟奉迎軍師一般,和善地讓人坐下,還招待茶水。
“這次去了大半年,辛苦了,情況怎麽樣”
赫欽也不客氣,端起茶一氣喝完,這才說與胤禔,“郡王爺,不必再去大漠,相信傳國玉璽已經被帶回關內。經我仔細排除,把我父汗骨骸帶回來的幾位將領最可疑。”
“哦”胤禔激動地站起,來回走動,列出了幾人,“正白旗領侍衛內大臣費揚古,太子的嶽父石文炳,石文炳的小舅子修茂,還有修茂的屬僚白爾肯。”
赫欽點點頭,顯然他也打聽清楚了的。這些人窮追不舍,逼得他父汗走投無路,不得已自盡身亡。踩著父汗的骨骸,一個個加官進爵,滿門榮耀,他焉能不恨。
然而,赫欽最恨之入骨的,是康熙皇帝。雖與太子的接觸屈指可數,但赫欽認定,他有了棋逢對手的強烈感覺。如能從中作梗,讓康熙的兒子們自相殘殺,舍得一身剮敢把太子拉下馬。到時候,康熙會嚐到錐心刮骨的痛。再把直郡王這樣自不量力的主兒拱到皇位上,大清江山將麵臨風雨飄零,祖宗基業遲早不保,看你康熙有何臉麵去地底下麵對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