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杖責胤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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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禔快馬加鞭奉旨趕回京城,尚不及回府看望妻兒,便直徑入宮。跨進養心殿時,胤禔身上的盔甲還散發著陣前的血腥氣,滿麵的風塵仆仆,一身的汗漬斑斑。

    從胤禔見上皇帝跪地俯首的那一刻起,皇帝劈頭蓋臉的怒罵就沒停過,裕親王寫來的親筆書信在皇帝手中揮舞,一條條惹是生非從皇帝口中念出,恨鐵不成鋼的怒火燒灼皇帝一雙赤目。

    裕親王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如此行事的,皇帝把胤禔交給他帶,他沒帶好,最後還反過來指出胤禔的不是,這對於與皇帝的兄弟關係、與胤禔的伯侄關係都隻會產生壞影響。

    然而,與噶爾丹的這場戰,其亂象百出已遠遠超出裕親王的預估與掌控。噶爾丹未到預定地點就設伏宣戰,對烏蘭布通地形不熟悉的裕親王倉促應戰,清軍自身對火炮火器的重視與演練遠遠不夠,反而先吃了厄魯特兵火器的虧。有佟國綱這樣勇往直前的都統,就有裝病躲避的副都統,甚至明珠、索額圖擅自選出數百人的精壯勇士守護在自己周圍,而不是派往最前線。

    如此手忙腳亂的情形之下,身為副將的胤禔不是配合伯父積極應對,反而是一封封的密信送到皇帝跟前,數落伯父。手裏有戰報,有兒子的密信,不在戰場上親身經曆的皇帝憑借這些作出判斷,給裕親王一道道命令送過去。裕親王倒是想皇帝的旨意與客觀情況麵麵兼顧,可實際上,反而錯失時機,得到的反而是最壞的結果。

    忍無可忍之下,裕親王親筆私信呈上,以伯父的不盡職向皇帝請罪,也把胤禔在軍中的逾越之處羅列。不求別的,隻求皇帝把胤禔調離軍營,不要再在軍中隨意肆為,散漫軍心。

    “混帳東西,”皇帝把手中的信砸到胤禔臉上,薄薄的兩頁紙竟像是兩塊板磚,拍得胤禔暈頭轉向。

    書信緩緩落下,靜靜躺在地麵,皇帝手指胤禔腦門,怒喝過去,“撿起來,給朕恭恭敬敬雙手捧著。你說,你伯父可有冤枉你,這一樁樁一件件可都是你做下的?你還有臉與朕密奏,說你伯父指揮無方、懦弱不前?”

    胤禔顫巍巍把書信捧在手心,驚恐不安,“汗,汗阿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噶爾丹實在是太狡猾了,伯父不是他的對手,他······”

    “閉嘴,你還有臉狡辯。”皇帝出腳踹翻胤禔,胤禔不敢遲疑,忍著疼痛迅速爬起,跪回原位,依舊捧好書信。

    瞪大怒目,皇帝緊盯胤禔,“你說,噶爾丹在烏蘭布通停駐時,你為何要私自去見赫欽?噶爾丹停戰求和,你為何又要點名要赫欽前來大營談判?你與赫欽是怎麽回事,為何三番兩次要見他?”

    皇帝口中的“赫欽”一出,胤禔頭一個反應就是胤礽出賣了他。可當他仔細回味皇父的問題,掐住時間點是烏蘭布通之後,那時胤礽早已離開,胤禔暗下決心把傳國玉璽的事情瞞下。

    頭次見麵,赫欽拋出的魚餌果真是勾住了胤禔。首次與皇太子、皇長子見麵,赫欽就已看出傳國玉璽更能打動誰?對於儲君來說,皇位早晚而已,傳國玉璽是真是假,不至於坐立不安。而對於不屑皇太子的皇長子來說,手裏獲得傳國玉璽,就是其邁向皇位的借口。“得玉璽者得天下”,這是無數覬覦皇權的野心家爭取世人認可的旗幟。

    相較赫欽的老練,頭一次出征的胤禔顯然稚嫩多了。噶爾丹停在烏蘭布通觀望,而赫欽大膽約見胤禔,並且下足血本,讓胤禔見到了他手裏的傳國玉璽。胤禔的驚愕可想而知,說起話來都語無倫次,赫欽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東拉西扯,套出了康熙皇帝引噶爾丹南下的真正用心。

    胤禔回到大營,神思尚在混亂中,噶爾丹宣戰的消息傳來,胤禔幡然醒悟,自己犯下了大錯。而胤禔彌補錯誤的方法不是據實以告,也不是配合伯父擊敗噶爾丹,而是挖空心思把伯父裕親王推到風口浪尖,從而掩蓋自己與赫欽的見麵。

    胤禔眼中凝結水霧,頃刻淚珠滾落,嘀嗒嘀嗒砸向手中的信紙,“汗阿瑪,兒子錯了,兒子中了赫欽之計,兒子早已悔不當初。”

    見胤禔淚如雨下,皇帝爆發的火山猶如遭遇天邊細雨,無法撲滅火勢,但卻是慢慢降溫。皇帝心軟了,回身一步一沉重,走到禦座前,握住扶手。

    “這麽說,是你泄露了朕的計劃,所以噶爾丹才會在烏蘭布通設防宣戰?”

    皇帝問出這番話時,聲音已開始發顫,他害怕胤禔的回答,哪怕他早已算準也就是這麽回事兒,可他仍然害怕,恨不得此刻自己的雙耳失聰。

    胤禔依舊恭恭敬敬捧著信紙,但雙膝快速移動,其間狼狽摔倒也還是馬上立身,跪移到皇帝跟前,涕淚不止,“汗阿瑪,赫欽他一會兒說科爾沁的牛羊,一會兒聊盛京的天氣,一會兒扯到恭親王叔的駐軍,一會兒又回到巴林的草場,我漫不經心隨口應付著。事後我才反應過來,我無形中就把幾路兵馬靠攏包圍的點滴泄露了出去,我真是愚蠢至極。”

    皇帝返身跌坐龍椅,整個人好似被抽走氣力,竟是連抬起胳膊的力氣都沒有。後腦的疼痛瞬間襲來,皇帝靠向椅背,無奈地閉上雙眼,雙唇抖動許久,才喃喃說出:“逆子,蠢蛋。”

    皇帝默默忍受著頭疼,胤禔則趴在皇父腳邊啜泣請罪,父子倆就這樣一動一靜,任時光輕腳輕手滑過,悄然洗刷曾經犯過的錯誤。

    疼痛稍緩解,皇帝啟開眼簾,目光凜冽,“起來,立刻把你伯父列出的那些不端行為寫成自己的認罪書,交到議政王大臣會議由他們議罪。”

    胤禔抬頭看向皇帝,父子倆的視線交集一處,皇帝眼中的鋒利刺骨戳人,“至於你與赫欽的見麵,半個字也不許提,就這樣爛在肚子裏,聽到沒有?”

    胤禔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是忙不迭答應皇帝。此時,隻要父皇原諒他,要他怎麽做都行。

    很快,胤禔提筆落墨寫就認罪書,當然,皇帝的交代胤禔自是照辦不誤。在皇帝吩咐下,梁九功遣人往毓慶宮請皇太子、皇子書房請三、四、五、七、八、九、十共七位讀書的皇子齊聚養心殿前殿院內,而胤禔已脫去盔甲,著裏衣裏褲臉朝下趴到了庭院中央的刑凳上。

    皇帝站到胤禔前方,一名身材壯碩的太監手執竹杖躬立胤禔腳邊,胤礽及弟弟們肅立周圍,俯首聽訓。

    “朕今日把你們兄弟幾個召集在此,就是想要警醒各位,身為皇子,一言一行無不流露出你們的教養。尊長護幼,效國為民,這是你們為朕之子、為國之臣要謹記在心的根本。”

    皇帝的視線由高到低一路斜線到末尾的胤俄,威嚴懾人,“此次塞外出征,朕親點胤禔為裕親王大軍的副將,隻盼胤禔協助裕親王驅逐噶爾丹,保我草原康寧。然,胤禔在營中失德失常,辜負了朕的厚望。身為朕的皇長子,也是你們的大哥,胤禔不表率優良,反而肆意妄為,實在有辱門風,敗壞綱常。”

    皇帝從執杖太監手裏拿過竹杖,“從朕開始,依次太子,再至胤祉,逐一到胤俄,每人行杖五下。經此教訓,望胤禔改過自新,拿出皇長子、皇長兄該有的樣子。爾等做弟弟的,也要自省自查,把身上的不德之處剪除修正。”

    高高舉起竹杖,皇帝照準胤禔臀部的最高處,狠狠拍了下去。竹杖離去的一刹那,胤禔顫了一下,隻覺臀尖被烈火燎著,疼痛疾速穿過背肌,震駭心房,湧上腦門。接著第二杖落下,胤禔咬緊牙關,絲毫不敢從牙縫中擠出丁點兒-呻-吟。

    五杖過後,胤礽接過皇帝手中的竹杖,胤禔立刻扭頭警覺地看向胤礽。站到合適的位置,胤礽抬起竹杖,心裏閃過一絲不忍,第一杖落向胤禔的臀腿時,僅用了五分力。

    誰知,胤禔竟然發出一大聲慘嚎。

    原本不打算在此觀刑欲進殿休息的皇帝轉過身,閃念間,有種胤礽借機收拾胤禔的疑惑,再轉念,胤禔本就欠收拾。頓時,皇帝橫眼斥去,“你鬼哭狼嚎什麽?少在那兒裝腔作勢,太子,給朕狠狠打。”

    胤礽再次拍下竹杖,用了八分力,那一絲不忍盡數丟開。既然你胤禔不識好歹,倒打一耙,我這就老老實實聽父皇的命執行到底。

    有了太子哥哥的這一茬,弟弟們找到了執行的力度,一個個也揣摩出了父皇的要求,那就是必須嚴肅認真對待。就連同為八歲的胤禟、胤俄雖舉起竹杖都吃力,可也拿出吃奶的力氣,盡力往胤禔的臀腿上拍。到了,兄弟倆一邊觀察著大哥鮮血滲透的裏褲,一邊不避諱地亮開嗓子脆生生交流。

    胤禟:“也不知有沒有皮開肉綻?”

    胤俄:“扒開褲子才能看出來,咱要扒嗎?”

    胤禟:“達不到皮開肉綻,還要再來一遍嗎?”

    胤俄扭頭看向哥哥們,尋求答案。原本兄弟幾個遵命下手,心也是不免戚戚焉,可一聽兩位小弟弟的童言無忌,倒是禁不住悶頭暗笑。

    八皇子胤禩算是當中真正放水下手輕的,無論如何,胤禩一出生就交給了惠妃養育,胤禔是他的養兄,惠妃待胤禩也不錯。十歲的胤禩拉過兩位弟弟,小聲勸道:“已經打完了,你們倆別再說了。汗阿瑪正在氣頭上,別回頭該你們倆挨打了。”

    被打得頭昏眼花的胤禔連頭都抬不動了,眼角朝兩個小弟弟斜過一眼凶惡。可惜,胤禟、胤俄沒瞧見,倒是被八哥的話唬到了,趕緊著躲到哥哥們身後。

    自挨過杖責後,胤禔就被勒令留在府中,不得外出。

    不久,率軍出征的王爺、大臣們領命回京,接受議政王大臣會議的議罪。輪到裕親王福全時,議政王大臣們拿出胤禔的認罪書,上頭胤禔還補充道,他是裕親王大軍的副將,不論裕親王說什麽,他都沒有異議,與裕親王共進退。

    裕親王俯首良久,整個人都傻了。他意識到,皇帝的意思就是哪怕胤禔錯得再多,他身為伯父,身為主將,也要共同擔負,更何況福全自己也確實有指揮失當的地方。

    福全抬頭時,已是淚眼模糊。麵對議政王大臣們,福全沒有再說胤禔一句不好,把所有罪責獨攬自身,請求責罰。

    很快,議政王大臣會議就議定要革去裕親王福全、恭親王常寧、簡親王雅布的王爵,撤去福全手中的三佐領。皇帝自是沒有照搬議定,對幾位王爺從寬免革,不過罷免了福全與常寧的議政資格,三位王爺罰俸三年,而福全手中的三佐領也撤去了。佟國維、明珠、索額圖等人俱罷議政,降四級留任。

    於此,本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出征卻變得虎頭蛇尾,授命征戰的肱骨王公大臣們全被論罪懲處,無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