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新科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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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蘇克薩哈與鼇拜的後人,修茂的名字出現在會試成績第三的位置上,瞬時這兩位曾經煊赫朝野的輔政大臣又在皇帝腦海中清晰起來,皇帝好似又聞到了當年風中飄散的血腥與肅殺。

    手指輕輕來回敲擊桌案,皇帝心潮起伏。自己一誅殺鼇拜便為蘇克薩哈平反,令納喇氏留存的唯一男丁修茂襲爵,每歲俸銀、米糧好吃好喝供養。這麽多年來,修茂閑雲野鶴、不求上進的表現頗讓皇帝放心。

    一個人出生平平,自身再優秀,想要在皇帝眼皮底下幾年間就拉攏一群人追隨,談何容易。但功臣世家就不同,祖輩打下的基礎不是三兩天就能灰飛煙滅,隻要有能力的人振臂一呼,曾經的追隨者就會響應,沉寂多年的死灰就能複燃。

    修茂已是二十八、九的年紀,突然間從渾渾噩噩轉入力爭上遊,思來想去,皇帝一時真是轉不過來。但聽得佟國維表述,就目前排名第三也不算是修茂的真實能力,據他的觀察,會試中弓馬勇技的考試,修茂並未用盡全力。

    皇帝的表情陷落情何以堪,當年設計拿下“滿洲第一巴圖魯”的鼇拜,自己就在現場。眼見鼇拜拳打腳踢,圍攻的一群人倒的倒、傷的傷,若不是索額圖指揮侍衛們源源不斷撲上,鼇拜幾次就要衝出重圍,把拳頭揮向自己。皇帝當時腿肚子直打顫,整個人膽戰心驚。

    沒想著,外祖父毀了自己的家族,但修茂卻好似繼承了外祖父的神力,混吃混喝的掩蓋下,實則武藝高強,本領突出。

    再看石文炳推薦的另外兩人,全都排在前五十名,並且都是曾經蘇克薩哈的部將之後。其中之一的白爾肯,其父曾是前鋒統領,受牽連被鼇拜判斬立決。後皇帝給平反後,白爾肯襲三等子爵,但同樣歸於沉寂過著平凡無奇的生活。

    皇帝扶上額頭,閉上雙眼,幽幽地說了一句,“石文炳推舉的好啊!”

    原以為石文炳會從自己的家族或親信部屬中推選,積極擴展自己在正白旗中的勢力,這是皇帝暗許的,否則何以在將來抗衡以索額圖為代表的赫舍裏家族。現今,就算修茂是石文炳的小舅子,但隻要修茂站出來,曾經蘇克薩哈累積的那些力量都會偏向修茂。萬萬沒想到,石文炳竟是助襄納喇氏的複活,分去自己在正白旗的力量。

    皇帝心裏說不出的別扭,事到如今,一切都是遵循他的指示光明正大的進行,他不好推翻。不僅如此,修茂等身為被冤殺的功勳之後,且身負才學,皇帝不提攜都說不過去。

    接下來的殿試,皇帝親自主持,太和殿前文試策論,左翼門外上三旗的內大臣們監視步射技勇。武進士們的成績出來後,皇帝禦駕太和殿,傳臚,賜殿試武舉等三百人武進士及第出身有差。

    修茂在殿試的文武考試中過關斬將,一路拔得頭籌,進入一甲前三名。麵對修茂如此銳不可擋的優勢,最終皇帝不得不公正公平地把修茂點為武狀元。

    太和殿唱名後,西長安門外掛榜,並賜武狀元盔甲,由巡捕營護送歸第,顯耀恩榮。翌日,兵部舉行會試宴,賞武狀元腰刀等,賞眾進士銀兩。隨後,兵部授予官職。

    武狀元授禦前一等侍衛,榜眼、探花授二等侍衛,二甲頭十名授三等侍衛,其餘授守備等營職,直接帶兵。

    初冬的清晨,嫤瑜起身推開窗戶,外麵的世界一層紗霧籠罩,視野所及,模糊不清。

    回身輕手輕腳走到床邊,嫤瑜湊近胤礽,“二爺,該起床了,今兒不是要去紫光閣嗎?”

    其實嫤瑜從胤礽腳邊爬出去時,胤礽就已醒了,瞥一眼嫤瑜不過是看外麵,複又閉上眼故作酣睡狀。這會子嫤瑜趴在胤礽旁邊喊他,他更是一動不動,存心急她。

    聽聞舅舅被點為武狀元後,嫤瑜的高興無時無刻洋溢在臉上,並非歡呼雀躍,而是亮晶晶的雙眼泛著波光,嘴角掛著持久不退的清甜。

    尤其昨晚聽胤礽說皇帝今日要在紫光閣組織皇子們及擅騎射的宗室子弟與武舉狀元、榜眼、探花和二甲頭七名比賽,燭光下嫤瑜的雙眸都亮得滴出水來。胤礽逗趣她,說山外有山,修茂肯定會敗在他們手上。

    嫤瑜轉向床的裏側,桃花盛開的笑容,聲音輕柔但自信滿滿,“誰也比不過修茂舅舅,即便輸了,也不是技不如人,而是相讓皇家宗室而已。”

    胤礽一聽,不用等到第二天的比試結果,當即就把嫤瑜狠狠欺負了一頓。等到嫤瑜身上的最後一絲氣力都被吸幹,胤礽覆在她身上,輕咬她耳垂,迫她說一句修茂不會贏。誰知乏力到連眼簾都掀不動的嫤瑜,還是現出柔弱的微笑,發出嘶啞的讚歎,“修茂舅舅是最厲害的。”

    一想到昨晚嫤瑜的倔強,胤礽不理她,任她怎麽叫喚也不睜眼起床。嫤瑜算是看出來了,眼珠子一轉,便站起身,“既然二爺不讓妾身伺候起床,妾身這就出去,吩咐魏高進來。”

    說完,嫤瑜馬上去到寢屋門前,打開門又合上門,屏住呼吸聽著床上的動靜。果真,胤礽聽到門的動靜,立刻睜眼,床邊已不見嫤瑜。

    胤礽坐起,一臉的不樂意,真是個不經逗的小丫頭,對待自己的夫君,怎麽連點耐性都沒有。悻悻然下床套上便鞋,胤礽正打算去往窗邊看看外麵,卻瞥見床幔一側探出張竊竊含笑的小臉。

    原來竟是自己被耍弄了,胤礽箭步過去一把抄向反應不及的嫤瑜腰肢,三兩下就把人扛在了自己肩頭,接著就在屋裏轉起了圈。就聽得嫤瑜又是慌亂叫聲,又是求饒哀求,待被胤礽放倒床上,嫤瑜已是頭暈眼花,臉蛋緋紅。

    “下次還敢不敢?”胤礽揪一把嫤瑜的下巴。

    嫤瑜哭笑不得,嚅囁道:“二爺,你賴皮。”

    早起的小鬧騰過後,嫤瑜叫進魏高,伺候胤礽穿戴、梳洗。直到吃過早膳準備出門,胤礽還是沒見到嫤瑜出現。

    扶柳與折梅各自抬著托盤隨嫤瑜出現時,胤礽已幾次看向腰間無任何飾品的腰帶,魏高說太子妃另有準備,著實讓胤礽好奇不已。

    嫤瑜並不急於揭開兩位丫鬟手裏覆蓋托盤的錦帕,向來落落大方的她此時略顯拘謹,“二爺,妾身一時衝動做下一套配飾,可再看尚服局送來的活計,宮裏的刺繡宮女當真是繡藝精湛,妾身覺著自己有些自不量力了。要不您自個兒選,您喜歡哪一套,妾身給您戴上。”

    說過,嫤瑜拿走錦帕,扶柳與折梅手裏的托盤各有一對荷包,一個扳指套。扶柳手裏的是杏黃素緞麵,平金鎖線繡龍鳳呈祥字樣,間飾五彩祥雲。折梅手裏的也是同色素緞麵,串米珠繡葫蘆萬代圖案。

    雖嫤瑜並未言明哪一套是自己親手所繡,但胤礽看過後毫不猶豫選定葫蘆圖案的荷包,拿到鼻尖嗅了嗅,“這香味清淡悠遠,裏頭裝了什麽?”

    喜上眉梢,嫤瑜有些難以置信地確認,“二爺當真選這個?”

    見胤礽肯定地點頭,嫤瑜拿起另一個荷包,一邊給胤礽係在腰帶上,一邊輕柔笑語,“是合歡皮,其香可解鬱安神。”

    香氣縈牽,胤礽既舒心又納悶,“你覺得我鬱憤難平?”

    嫤瑜愣了愣,隨即靈巧地給胤礽係上扳指套,輕盈一笑,“隻是妾身看二爺事務繁多,擔心二爺勞累傷身。”

    “有勞賢妻掛心。”親昵地在嫤瑜耳旁低語後,胤礽踅身而出,英俊的臉龐浮出大地回春的笑容,單純得猶如得了蜜糖的孩童。

    ***

    紫光閣位於皇宮西側西苑的中海西側,麵闊七間的兩層重簷樓閣宏偉高大。閣前寬敞的平台上,一身明黃色雲龍夾龍袍的皇帝直立前沿,一隻手擱於身前的雕龍白石圍欄,麵色肅穆看著下方兩列整齊的隊伍,一列由皇長子胤禔領隊,另一列則是修茂領銜。

    皇帝身後側站著著杏黃色彩雲金龍錦袍的胤礽,後麵是上三旗的領侍衛內大臣們,台上台下的四周林立值守侍衛,旌旗飄揚。

    此時,晨霧早已散去,黃球一般的太陽升入高空,柔和的光芒落到眾人身上,拂去了晨間的涼意。

    皇帝步下平台,走入院中,兩隊人馬左右退去,留出位置給侍衛擺放箭靶。內大臣給皇帝呈上禦用寶弓,皇帝首發五矢,皆中,眾將士山呼萬歲。胤礽不參與比試,但也要緊隨父皇開弓助陣,依舊是出箭五矢,全中,大家又是齊聲喝彩。

    與皇子、宗室子弟比賽射箭,對修茂他們來說,比的不是技藝高低,而是準頭的拿捏。不能大幅度勝出,也不能落後一大截,既要體現自己的實力,又要保全皇家子弟的臉麵。

    當然,自小就接受良師教導的皇子們也不是吃素的,代表皇子出場的胤禔、胤祉、胤禛、胤祺、胤祐都練就嫻熟的技藝。就連代表宗室新生力量出場的純親王富爾祜倫等人,也都是後生可畏。

    雙方的較-射-精彩紛呈,各有勝負,九輪比賽後,打成平手,就等兩位最後出場的領隊決出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