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級樓梯，帶一個小轉台，從一樓到二樓的這一段，成了他的分擔區，如今承包是時麾辦法，無論有什麽活計，包下去，就妥。

    從此每天早晨他必須打來清水，把自己的分擔區拖一遍，然後，排隊打水涮拖布，然後，開始辦公。

    但他有一定的困難：他家遠，離單位至少十裏路，有相當長一段路根本不通車，他想不遲到，必得比別人早起半小時。他又夜裏常寫點東西，老母有病，攪得十個晚上有八個睡不實，嗬哧帶喘地堅持早起，拖地，真感到力不從心。

    堅持不下去了，他想，幹脆稍微晚點吧，中午反正不回家，把省著的時間拖地涮拖布，用不完的用，還省了排隊接水之苦，避高峰填底穀，對。

    第二天到單位，他的分擔區早讓人拖了。誰？他打聽。二樓的李莉。李莉拖二樓，見他沒來，順便多活動一下，解決了。

    第三天，三樓的張姐；第四天，四樓的劉小華。反正這地方所有的人都要經過，這樓內沒有廁所下水道自來水，打水涮拖布一律到一樓，誰經過誰拖幾下，捎帶著的事兒。

    謝謝，謝謝，謝謝。他十分不過意。這什麽呀，自己來晚了，讓人家受累，哪成？他說，給我留著吧，這多不好意思，反正我中午帶飯，那時拖不行麽。

    張姐李莉劉小華幾個便一齊笑，他這書呆子，寫累傻了是不是？捎帶拖這麽幾下，累著哪個了？你家的情況都知道，拖地，別當碼子事。

    也就心安理得了，就是，順便拖幾下，換上他，也可以幹得來。

    年末評先進，同誌們一致投他的票。公布結果時他麵紅耳赤，“我連地都不拖，怎好當先進？”女同胞們又笑：“這是個人情誼，不能往工作上記。再說，咱單位又不是勞動部門。”

    獎金拿出來，略表心意吧，可沒人接受，世界充滿愛。他熱淚盈眶，調到單位才一年多，他的威信竟這麽高！

    明年，不能這麽勞累大夥了。他買了車子，風雨無阻，早早地，每天堅持正點，權當老幹部晨練。到單位，他總是第一，搶先把自己那段承包區拖完，然後，坐下來工作，讓她們捎帶不上，那樣，他過意不去。

    這一年，他堅持拖地，準時上班，事業上也取得了好成就。

    年終評先進，他一票沒有。

    不足為奇，去年當過一了，還能連著來？他這樣想。

    同誌們見了他也帶搭不理的。也正常，相處久了，誰一天光那麽多笑？

    直到有一天，張姐第二個到，看他拖地，看了一陣子，說：“老李，大家不理你，知道？”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這自私鬼呀，一早來，光拖你自己的那點地盤，誰象你？”

    他糊塗了：不能吧，去年全依靠大夥，沒意見，今年我自己幹了，怎麽反幹出毛病來了？那樣，還分承包區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