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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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常的,在第二天清晨,年若蘭沒有見到胤禛。

    聽守值的綠琴說,他天不亮就已經離開了。

    用了早膳,年若蘭帶著人便往鈕祜祿氏那邊去了。

    “見過側福晉!”

    看著立在床頭的人,年若蘭微微一笑,叫了起:“耿妹妹也在。”

    “是!婢妾聽說鈕祜祿姐姐病了,心裏十分擔憂,所以特來看望。”

    “側、福晉……”床榻上正躺著的鈕祜祿氏虛弱的睜開眼睛,認出了年若蘭,掙紮著便要起身。

    “快躺著,別亂動!”

    年若蘭皺著眉頭道:“怎地病的這樣重?可是吃藥了?有沒有效果?”

    鈕祜祿身邊的大丫頭道:“回側福晉的話,格格已經用了大夫開的藥,熱度昨兒半夜就退了下去,是有好轉的。”

    年若蘭聞言點了點頭,視線在鈕祜祿氏身上轉了一起,特別是她脖子與手臂等處,黑漆漆地,抹的是藥膏之類的東西。

    “大夫說是什麽蟲子了嗎?怎地這樣厲害。”年若蘭心裏免不了也是湧上股後怕,蚊蟲等物慣來是疾病的傳播者,大人還好,若是如弘煦這般的兒童被咬上一口,那後果絕計是不會好的。

    “回側福晉,大夫說是一種名位花斑的蚊子叮咬引起的,被這種蚊蟲叮咬了以後,全身會發紅發癢出疹子,還會發高燒,不過大夫也說了,隻要用對藥,靜養段時日變會好的。”

    年若蘭聞言點了點頭,對著躺在床上一副虛弱之態的鈕祜祿氏道:“你聽到了吧?沒事兒的,安心養病很快便會好的。”

    鈕祜祿艱難的笑了一下,啞著聲音道:“婢、婢妾給您添麻煩了。”

    “誰也不想生病的。”年若蘭輕輕地笑了一下。留下各種藥材與補品,年若蘭便起身離去,耿氏出來相送。

    “前日我與鈕祜祿氏姐姐又去了珍禽台一次,想必鈕祜祿氏姐姐就是在那裏被蟲子叮咬上的。”耿氏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輕微的自責之色。

    “放心吧,鈕祜祿氏格格不會有事的。”年若蘭對著耿氏笑了笑:“生病的時候難免寂寞,你不妨多陪陪她,我那裏的請安就先免了吧!”

    耿氏聞言俯了俯身子,臉上全然是謙卑的表情。

    “原來是真病了!”離開後,畫屏立刻津了津鼻子如此說道。

    “怎麽,你還以為她是裝的啊?”

    畫屏心想,這早不病晚不病的偏偏趕上爺來的時候病,能不讓人懷疑嗎?

    因為對鈕祜祿氏的病狀有所警惕,自那日開始,年若蘭就不讓弘煦到處晃悠了,而且整個院落從裏到外全部被熏了一遍驅蟲的草藥,如此,又過了七八日,年若蘭和弘煦都十分安好,鈕祜祿的病情也逐漸好轉,由此可見此次應是偶然發生事情,年若蘭微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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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格病才剛好,怎地就又開始做上繡活了?”鈕祜祿氏的大丫頭輕嗔著走過來勸說道:“還是要多歇息才是呢。”

    “不要緊的。”鈕祜祿咬斷了自個手上的線頭子:“年側福晉的生辰快到了,這匹青淩錦緞也算珍貴,大小夠做一件旗裝的了。”

    “這段子還是格格的陪嫁呢。”鈕祜祿的丫鬟略帶不舍地說道。

    鈕祜祿氏略帶自嘲的笑了一下:“咱們覺得珍貴的東西,再年側福晉那大約也就是個平常物件罷了!”

    鈕祜祿氏雖出身大族,但卻是旁支旁係,父親領的也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閑職,哪裏像是年若蘭般,家底湛後,兄長又位高權重。

    眼見自家主子情緒微有低落,這丫鬟十分知機的轉移起了話題:“主子何必這樣說,您生病的時候,王爺可是親自過來看過的,還詢問了太醫許多話,可見王爺心裏是有您的!”

    鈕祜祿氏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丫頭提起這件事了,胤禛來的時候,因為發著高熱的原因,鈕祜祿氏對此是沒有什麽印象的。然而,因為丫頭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氏鈕祜祿表麵上做出淡然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心底裏麵是泛起無數漣漪的,她忍不住想到,許是真像丫頭說的這樣呢,爺是關心自己,放心不下,所以才親自過來看望,許是……許是自己的清淨不爭,終於入了爺的眼。

    “年側福晉能有如今的威風,還都是因為王爺寵愛的緣故,可是這俗話說的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能說準以後的事情啊指不定日後,主子也會得了爺的寵愛,生下個小阿哥,晉升側福晉呢!”

    鈕祜祿氏對自家丫鬟描繪出的未來版圖也是一陣的心動神搖。是啊,命運這種事情誰能說的準得,自個小的時候不也從來都沒想過有一日會嫁給個皇子。

    一朵名為希望的小小種子被埋進了鈕祜祿氏的心底,這讓她覺得自個這麽多年的等待是有價值的,前方的道路也終於能夠出現一絲絲的光亮。

    鈕祜祿氏看著手中的針線,微微笑了一下。

    【少年十五二十時,步行奪得胡馬騎。射殺中山白額虎,肯數鄴下黃須兒。一身轉戰三千裏,一劍曾當百萬師。漢兵奮迅如霹靂,虜騎崩騰畏蒺藜。衛青不敗由天幸,李廣無功緣數奇。自從棄置便衰朽,世事蹉跎成白首。昔時飛箭無全目,今日垂楊生左肘。路傍時賣故侯瓜,門前學種先生柳。蒼茫古木連窮巷,寥落寒山對虛牖。誓令疏勒出飛泉,不似潁川空使酒。賀蘭山下陣如雲,羽檄交馳日夕聞。節使三河募年少,詔書五道出將軍。試拂鐵衣如雪色,聊持寶劍動星文。願得燕弓射天將,恥令越甲鳴吳軍。莫嫌舊日雲中守,猶堪一戰取功勳。】星空當頭,縱情吟詩的是一位身著青衣,頭紮方巾,手搖折扇,年約三十四五,麵無白須的中年文士。

    “好好地一篇淩雲壯誌,氣勢如虹的詩篇,偏讓你這酸儒念得油腔滑調,令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說話的人一身鋼盔,渾身上下湧動著著股彪悍之氣。

    此人不是別的,正是年羹堯的手下悍將,徐世則。

    “你個區區匹夫,怎能明白我此時的心情!”中年文士毫不客氣的向對方拋了個白眼兒,而後深吸一口氣,興致勃勃地說道:“咱們今次成功逼圍了策妄阿拉布坦的長子福策,依將軍的計算,策妄阿拉布坦此次必回派兵來援,到時候咱們就來個甕中捉鱉,此戰定能成為左右整個局勢的一戰。”

    徐裨將聞言自然也是心頭大悅,笑道:“咱們將軍神機妙算,大敗福策那小子的七萬兵馬……嗬嗬,若不是留著他還有用,那裏還能留著他苟延殘喘。”

    中年文士點了點頭,顯然對於主帥年羹堯很是心悅誠服,不過他還是謹慎的說了一句:“策妄阿拉布坦也算是一代雄主,自有決力,就怕他打定主意,完全放棄長子福策。”

    “放心,將軍向來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肯定已經想到了這點。”徐裨將撇了撇嘴道:“再說那個策妄阿拉布坦算的上什麽雄主,若不是大清,哪能輪到他做上準格部的首領,如今不但不知恩圖報,卻要反咬一口,實乃背信棄義之小人罷了!”

    當年,準格爾的大汗並不是如今的策妄阿拉布坦,而是他的弟弟噶爾丹,葛爾丹野心勃勃多次侵犯大清邊疆,終是惹火燒身,被禦駕親臨的康熙帝徹底打敗,終是兵敗自殺,葛爾丹死後,其屍身被策妄阿拉布燒毀成灰,親自獻給了康熙帝。葛爾丹死後,策妄阿拉布坦這才成為了新一任的準格爾大汗王所以徐世則說的不知恩圖報,卻要反咬一口的話並非沒有道理。然而,人的野心總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加膨脹,很顯然,策妄阿拉布坦也不列外。

    徐裨將的臉上有著冷酷的表情:“葛爾丹前車之鑒在前,策妄阿拉布坦的實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中年文士則是搖了搖頭,心裏頭,卻也不全是這樣。妄阿拉布坦之所以會如此大膽,裏麵未嚐沒有康熙帝已經逐漸老去的原因。

    當雄師的爪牙已經不再鋒利,豺狼自然就會變得無所顧忌。

    “報——”便在這時,有傳訊兵風一樣的跑了過來,到得二人麵前,直接從懷裏掏出封信來:“徐大人,年大將軍的信。”

    “快快給我!”那中年文士眼睛一亮,先徐世則一步,接過信來匆匆看過,而後臉上便浮現抹喜色對著徐裨將道:“哈哈哈妄阿拉布坦果然舍不得自己的兒子,如今已經派了十萬兵馬來援!”

    “好!”徐裨將聞言,果然露出十分驚喜的表情,用力揮了揮手臂,他大嗬道:“立刻敲響戰鼓,傳令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