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朝中局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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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朝堂上的局勢早已不是秦驤離開時的樣子,就是與新皇帝剛登基的時候相比,也有了較大的變化。高官間的恩怨、皇帝的喜好、甚至於後宮秘聞,這些都是秦驤急切想要知道的。

    此時張忌傲在秦驤的帶領下走進了秦府西苑,繞過門後的影壁便是一塊占地五、六畝、磚石鋪砌而成的廣場;左手邊是一座方圓八、九丈的荷花池,池中心有一個湖石堆砌成的小島,島上建著一個小亭子;右手邊則是兩排平房,房門緊掩著,不過能從中隱約聽見猛獸低沉的嘶吼聲;廣場正對麵的是一座長二十餘丈、寬達十丈的主房,屋頂清一色的燙金琉璃瓦,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光彩熠熠。

    乖乖,建成這座宅子,花費了不少銀兩吧?”張忌傲嘖嘖吐舌,對這位幼時玩伴的身家起了好奇之心。

    秦驤笑著說道:“張兄莫要忘了,這些年我西域、漠北地四處跑,如今終於也算是個腰纏萬貫的‘土財主’了!”

    嗬嗬,也是!前些年你來信說找到一條生財之道,卻不知短短兩、三載的工夫竟能攢下如此身家!早知道我老張也將身家交付於你,今日我也能沾一沾光了!”張忌傲開玩笑道。

    說什麽‘沾光’,我這身家張兄若是喜歡,隨時拿去!小弟若是眨一眨眼就不姓秦!”秦驤卻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番話讓張忌傲頗有些感動。他與秦驤自幼相識,又是關係極好的玩伴,後來秦家蒙難,他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秦驤了,也曾傷心失落了一陣子。然而弘文二年,秦驤突然潛入京城找到他,令張忌傲喜出望外,答應幫他洗雪秦懿的冤案,為秦家重回京城做準備。

    眼前的財富固然誘人,但發乎心底的真摯情義才更為珍貴。

    二人在主房的正堂中席地而坐,仆役們端上來一壺熱好的美酒後,張忌傲邊喝酒邊對秦驤說起這些年朝堂上的人事變動。

    當今天子登基時,高祖皇帝為他安排的四個輔政大臣中,隻有太尉楊坡和大將軍李元疾仍在,丞相崔憲於弘文初年就辭官了,而禦史大夫趙扶稷也於弘文三年的夏天病逝。”

    崔憲在辭去丞相一職前為皇上做了一件事——分‘三公’為‘六公’,皇上由此可以在‘三公’之中安插自己信賴之人。不過我聽說這個主意實際上崔太後出的,這些安插進‘三公’的人明麵上聽命於皇上,實際上卻是崔太後的人!”

    秦驤舉杯抿了一口美酒,說道:“他們母子本是一體,崔太後的人自然也是皇帝的人!”

    哪知張忌傲卻搖搖頭,說道:“天子與太後之間也不完全是一條心思。太後重用之人大多是她娘家的族人或者門生故舊;而皇上想要提拔的都是在郡縣上官聲、口碑不錯的廉吏能官,而且我也看得出來,皇上也擔憂崔氏坐大,日後成‘尾大不掉’之勢!”

    秦驤點點頭,邊斟酒邊說道:“前霄外戚弄權的殷鑒不遠,皇帝心中自然有此憂慮!”

    哎,你這話倒與楊太尉說得一樣!這位‘中太尉’也曾苦諫皇上不要重用崔氏一族,以防‘前霄故事’!”

    秦驤“嗬”了一聲,繼續說道:“楊伯父與父親、還有蕭老丞相都是從前霄過來的舊臣,他們對於外戚、宦官弄權之事深惡痛絕,自然不想這種事情在新朝重現!”

    說起楊伯父,如今他在朝中的地位如何?”秦驤又問道。

    張忌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連歎兩聲“好酒”,接著回道:“能怎麽樣?他是高祖皇帝留下來的輔政老臣,雖然沒被任命為丞相,但無論是資曆、名望還是能力,朝中文官都以他馬首是瞻!”

    那崔氏一派呢?”

    崔氏?崔憲辭去丞相一職後,皇上提拔了崔太後的哥哥崔正為左丞相,又將賦閑在家的老臣東郭棠拔擢為右丞相。不過這位東郭老大人卻是隻吃飯不幹活的主兒,真正行使相權的還是皇上的親舅舅!”

    秦驤“嗯”了一聲,說道:“崔正年富力強,東郭棠則垂垂老朽,皇上、或者說崔太後這樣安排,隻是不想世人非議他們‘任人唯親’而已。恐怕這位東郭老大人也是摸透了他們母子的心思,才安然吃這碗‘閑飯’的!”

    對對對!”張忌傲連連點頭,“難怪楊太尉每每與崔丞相起爭執,這位老大人就站出來和稀泥、當和事老,原來還有這麽一個妙處啊!”

    聽到這話,秦驤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臉正色地看著張忌傲:“怎麽,楊伯父與這位左丞相還有過節?”

    也說不上什麽‘過節’,都是些朝堂上的事情!太尉府主管全務,丞相府執掌全國政務,本來兩家井水不犯河水。不過崔正仗著有太後和皇帝的撐腰,硬是要在太尉府處置的一些事務上橫插一腳,惹得楊太尉很不高興。楊太尉本來就反感外戚當政,崔正這麽一攪合,兩家自然要掐起來!這幾年裏他們互相拆台的事情還真不少。”

    說到這裏,秦驤好奇起來:“太尉府不是也分為‘中太尉’和‘外太尉’了麽,怎麽那個‘外太尉’沒有任何動作?”

    張忌傲此時臉上已經泛起微紅,聽到秦驤這麽一說,當場拍手道:“秦驤,你這話問到點兒上了!讓我來跟你好好講講這個太尉府的事情吧!”

    皇上新任命的‘外太尉’名叫丁式程,原來是禁衛軍的校尉,長得五大三粗、一副惡煞樣。他若是放在軍中,自然是領兵的將才;不過自從領了這個‘文職’,他是兩眼一黑,什麽活都不會幹。所以太尉府的一切事務仍然是楊太尉在主持,丁式程就是個擺設!”

    秦驤聚精會神地聽完張忌傲的敘述,臉上泛起狐疑之色:“放個正經的將領在太尉府,這皇帝的心思倒也是奇了!”

    誰說不是呢!也不知皇上此舉是何用意,隻是這個丁太尉……嗬嗬……”張忌傲說著說著,竟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倒令秦驤有些莫名其妙。

    這位丁太尉怎麽了?值得張兄這般好笑?”

    張忌傲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的狂笑,捂著肚子說道:“你、你是不知道啊,這位、丁太尉,上任第一天竟然扛著一把百斤重的大斧,站在太尉府門前!哈哈……他以為皇上封他當‘外太尉’是讓他站在太尉府門外、站崗的!哈哈……”說到這裏,張忌傲已經笑得倒在了地板上。

    噗嗤!”秦驤聽完他的描述,竟將剛含在口中的美酒一口噴出,也止不住地跟著大笑起來。

    這、這位……丁大人,當真是可愛得緊!改天介紹我認識認識!”

    好說好說!這丁太尉啊,太尉府的事情不管,不過禁衛軍的事情還是很上心,有事沒事就來我光祿寺。長得雖然是醜,不過人卻很好,當朋友一流!就是腦筋不太好使!哈哈……”張忌傲大笑著說道。

    秦驤卻沒心思嘲笑這位丁太尉,他細細地想了想,說道:“按張兄所說,當今的朝局是以楊伯父為首的‘文官派’、和以崔正為首的‘外戚派’為主要勢力,而且兩派暗地裏的相爭非常厲害?”

    可以這麽說。不過還有一派你沒有算進去,那就是以李元疾老將軍為首的‘軍功派’。他們可是跟著高祖皇帝一起打拚天下的老部曲,雖然明麵上沒有參與‘文官派’和‘外戚派’間的相爭,不過這兩派都在極力拉攏‘軍功派’!”

    說到這裏,秦驤忽然半開玩笑地問道:“隻是不知張兄這位‘光祿卿’隸屬哪一派也?”

    張忌傲放下酒杯,摸著下巴仔細想了想,搖頭回道:“哪一派都不算吧!雖然我祖父、叔伯、父親都是軍方勳略,但我這一代的兄弟無一人從軍,頂多算是‘軍功派’後代!”

    秦驤搖搖頭,正色道:“張兄當然不屬於這三派裏的任何一派,你其實屬於‘第四派’!”

    第四派?”

    不錯,這‘第四派’可以換個說法——叫‘帝黨’!”秦驤微笑著說。

    帝黨?你的意思是說,我是皇上一派的?”張忌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驤正襟危坐,向張忌傲端起酒杯,一臉嚴肅地說道:“否則你以為僅憑你是蘭陽侯雲遠公的孫子就能得到‘九卿’的高位嗎?皇帝這可是在拉攏你,將你放在高位,好讓你記得他的恩德!你也好、丁式程也罷,他這是在培植自己的羽翼!”

    張忌傲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雖然臉上已經紅成一片,但腦子卻分外清明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將守衛宮城這個重責交給我,我還以為是靠了父、祖的蔭功呢!”

    正是!”秦驤又給對方斟上了美酒,“不過他做得很小心,放在高處的都是些不起眼的人。今後他真正要重用的,恐怕還藏在別的什麽地方!”

    別的什麽……哎,你說我是‘不起眼的人’?秦驤你什麽意思!”張忌傲忽然漲紅了臉——當然誰也分不清他是氣成這樣的,還是因為酒精的作用。

    秦驤擺擺手,淡淡地說道:“你自己說,當了這麽久的‘光祿卿’,皇帝可有委於你什麽重任?”

    守衛宮城難道還不是重任嗎?”

    嗬嗬……那你出過什麽紕漏嗎?”秦驤又問道。

    紕漏?”張忌傲抬頭望著頭頂的房梁,想了一會,說道,“當然有,不過皇上都沒有處罰我……”

    這就對了!守衛宮城這個重任是不能出任何紕漏的,這是因為皇帝的小命就攥在你手裏!但你出了紕漏既不懲罰也不降罪撤職,說明他就是需要你坐在‘光祿卿’的位置上,不給其他的人覬覦的機會!”秦驤抿一口酒,繼續說道,“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他對你放心,所以寧願讓一個會出紕漏的人來當這個差,也不能讓一個令他不放心的來掌管宮城的守衛。”

    從你和丁太尉身上可以看出,目前能讓皇帝感覺放心的,就是你們這些‘軍功派’後人,或者是現役的軍人!”

    張忌傲擰著眉頭仔細回味著秦驤的話,接著連連點頭:“你這麽說,好像很有道理啊!”

    好了,接著剛開始的話題。‘三公’之中你已說了丞相府和太尉府的現狀,不知道這最後的禦史監察院是什麽情況?”酒至半酣,秦驤招手讓仆役們端上飯菜,繼續與張忌傲討論朝中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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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