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兩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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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秦驤便與鐵昆侖和男裝的周蕙荃三人出了晉原城,來到了城北十裏外一處馬場。

    這處馬場的主人姓章,四十多歲,也是一名“官憑馬商”,朝廷打擊邊關的不法馬商之後,晉原城的多家馬商家族因此獲罪,但這位章姓馬商因為本分經營,免於此劫;自此之後,競爭對手的消失給了章姓馬商極大的發展空間,憑借著高明的手腕,他掌控住了晉北草原上將近半壁的馬匹生意。

    此時這位膀大腰圓的章掌櫃正在馬場裏試馬,他騎著的正是來自晉北草原上的“河洛”戰馬;當他遠遠地看見秦驤等人向自己馬場走近時,急忙翻身下馬,一溜小跑地來到馬場入口,長身直立。

    章魯見過大掌櫃!”章掌櫃恭恭敬敬地朝秦驤屈身作揖,“大掌櫃來晉原城也不提前知會一聲,也好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

    秦驤一把抓住章魯的左手,笑著說道:“章掌櫃盛情款款,秦驤不願攪擾到你!此番我等來晉原,多半也是私事,自然也不敢多做叨擾!”

    哈哈哈!”章魯朗聲笑道,銅鈴般的大眼睛落在了男裝的周蕙荃身上,“喲,這位小哥好生俊朗!若是在下眼裏不錯,閣下應該是周綽將軍的二小姐?”

    周蕙荃眨巴著眼睛,疑惑道:“你認識我義父?”

    哈哈,豈止認識!”章魯一臉敬佩地說道,“章某年輕時曾在周將軍的麾下效過力,他奉命征討涼州叛逆時,我也是征西軍的一員呢!”

    居然是義父在征西軍的同袍!”周蕙荃興奮地說道,“那你怎麽又會做這個馬販子?”

    章魯眉毛一挑,笑著回道:“沒辦法,這是家傳的生意,我是家中老大,隻能義不容辭地挑起這個擔子!”

    章掌櫃,我今日前來是想向你打聽一件事。”秦驤打斷了章魯和周蕙荃之間的對話,“不知道高祖張皇後的族人住在晉原的哪處?”

    章魯回道:“說起晉原的張家,他們並不住在城中,而是在城南五裏有一處別院,那是當年高祖皇帝賞賜給張家的。大掌櫃如果要找張家的什麽人,盡管可以去那裏問問。”

    城南的別院?”秦驤思索道,“我們從恒陽趕赴晉原,本就是從南向北行進,怎麽中途就沒見過什麽氣勢恢宏的皇家別院?”

    章魯咧開嘴“哈哈”一笑,繼續說道:“雖說是皇家別院,但其實布局、規製都極其普通,其實與鄉間士紳建的宅院並無二致。”

    秦驤點點頭,將這個信息默記在心。昨日他麵對張筱君派來的“刺客”不聞不問,正是因為有著章魯這位諳熟晉原城內外的合作夥伴在,秦驤才會有如此自信。

    那既然問出了住所,下一步是不是就是去找這位張家大小姐了?”周蕙荃俏臉一橫,語氣冰涼,“張家大小姐”五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秦驤“嗯”了一聲,便朝章魯拱手道謝,正欲轉身離去之時,一隻不知從哪裏來的信鴿落在了馬場中央;章魯快步上前抓住信鴿,打開鳥腿上綁著的字條,臉色微微一變。

    怎麽了?”秦驤好奇什麽人會給章魯傳遞消息,便走上前問道。

    章魯將手中字條交給秦驤,說道:“燕王與鷹戎左部勾結,恐將發動叛亂!”

    秦驤心頭一驚,仔細地閱讀著字條上的內容,大體就是燕王與鷹戎左部的事情,此外是讓章魯將這個信息傳達給秦驤,讓秦驤不要去燕國赴任,轉而前往鷹戎左部,攪亂他們之間的同盟。

    秦驤讀著這字條上的內容,驚異都寫在了臉上,因為他認得上麵的字跡,那居然是周綽的親筆筆跡!

    章魯一臉苦笑,解釋道:“我本是周將軍的部將,從軍中退出當這個馬商其實也是將軍的主意,為的就是讓我以馬商身份為掩護,暗中打探鷹戎右部的虛實,以幫助朝廷防備他們的突襲。我章魯,其實是直屬周將軍統率的一名‘間者’!”

    章魯這番話算是向秦驤交待了自己的老底,這也表明了周綽整治那些吃裏扒外的邊關馬商,其實也是給那些真正忠於朝廷的馬商們掃清障礙。而在鏟除不法馬商之後,實際上章魯也是在秦驤和計亞成的幫助之下,才能順利地將朝廷的耳目插入鷹戎右部周邊的部族之中。

    原來如此。”秦驤喃喃道,“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嶽丈大人的信鴿才能及時趕到,阻止秦某前往燕國送死!”

    周蕙荃和鐵昆侖聽到他們的對話,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感到一陣茫然。

    那……燕國你是真的不能去了!”周蕙荃說道。

    秦驤眉頭緊鎖、雙目微閉,腦子裏卻在飛速盤算著。過了一會兒,他愁眉舒張,嘴角一揚道:“出其不意方能克敵製勝!這一次不但要去燕國,還要去一趟鷹戎——不過不是左部,而是右部!”

    章魯和周蕙荃一聽,齊聲驚道:“鷹戎右部?”

    不錯,鷹戎右部!”秦驤臉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左、右二部分裂數十年,雙方都有消滅、吞並對方的心思,奈何找不到時機!這一次左部遭遇百年罕見的雪災,左部與燕王勾結,為的是掠奪中原的糧、錢來渡過此番災難;但左部的災難,未必就不是右部的機會!”

    大掌櫃的意思是,讓鷹戎‘兩虎相爭’,我們‘坐山觀虎鬥’?”章魯說著,連連點頭,“這是‘驅虎吞狼’之計,我看此計可行!”

    這‘驅虎吞狼’之計固然可行,但也要防備吞掉左部這條‘狼’之後,右部這隻‘虎’反過來咬我們!”秦驤說道,“所以,我要做的是讓左部時刻感覺自己被右部盯上了,從而不敢放心南下劫掠。這樣一來,他們與燕王之間的同盟也就沒有任何作為,燕王也肯定忍受不了他們的索取,同盟瓦解,隻是朝夕之事!”

    嗨!”章魯略有些泄氣地歎道,“不能借此良機消滅一方,實在可惜!”

    秦驤笑笑,說道:“中原騎兵戰力仍然略遜於鷹戎的狼騎,在我們徹底消滅對手之前,能做的就是一點點地削弱對手的實力,而不能寄希望於兩個對手之間互相消耗!焉知兩部合一之後,不會回複鷹戎鼎盛時的戰力?”

    章魯點點頭,說道:“說得對,是這個道理!大掌櫃什麽時候動身前往鷹戎右部,章某好提前為你打點!”

    秦驤將字條交還到章魯手中,說道:“明日一早出發。”

    告別了章魯之後,秦驤一行人穿過晉原城,朝著城南進發,尋找章魯口中張氏家族的別院。在城南尋了半個時辰,三人終於找到了張氏別院的所在,然而院落中空無一人,任憑他們如何敲門都沒有人應,仿佛這就是一座空院子。

    我來看看虛實!”周蕙荃自告奮勇道,隻見她足尖一點,身子如輕燕一般躍上高牆,趴在牆上朝院落中四處探望。令她感到掃興的是,院子裏果真空無一人,張筱君沒有故弄玄虛。

    既然主人不在家,那我們就回吧!”秦驤先朝周蕙荃招招手,示意她下來,接著在路邊撿了一根樹枝,蘸上泥巴在門口的石柱上寫下了“登門不遇”四個字,便與周蕙荃、鐵昆侖一道離開了。

    一個時辰過後,外出遊山玩水的張筱君意興闌珊地回到別院,看到石柱上的四個字,心裏既好氣又好笑:“登門不遇,你就不會主動來尋我嗎?”

    嘴角有刀疤的男子看到表小姐臉上有些不悅,急忙上前用手去擦拭那四個泥字,擦了一半,聽到張筱君喊了一聲“停”。隻見她一臉狐疑地盯著石柱上的痕跡,忽然好像悟到了什麽一般,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擦掉吧!”張筱君吩咐道,便頭也不回地走入了院中。

    晉原城內,秦驤與周蕙荃從城南回來後便將鐵昆侖撇開一邊,二人一直在城中閑逛;這樣的單獨相處對於二人來說,也是難得的增進感情的機會,順便飽覽一番晉原這座“北都”要塞的風貌。

    大約傍晚時分,二人鑽進了一座名為“合禹”的食肆,暖了一壺酒、點了幾個小菜,又說又笑地就起了晚餐。

    秦公子、周二小姐,我能坐在這裏嗎?”一個軟糯的聲音忽然在他們耳邊響起。二人抬頭,赫然看見一名眉清目秀的“美男子”站在身邊,身後跟著兩名身形消瘦的護衛——這名“男子”正是女扮男裝的張筱君。

    周蕙荃臉色一變,沒好氣地說道:“去你府上拜會你又不在,怎麽我與秦郎約會的時候你就不請自來了?”說到“約會”二字時,她刻意重音強調。

    張筱君莞爾一笑,徑自在秦驤對麵落座:“是秦公子約我來的這裏,怎麽能說是本小姐‘不請自來’呢?”

    周蕙荃一臉惱怒地瞪著秦驤,秦驤隻能吐吐舌頭,大方承認道:“本想張大小姐不會發現這個秘密的,沒想到還是瞞不過你。”

    你用爛泥糟蹋了我家的門楣,我豈能坐視不管、不來向公子討點賠償?”張筱君說著右手食指蘸上茶水,在桌案上寫下了“登門不遇”四個字,而後一陣擦拭,隻留下了“合禹”二字。

    秦公子特意將‘合禹’二字用了重筆,便是約本小姐在這間食肆見麵!”張筱君朝滿臉陰鬱的周蕙荃瞥了一眼,一雙清眸直勾勾地盯著秦驤,令周蕙荃難抑心頭的醋意。

    既然是秦驤約的你,那你有什麽話快點說吧!”周蕙荃沒好氣地說道。

    張筱君又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掩口道:“我與秦公子會麵說話,周二小姐是否應該回避?”

    你!”周蕙荃本就對張筱君沒什麽好感,聽她這麽一挑釁,頓時怒火心生,舉起手臂就要向對方打去;然而手才剛剛舉起,就被秦驤一把抓住,隻聽他說道:

    荃兒是我未婚妻,我們二人便是一體!故而我與大小姐之間的會話,荃兒無需回避!”

    上一回,秦驤在晉原遇襲,刺客居然是張筱君派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