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秦驤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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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南部的族長依登在狼騎的護送下離開了鷹戎右部的駐紮地,他的孫子陌霜則被留在了右部,作為人質等待葉南部的舉族來降。

    依登回道自家的營地後,立即會見了同樣懷著投奔右部之心的白司溫和青鸞兩部,向他們傳達了賽珂單於的意思——三部送人質進詹北河穀,古勒廓部同意接納他們。

    對於古勒廓部提出的要求,三部首領歡欣雀躍,對於他們來說,以自家兒孫的性命換取全族子民的活路,這筆買賣並不虧。

    而在詹北河穀的單於金帳中,賽珂單於、老族長和左右賢王四人聚在一起,商議這次會麵的結果。

    燕王與哈勒溫的烏嵩結成同盟,同時又暗中與汗度的支持者見麵,可見他們之間的同盟關係,並不牢靠!”賽珂單於興奮道。

    左賢王撚著八字須,一臉諂媚道:“這是‘長生天’眷顧大單於,正是我們古勒廓部消滅哈勒溫部的絕佳機會!”

    這倒不見得!”右賢王給左賢王潑冷水道,“燕王已經與烏嵩結成同盟,他又有何必要再去卷入哈勒溫部的內鬥之中?與汗度的支持者見麵,也有可能是想讓同盟關係更加牢靠!”

    老族長點點頭,說道:“老朽還是堅持認為我們不宜在此地久留,應該盡快趕回王庭,防備中原朝廷和晉北草原上那些心懷異心的部族對我們發動攻勢。大單於,今日依登對我們所說的燕王使者密會汗度餘黨,可能就是一個誘餌,誘騙我們繼續在此地逡巡,甚至冒險突入左部地盤,以此截斷我們的退路,用中原人的話說就是‘甕中捉鱉’‘一網打盡’!”

    但是我五萬狼騎精銳已經來到這裏,難道要空手而回嗎?”老族長再次勸自己退兵,驕傲的賽珂單於心有不甘,極少見地當著老族長的麵動怒。

    老族長低下了頭,繼續勸道:“也不見得是空手而回,至少我們得到了葉南、白司溫和青鸞三部的人口和牲畜,已經是豐厚的回報了!”

    老族長不是認為他們是哈勒溫部派來的內應麽?怎麽……”左賢王略有不解。

    老族長“咳咳”一笑:“內應能夠發揮出作用,前提是我們不防備,他們才有機可趁。可我們一旦將他們納入自己的‘圈中’,三部就是任人宰割的‘肥羊’!況且這三部人口加起來有七、八萬,哪裏全都是真心為左部賣命的?隻要左賢王手段運用得當,還怕不能為我所用?”

    左賢王想了一會兒,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老族長深謀遠慮,在下佩服!”

    大單於、老族長,臣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右賢王棱角分明的臉色有些凝重。

    講吧,在本單於麵前,諸位請知無不言、不要保留!”賽珂單於說道。

    是!”右賢王說道,“前些年中原朝廷任命周綽為安西將軍,統管中原與西域諸國事務。這個周綽手段老辣,不斷挑撥我們古勒廓部與西域諸國間的關係,已有幾個國家出現了動搖。臣擔心的是我們狼騎精銳長時間守在詹北河穀,給了中原朝廷出兵西域的機會,從而將天山以南的諸國全部納入中原朝廷的掌控之下!如此一來,我們古勒廓部就將失去重要的‘糧倉’和‘銀庫’,等於是家底被掀了個底朝天!”

    聽右賢王這番話,賽珂單於心中一驚——詹北河穀和西域是右部控製下、東西兩個戰略方向,控製了詹北河穀,就等於扼住了燕北草原的咽喉,隻有右部主動進攻左部,而左部卻無法主動攻擊右部;而西域諸國上貢的馬匹、糧食、金銀和兵器,占了右部收入的很大一部分,也是右部一直能夠力壓左部的重要依仗,西域一失,右部的錢糧就隻能像左部一樣自給自足了。

    這麽一想,賽珂單於脊背上驚出一身汗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數日前的決定,居然藏著如此重大的隱患!然而他心中依然不肯就此班師,師出無功,對於大單於的威信也是一大打擊,更何況這次出兵詹北河穀的決定,是他第一次親自指揮的軍事行動,他本來就是要借此機會樹立自己在右部中的威信,沒有達到目的,他又哪裏甘心乖乖撤兵呢?

    西域那裏不是也有一萬狼騎和三萬步軍嗎,區區中原安西將軍府那點兒兵力,應該不足為慮!”左賢王看著愁眉緊鎖的賽珂單於,心裏其實已經摸清了他的真實想法。

    右賢王朗聲回道:“能夠信賴的也就是一萬狼騎兵,那三萬由奴隸和雇傭兵組成的步軍,本就沒什麽忠誠可言!而且臣也說過了,周綽手段老辣,他的手腳有可能已經伸進了這支步軍中,一旦與中原開戰,他們反戈一擊也是有可能的!”

    右賢王的話有些過了!”賽珂單於擰著眉頭說道,“那三萬步軍好歹是我的父親耶穆單於親手組建的勁旅,幾位統領也都是跟著父親出生入死的血性漢子,哪裏是說反就會反的?”

    右賢王撇了撇嘴,沒有說話。他是西域人氏,鷹戎的步軍成立時他就在其中服役,對於步軍裏的情況再熟悉不過。而他能夠當上右賢王,除了有軍功在身,還因為他在古勒廓內部沒有勢力根基。

    從耶穆單於逝世到賽珂單於登基這段時間裏,王庭中諸王子爭位,他們各自背後的支持勢力其實也在蠢蠢欲動;而駐守西域的這三位步軍的六位統領,實際上沒有一人是支持賽珂單於的。

    故而賽珂繼位後,為壓製這些統領,老族長特意挑選了背景幹淨的西域人來充當這個右賢王。對於這段往事,實際上賽珂也心知肚明;隻不過他認為自己既然登上了單於的寶座,就理所當然地是鷹戎右部的共主,下屬的將領心中再有意見,也隻能對自己惟命是從。

    此時年輕的賽珂單於陷入了矛盾之中。一方麵他雄心勃勃,誓要在左部身上討點便宜以彰顯他的能力,提高在右部中的威信;另一方麵右賢王和老族長提出的問題也令他顧慮重重。一時之間撤也不是、不撤也不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賽珂單於將目光投向了一直默不作聲的老族長:“老族長,您在想什麽?”

    老族長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說道:“老朽在想那個自稱是燕王使者的秦驤,他信誓旦旦地說要與我們結盟,籌碼卻是‘還右部安寧’,不知意有所指?”

    嗯……此人‘燕王使者’的身份有些可疑。”賽珂單於沉吟道,“按理說他是燕王的人,應該為燕王和左部考慮,因此我們越亂他們就越能從中漁利。他怎麽反而要幫我們安定內部呢?”

    大單於這麽一說,當日那個自稱是中原天子使者的人也非常可疑!”老族長說道,“他為中原天子籌謀,就應該攪亂燕王與草原部族間的同盟,他卻來找我們,說要幫我們安定內憂。這又是蹊蹺事一件!”

    左賢王聽他們這般討論,不由得笑道:“或許這兩人都沒說實話,自稱天子使者的其實是燕王的人,而自稱燕王使者的卻是天子的人!”

    左賢王這番話雖然無心,卻一語點醒了賽珂單於和老族長,二人不約而同道:“正是如此!”

    自稱天子使者的其實是燕王的人,目的是將鷹戎右部的精銳拖在詹北河穀,他們好趁機在右部後院放火,一旦右部的精銳趕回王庭救火,左部大軍趁勢而動,占據詹北河穀,以此扭轉兩部之間維持了二十年之久的“左守右功”之勢。

    秦驤自稱是燕王的使者,實際上卻是天子的人,他來遊說右部,當然是希望破壞燕王和鷹戎左部間的同盟,隻要來自右部的威脅持續存在,左部就不敢放心與燕王結盟,燕王自然也不敢貿然造反。

    好一個秦驤!既然他是為破壞左部和燕王的同盟而來,那就宣他覲見,本單於倒要看看,他如何為我右部解決內憂!”賽珂單於說道,立即有兩名侍衛退出了金帳,不一會兒將秦驤和鐵昆侖帶到了四人麵前。

    燕王使者秦驤拜見諸位大人!”秦驤假惺惺地朝四人鞠禮。

    賽珂單於揮揮手,冷笑道:“你到底是誰的使者?不說實話,現在就將你拉出去剁成肉醬喂狗!”

    秦驤斜著眼看了看在場的四人,都是一副“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的表情,當即承認道:“在下實是代表皇帝陛下,前來與右部單於見麵。”

    你們中原的皇帝倒是有意思,兄弟倆爭位都往本單於這裏派出使者,燕王的使者稱自己是天子的使者,天子的使者卻稱自己是燕王的使者!你們當本單於是三歲小孩、這般可欺嗎?”賽珂單於語氣激動道。

    秦驤再度躬身致禮、極盡謙卑,言語間卻不卑不亢:“奈何燕王此人奸詐,秦某也隻能與之使詐!如果秦某見單於第一麵就坦承是皇帝陛下的使者,恐怕此時這副皮囊已經喂了狗了!不過不管秦驤是哪一邊的,為單於獻計保全右部的安寧,為大單於著想的同時,也可以緩解中原的燃眉之急,這一點符合雙方的利益,想必大單於也應該想明白了!”

    小子,你們中原人果然巧舌如簧,不過這點倒是沒說錯。”老族長眯著眼冷笑道,“本族長來問你,你有何計策來解決我右部當前麵臨的局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