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螳螂捕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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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冕自然知道張忌傲和秦驤從驛道開始就一直在離間自己與趙諱如,在趙諱如麵前種種作態明顯在暗示他與這兩人是一夥兒的。當然,作為當今最有權力的外戚——崔氏家族的女婿,陳冕投靠燕王的舉動本來就受到不少人“清流”的懷疑;如今趙諱如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倒是讓陳冕感到委屈不已。

    然而陳冕能一步步爬上今天的位子,靠的不僅僅是一身勇武,還有隨機應變的本領——說白了,就是“見風使舵”的本能。趙諱如中了人家的離間之計,這讓陳冕無可奈何;但是聯想到之前趙諱如對自己的態度,看到他吃了一個啞巴虧,不由得心中暗爽。

    “監軍大人、車騎將軍,末將必當擔起職責,保證中軍和前軍平安抵達淳封城!”陳冕朝二人一拱手,朗聲說道。其實他答應張忌傲撤軍,倒不是真的倒向了皇帝這邊;縱然趙諱如猜忌自己,但他依然效忠燕王,隻是他不僅要對付張忌傲,連帶老上司也要小心應對。

    陳冕有自己的考慮,這一點張忌傲和秦驤確信不疑;但是趙諱如卻將陳冕的舉動視為“背叛”,他心中已經完全確認了這個崔氏的女婿與自己、燕王不是一路人。

    “陳將軍主動擔當重任,將來在朝廷上前途必定無可限量!”趙諱如陰陽怪氣地說道。

    “承趙將軍吉言!”陳冕笑了笑回道,他哪裏聽不出對方是在嘲諷自己,不過他也知道自己越是表現得與趙諱如不和,張忌傲越是會放鬆對自己的防範,故而在他麵前演起戲來。

    張忌傲“嗬嗬”一笑,說道:“有兩位大將協助,征糧和撤軍這兩件事必當順遂無比!”

    趙諱如“哼”了一聲扭頭便走出了帥帳;古鈺聲奉命協助他督辦征糧之事,便向張忌傲一拱手緊跟著他離開了。

    陳冕滿臉堆笑著朝張忌傲躬身致禮、極盡謙卑:“監軍大人,末將在酒宴上有所怠慢,還望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卑職計較!”

    先前在酒桌上陳冕扭捏作態,無論張忌傲還是趙諱如、郡縣官員敬酒,他就是不喝,甚至連筷子都沒動一下。這在達官貴人雲集的酒席上,已經是極大的失禮,此時陳冕的表現與酒席上判若兩人。

    張忌傲“嗯”了一聲,故作失憶道:“有這回事嗎?本監軍怎麽不記得了?你看你看,我這腦子,幾杯小酒下肚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哈哈……”

    “那就好、那就好!”陳冕堆笑著連連說道,“監軍大人囑托的任務卑職赴湯蹈火、義不容辭,請大人放心!”

    “好!車騎營有陳將軍這等忠、信、義、勇的主將在,本監軍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張忌傲說道,“若是沒什麽事的話,陳將軍現在就下去安排吧,明日一早前軍就先行開拔!”

    “諾!”陳冕聽到張忌傲的吩咐,眼珠一轉、一條計策就上了心頭。

    等陳冕退出了帥帳,秦驤走到張忌傲身邊低聲說道:“陳冕和趙諱如雖然中了我們的離間計、雙方發生了分歧,但是陳冕這人陰險之極,恐怕撤軍的路上就會對你下手。”

    “嗬嗬,這一點其實也在你的料算之中。”張忌傲對秦驤說道,“趙諱如和陳冕這兩隻狡猾的狐狸本來就不好對付,如果他們由著我掌控了車騎營,這才叫人生疑呢!秦驤,你這邊準備得怎麽樣了?”

    秦驤微微一笑,拱手說道:“稟監軍大人,明日一早大軍動身之前,‘他們’就能到!”

    張忌傲望著帳外微微發亮的天空,說道:“看來……時間快到了!”

    ……

    燕州郡南平縣東北方向,一騎飛騎進入了燕國所在的右平縣北薊城;不久之後,一支打著“燕”字旗號、裝備精良的騎兵小隊出了北薊城,直奔車騎營所在的邊關而去,途中經過郡縣、城隘如入無人之境。

    這支騎兵小隊的為首之人麵容陰鷙,正是那日在晉北草原上四處活動的“離軻”組織四大統領之一的衛統領。

    此行他們奉了南宮延的命令,目的是截殺秦驤和張忌傲,因為在南宮延的算計中,在秦驤與張忌傲會合之前除掉秦驤是最好的選擇。然而秦驤的動作之快出乎了他的意料,而且來報信的人告訴他,張忌傲已經控製住了車騎營的中軍和左軍,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半的控製權。

    “秦驤必須死!”這是縈繞在南宮延和衛統領腦子裏的唯一選擇,張忌傲此人微不足道,可一旦有了秦驤為之輔翼,那就可以一飛衝天!

    不過衛統領也不似魯莽之輩,他專司刺殺這麽多年,自覺還沒有什麽人能夠從自己手上逃脫,他更不能不允許自己的獵物兩次從自己手上逃走——上一次在京城郊外指揮刺殺秦驤的,正是這個衛統領。

    這一次,他誌在必得。

    這支刺殺小隊遠遠地就在南平縣以西停下來,藏起了“燕”字王旗,換上了事先準備好的車騎營士兵軍服,由先前報信之人引導,朝著軍營緩慢前行。

    “衛統領,這一次偽裝成右軍的軍士入營刺殺,切忌不要與其他軍營的士兵起衝突!”引導他們入營的王柱國心腹說道,“特別是左軍的人,現在是古鈺聲暫代左軍將軍一職,他素來治軍嚴謹,若是被他發現諸位不是右軍的士兵,恐怕會惹出大麻煩!”

    衛統領輕蔑一笑,說道:“我當是什麽人頂了杜文錯的位子,原來是這個周綽的老部下!古鈺聲當年在周綽的手下當兵,雖然隻有短短的兩年的工夫,但是周綽一直對他另眼相看呢!‘太子逆案’之後,周綽爪牙們貶的貶、死的死,古鈺聲一聲不響的窩在車騎營中,終於是等到了出頭之日了!”

    王柱國的心腹歎服道:“在下在車騎營中這麽多年了,都沒聽說過古鈺聲的過往,沒想到衛統領連這等秘聞都知道,你們的消息可真是靈通得很啊!”

    衛統領笑笑沒說話,他沒準備在眼前這個無關緊要之人麵前炫耀“離軻”的情報網,實際上對於車騎營中所有都尉、校尉以及主將的過往、隱秘,他們“離軻”如數家珍般地清楚。褚東籬有能耐籠絡住整個車騎營,憑借的就是南宮延提供的準確情報。

    “前方就是軍營了,待我為諸位開道!”王柱國的心腹一拍馬背,一溜小跑著趕到軍營前的哨卡,將右軍的斥候令扔給了站崗的哨兵。哨兵接過令牌,上下打量了一會兒此人以及衛統領等人,打開哨卡放他們進了軍營。

    “很好,第一步成功了。”衛統領滿意地點點頭。

    忽然軍營之中一陣騷動,一支近百人的輕騎兵提著長槍圍住了帥帳,而帥帳之中正站著張忌傲、秦驤、鐵昆侖、陳冕,以及跪在帳前的六名男子。

    那六人都是一副行腳商人的打扮,然而實際上卻是陳冕派往淳封城押送馬匹的親信。他們剛剛被秦驤的人押進軍營中,就被張忌傲抓來提審,秦驤一番連哄帶騙,這些人便承認了在是替陳冕偷運漠北戰馬;而當張忌傲派人傳喚陳冕時,意識到情況不妙的陳冕居然破罐子破摔,點了一支輕騎兵就將帥帳給圍住了。

    這就有了衛統領看到的一幕。

    “陳冕造反了?”衛統領饒有興致地在外圍盯著,陳冕這廝陰狠歹毒,想來張忌傲這番折騰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陳將軍,擅自帶兵圍攻帥帳、對峙監軍,你可知道這是死罪?”張忌啊大義凜然地質問道。

    陳冕“哈哈”仰天大笑道:“張忌傲,我還當你是個有心計、有計謀的人,卻沒想到原來也是白癡一個!陳某我已經打算與你虛與委蛇、待撤軍半道再對付你;可沒想到你自己倒先沉不住氣了,居然要對我下手!俗話說得好,先下手為強,你既然想置我於死地,那我也就什麽都不顧了,先要你的命在說!”

    “這個陳冕,真是敗事有餘!”衛統領搖搖頭,一旦他向張忌傲發動叛亂,敗了自是身敗名裂,但若勝了,他又不得不直接麵對朝廷,到時麵臨的卻是更大的危機,弄不好會將燕王的全盤計劃打亂!

    不過衛統領倒沒什麽心思幫陳冕,在他眼中,陳冕已經是一枚沒有意義的棋子了,即便他不死在張忌傲手中,南宮延也不會允許他活著。此時,衛統領及他的手下完全是一副看熱鬧的心態。

    “陳冕,你瘋了嗎?”包圍圈之外,右軍將軍王柱國全副武裝帶領著自己的部下趕來,將看熱鬧的軍士驅散後,一支五百多人、已全部上弦的弓箭隊箭指著帥帳,等著王柱國一聲令下,就要將獵殺的目標送上西天。

    衛統領點點頭,笑道:“這個王柱國還算有點意思,他利用陳冕的造反,一起將他和張忌傲、秦驤除去,一舉鏟除我們的心腹大患,就可以立下大功。也難怪車騎將軍趙諱如如此看重此人!”

    現在的情況正如衛統領所說的,陳冕自以為螳螂捕蟬,卻沒料到王柱國這隻黃雀站在了自己背後,而那兩隻“蟬”此刻必定難逃一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