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一唱一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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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文沏微微一笑,說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說完他就走到秦驤麵前,將他拉到一邊,低聲說道:

    “秦國相,這被告願意給予苦主賠償,你既是燕國的父母官,當然也要維護父王的麵子。不如就這樣,讓褚家多出點賠償費,把這幫百姓打發了吧!”

    秦驤皺著眉頭看著劉文沏,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們褚家許諾給郡公多少好處?郡公請想,一百二十餘戶人家,當初他們許諾每家不少於一百兩的補償和安家費,算一算怎麽也有個一萬兩千兩的白銀!他們褚家拿出這些錢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郡公大人如何就這麽放過他們了?”

    劉文沏細細一想,覺得秦驤說得在理,又走到褚南山身邊說道:“秦國相說要你們連本帶息償還這些百姓,每戶至少三百兩!”

    褚南山眉頭微微一皺,有些為難道:“三百兩……就是三萬六千兩,這麽多銀兩一時之間可是湊不出來……”

    劉文沏一聽這話,心中暗罵:“好家夥,‘一時之間湊不出來’就是還能湊出來,這褚家這麽些年到底撈了多少好處?”

    “這樣吧,我們先行每家賠付一百兩,之後的兩百兩再慢慢還,郡公大人看如何?”褚南山開始討價還價。

    劉文沏點點頭,又走到秦驤麵前附耳道:“褚家願意連本帶息每家賠償三百兩白銀,先行支付一百兩,之後的二百兩慢慢再湊!”

    秦驤微微一笑,說道:“這褚家最喜歡賴賬,郡公大人可不要上了他們的當!況且依據錢老六所告,他們褚家可不是貪墨安家費這麽簡單,其中還有人命官司呢!這又該怎麽算?”

    劉文沏犯了難,他看了一眼巴巴望著自己的東葦鄉百姓們,其中不少人都是衣不蔽體、骨瘦如柴的老弱婦孺,饒是像他這樣的紈絝子弟見了也會生出惻隱之心。

    “人命官司,那就另當別論!”劉文沏牙一咬,說道,“反正先讓褚家把這‘血’出了,剩下的人命官司,那就隻能靠國相大人了!”

    “成交!”秦驤微笑道,伸出手掌。

    “成交!”劉文沏“啪”地一聲與對方擊掌。

    談妥之後,劉文沏坐在桌案上,驚堂木一拍,朗聲道:“東葦鄉村民狀告原燕王內廄掌司褚南山克扣安家費一案,經本郡公與燕國相的調節,被告人同意連本帶息賠付每戶三百兩白銀,先行支付一百兩,其餘二百兩一年內付清!百姓們可有疑義?”

    此話一出,跪坐在地上的東葦鄉百姓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過多數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喜色,顯然是讚同的占多數。

    “郡公大人、國相大人為我們討還安家費,大恩大德沒齒難忘!”錢老六磕頭道,“不過這位掌司大人欠的可不止一些銀兩,還有幾條人命!兩位大人,可不能讓他們用錢來買我們死去村民的性命啊!”

    “對啊對啊,我的父親就是被他的家丁打斷了腿的!”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喊道。

    “沒錯,我的夫君也是被他們打得重傷不治身亡的!”一名四十多歲的婦人擦著淚哭訴道。

    “還有還有……”一時間因shàng mén討要安家費而遭過褚家家丁毆打的村民以及家屬們紛紛控訴他們的不仁不義,絲毫不因多拿了褚家兩倍的安家費而有所遷就。

    “肅靜肅靜!”劉文沏拍著驚堂木喊道,“本郡公早就說過,隻負責安家費一案;至於傷人、shā rén案,卻不是本郡公應該管的!這些事情,就交給秦國相來處理吧!”

    此話一出,原本隻是感覺有些肉疼的褚南山頓時慌了神,匆忙道:“郡公大人,咱們不是說好了……”

    “說好什麽呀?本郡公隻處理你克扣安家費一案,隻是讓你連本帶息將安家費吐出來、沒有對你用刑已經不錯了,你還想怎麽樣?”劉文沏忽然橫眉冷眼地對褚南山嗬斥道,儼然一副秉公執法的模樣。

    “這……”褚南山被嗆得啞口無言,隻是忿忿地盯著秦驤,不知道對方會如何處置自己。

    秦驤站到劉文沏身旁,清了清嗓子,對圍坐在地上的原東葦鄉村民們說道:“百姓們請放心,無論是燕國還是郡公大人的封地,都不是法外之地,但凡有官吏膽敢狗仗人勢、魚肉鄉裏,燕王和郡公大人都不會輕饒!”

    “好!我們要討回的,除了拖欠的安家費,還有就是‘公道’二字!”錢老六帶頭喊道,眼中噙著激動的淚花,“鄉親們,我們盼了這麽多年,終於有大人肯站出來替我們主持公道了!這些將百姓當成俎上魚肉的狗官、惡霸,早就該處置了!”

    “處置狗官、處置惡霸!……”原東葦鄉的村民們在錢老六的帶領下,高舉著拳頭怒吼道,憤怒的聲音響徹雲霄,直喊得褚南山冷汗直冒。

    劉文沏“啪啪啪”地又拍著桌案,等到他們安靜下來時說道:“原東葦鄉一百二十餘戶百姓,隻欠安家費而無人命官司的,先到門口登記;明rì běn郡公親自帶著爾等前往他們褚家討要銀兩!至於有人命官司的百姓,隻管向秦國相告狀,請秦國相為爾等主持公道!”

    “好!”人群中又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大部分百姓都起身,向內廄的大門口走去——門口擺著一條長桌,雲西郡公府的新任總管老馮正帶著兩名手下,協助那些百姓做登記。

    而其餘百姓如錢老六等數十戶討要人命債的百姓,則圍在秦驤身邊,一一敘述著褚家的暴行、自家的不幸。褚南山杵在一邊,依然是一臉的忿恨;不過他的同宗兄弟褚東籬則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似乎這件事與他並不相幹般。

    “東籬,事到如今你得幫我!”褚南山低聲對他說道。

    褚東籬微微一笑,道:“這個秦驤和郡公擺明了就是針對於你,我又有把柄在人家手上,我自身難保,又能如何能幫你?”

    褚南山聞言一愣,心中愈加忐忑:“那該如何是好,你總不能眼看著我被他們抓起來審問吧!”

    “辦法總是會有的!”褚東籬依然波瀾不驚道,“憑我對吾王的了解,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南山兄你被他們算計。如果我預料不錯,吾王的使者已經在路上了!”

    果然,不過了沒多久,一名騎著快馬的燕王宮內監進了內廄,翻身下馬之後便一路跑到劉文沏和秦驤跟前,手裏拿著一封燕王手書,親自交到了秦驤手裏。

    秦驤打開手書,上麵墨跡剛剛幹透,寫著“新任國相、入宮相見”八個蒼勁挺拔的大字。

    “燕王殿下請新任國相大人入宮一敘,大王攜龐國尉和曹禦史兩位大人已在宮中等候!”燕王宮內監朝秦驤和劉文沏二人作揖道,“大王也請郡公大人入宮作陪!”

    秦驤與劉文沏相視一笑,爽朗道:“既然燕王盛情相邀,秦驤身為臣子自當領命!煩請內監在前引路!”

    內監唱了個“諾”便牽著馬走到內廄北門等候。原東葦鄉的百姓們——特別是錢老六等人——見秦驤和劉文沏要走,生怕他們撇下自己的訴求,連忙挽留:“兩位大人,我等的事情……”

    “你們先在這裏等候,這裏已經是本郡公的地盤了,沒人敢對你們動手動腳!”劉文沏說道,“待我與秦國相去父王駕前為你們討回公道,你們再自行區處!”

    秦驤也接著說道:“身為國相,自當整頓燕國吏治;不過秦某還未見過燕王,沒有正式上任,此時處置褚南山名不正言不順!既然郡公大人發話了,你們就留在此處,相信以燕王之賢,必然不會虧待你們!”

    “既然這樣,我等就在此靜候兩位大人的佳音!”錢老六等人說道。

    與東葦鄉的百姓們道別後,秦驤便跟著劉文沏和燕王的使者來到了燕王宮,此時燕王、龐國尉和曹禦史已經在王宮的大殿裏等候;褚東籬、褚南山二人也一道尾隨著秦驤、劉文沏進入了燕王宮。

    “臣秦驤,拜見燕王!”跨入燕國王宮的大殿,秦驤畢恭畢敬地在王座前行禮,同時將自己的印信和任命文書遞交給了劉彥鈞。

    燕王劉彥鈞看過文書、驗過印信,點頭說道:“文書與印信皆無誤,果然是新任的國相來了!”

    “此番受朝廷委派,入燕國為相,秦驤誠惶誠恐,唯望燕王鼎力支持,使燕國國富民足,才不辜負朝廷分封之恩!”秦驤對劉彥鈞說著場麵話。

    燕王一笑,臉上的神態耐人尋味:“隻要朝廷和國相不負本王,本王必然不負朝廷和國相!國相既然為我燕國之相,自當為本王多多籌謀、打算,不要似前幾任一般,隻知搜刮我燕國百姓、不為燕國謀福祉!”

    秦驤心中好笑:“前幾任燕國相還不是受到了燕王你的脅迫才碌碌無為、甚至於同流合汙,最後都沒什麽好下場;我秦驤若是像他們一樣,恐怕下場隻會比他們更慘!”但他嘴上卻說道:

    “燕王英明,臣自當恪盡職守、為燕國為百姓多謀福祉!”

    燕王搖了搖頭,指著秦驤身後的褚南山說道:“這位褚先生是本王愛妃的同宗兄弟,既然國相是來為燕國、本王謀福祉的,應當知道該如何做了吧?”

    秦驤回頭看了一眼褚南山、褚東籬二人,眼珠子轉了轉,朗聲道:“稟燕王,以褚南山所犯之罪行,應當抄家、處斬!”

    “抄家、處斬”四字一出,褚南山頓感心口好似被什麽東西捶了一下,急忙伏在地上,不住地朝燕王磕頭,口稱:“大王饒命!”

    燕王眉頭一皺,臉上露出極不開心的神色,一雙銳眼狠狠地瞪著秦驤,那犀利的眼神似乎要將秦驤殺死一般。良久,燕王才冷冷地開口道:

    “國相大人,本王的近臣,似乎還輪不到你來處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