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左右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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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詹北河穀,秦驤曾向鷹戎右部的高層獻過計策,以幫助他們應敵來自鷹戎左部的威脅。那時他的計策分為三個步驟:第一步,殲滅來犯的左部突騎;第二步,回師右部王庭,安定內部叛亂;第三步,離間左部和燕王的同盟,阻斷雙方聯係。

    具體執行的時候,鷹戎右部出色地完成了第一階段的行動,將兩萬來犯的左部突騎剿滅,給予鷹戎左部沉重的打擊。然而才沒過多久,以葉南、青鸞和白司溫三部為掩護、暗中撤回王庭的精銳狼騎卻遭到了黑鼴、雲弦、東望和金犼四部的伏擊,一萬五千狼騎成了這場內亂的刀下鬼,右部王庭更是被四部洗劫一空!

    遭受了重大打擊的右部高層們心有不甘,經過數日的謀劃,他們利用秦驤獻上的計策,加以調整,將第三階段的行動改變為——阻斷左部和燕王的聯係,攻滅左部王庭,一統漠北草原!

    古勒廓部的野心和憤怒是實實在在的,而哈勒溫部發生的內亂又不失時機地助了他們一臂之力,原本臣服於烏嵩單於的小部族,很快就與古勒廓部取得了聯係,投靠到了右部的麾下。與此同時,新當權的左部右賢王擁立了一個小娃娃做單於,又引發了一些哈勒溫老貴族的不滿,他們也想取而代之、自己來做這個單於。

    正是在種種矛盾和困境之中,賽珂單於親自率領兩萬精銳狼騎,在新歸附的小部族引領和配合之下,一方麵拔除了左部留在南方的幾個據點,斷絕了他們與燕國間的聯係;另一方麵秘密地朝著左部王庭挺進。

    而就在他們準備向左部王庭發動突然襲擊之時,左部殘餘的精銳突騎居然發生了激烈的內鬥——以右賢王為首的一派,與以老貴族為首的一派,雙方間就權力的分配發生了內訌,老貴族一派竟然先發製人領著一萬突騎向單於金帳發動了攻勢!

    而右賢王豈能坐以待斃,他也調集剩餘的近兩萬突騎反攻老貴族一派,就在雙方殺得不可開交時,賽珂單於率領的兩萬精銳狼騎如神兵天降般趕到,將這兩派正在火並的左部高層盡數殲滅,左部的單於金帳也在這場殺戮中付之一炬,那個被稱為“克敏單於”的三歲小孩,被賽珂親手扔進了油鍋烹殺!

    血洗哈勒溫部之後,鷹戎左部的統治也隨之土崩瓦解,至此以後,“左部”就是一個地理名詞,而不再是一個政治實體,因為在經曆了幾十年的分裂之後,古勒廓部再度統一了漠北草原。然而他們付出的代價也極為沉重,左、右兩部王庭在這場爭鬥中全都覆滅,右部以損失了近三萬的精銳狼騎,才最終將左部的五萬精銳突騎殲滅。

    這是一場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爭,然而對於賽珂單於和所有右部的勇士來說,都是值得銘記的光榮時刻——古勒廓部終於再度統一草原!

    攻下左部王庭之後的第二天,賽珂單於就和老族長、左、右賢王就下一階段的大政方針展開了討論。

    “當下我們古勒廓部雖然攻滅了哈勒溫部,一雪王庭被毀、玉息閼氏被害的深仇大恨,然而我們自身也是損失慘重,眼下首要的事情是休養生息,不能再輕啟戰端!”古勒廓部的老族長首先建議道。

    左賢王撚著八字須,依然沉靜在勝利的喜悅中,他對於老族長的建議卻是有些不屑:“眼下正是我們士氣高昂之時,若是不能趁此良機向燕國、中原討還一些損失,那我等離開燕北草原之後,豈不仍是兩手空空?”

    鷹戎左部三月底、四月初遭遇雪災,哈勒溫部牛羊馬匹損失更是慘重,雖然得到了來自燕國的援助,但也僅僅是解了燃眉之急。而且右部狼騎攻破左部王庭之後,大部分物資其實已經在戰火之中化為了灰燼,右部得到的戰利品其實非常有限。

    “左賢王說得有理。”高鼻深目的右賢王說道,“回晉北草原,我們需要物資補充,而且重建王庭,我們仍然需要物資補充。左部那些歸順的小部族本就被哈勒溫部壓榨幹淨,我們也不好再強取他們的物資。除此之外,唯一可能的物資來源,就是中原了!”

    賽珂單於擰著眉頭思慮了一會兒,說道:“本單於擔心的不僅僅是物資情況,還有晉北草原上的狀況。黑鼴、雲弦、東望和金犼四部搗毀了我們古勒廓部的王庭,致使我們威嚴掃地,那些本就與我們不是一條心思的部族,想必會趁此機會發難、爭奪地盤。所以,本單於想先返回晉北草原,從西域征調部分兵力,維持晉北草原上的秩序。”

    “說起西域,那黑鼴、雲弦、東望和金犼四部,極有可能藏在了西域某處!”右賢王說道,“他們自知犯下大罪,我右部不會輕饒於他們;不過他們四部在西域經營多年,甚至有步軍的將領就是來自這四部。他們想在西域落腳,實際上並不是難事。”

    老族長深邃的目光落在賽珂身上,他沙啞著聲音道:“單於,老夫留在王庭的子孫被這四部殺戮殆盡,然而老夫並不著急報仇,你知道為何嗎?”

    賽珂抬起頭看了一眼滿臉悲憤的老族長,輕聲說道:“本單於明白,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穩定草原上的局勢,而不是多樹敵。眼下我們古勒廓部的主力都在燕北草原,晉北草原那邊已是鞭長莫及,更不用提西域了!然則我們古勒廓部的根就在晉北草原,西域更是我們的糧倉、錢庫,重建王庭、補充精銳狼騎,卻是離不開西域。”

    “單於能明白此中的利害,老夫就再無擔憂了!”老族長眼含淚光地點點頭,繼續說道,“當然,我們的威脅不僅僅是發動叛亂的四部,還有燕北草原上不肯臣服的大大小小數十個部落,以及晉北草原上想趁著我們古勒廓部元氣大傷時搶一塊肉吃的部族,甚至西域那些想趁機擺脫我們掌控的小國,最後還有中原大盛王朝,他們在燕州郡、晉原郡囤積重兵,隨時都有可能向我們發動攻勢!”

    “老族長說的這些也都在本單於的考慮之中。”賽珂單於麵色凝重地說道,“決定攻滅左部的時候,本單於是誌在必得,甚至不惜兩敗俱傷的代價都要做成這件事。然而真正做成了這件事,本單於這才發現,要善後,實在是太難了!如今我們物資匱乏,狼騎精銳怕是撐不過幾天時間,況且還有數千傷員需要救治,還要隨時防備不肯臣服部族的突然襲擊!可以說我們現在是陷在了泥潭之中,冬夜動彈不得!”

    對此,右賢王深感讚同:“我們一動,燕北草原上的部族必定趁勢而起,占據這裏,成為新的首領,可以說我們古勒廓部辛苦了這一趟,滅了一個哈勒溫部,卻又為其他的部族做了嫁衣。但我們留在此地,隻能坐吃山空,到時候糧絕,就是再精銳的狼騎也要落敗!”

    “更可怕的是,若是中原朝廷趁此機會兵出雁西關,那我們可就真的被截斷了後路,留在這裏,就隻是等死!”賽珂單於不免憂心忡忡。

    “我說大單於、老族長、右賢王,你們也未免有些過於悲觀了!”左賢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羽扇,拿在手中邊搖邊說道,“李元疾新喪,中原朝廷內部權力紛爭都沒個結果,又豈敢隨便對我們用兵?不要忘了,眼下中原皇帝擔憂的,是他的二哥燕王,他才不會在這個時機來攻打我們,否則我們一離開燕北草原,左部的殘餘就有可能逃往燕國,成為燕王的臣屬。這樣一來,豈不是大大地加強了他的對手的實力?”

    老族長想了一會兒,忽然茅塞頓開道:“左賢王說得有理!眼下最不希望我們離開燕北草原的,就是中原皇帝!現在我們封鎖了消息,使得中原和燕國都不知道我古勒廓部已經攻滅了哈勒溫部,但實際上,我們攻滅左部的消息一定要盡快傳遞到中原和燕國,這樣一來,我們就有可能從中原皇帝和燕王那裏得到好處!”

    聽到這裏,賽珂單於頓時眼冒精光:“老族長、左賢王,快來說說,我們該如何從他們身上得到好處?”

    左賢王搖著羽扇,麵帶微笑地說道:“稟大單於,首先我們可以先向南進軍,將大軍駐到燕國邊境,以‘報仇’為名向他們施加壓力。燕國兵力不過數千,縱然有堅城高牆拱衛,他們哪裏敢正麵與我們交鋒!而且燕王知道皇帝對他有所忌憚,隻要我們擺出一副‘不破燕國不罷休’的架勢,燕王定然擔心朝廷不肯援救,而主動要求停戰!如此一來,要什麽價,就當然由我們來開!”

    “不止如此,我們還可以利用中原皇帝對燕王的忌憚,向中原朝廷討要好處!”老族長補充道,“一旦燕王向我們求和,我們古勒廓部得到好處之後,就可以進一步向燕王提出結盟!燕王出於自保,定然會對此心動;如此一來,我們就又可以此為要挾,向中原朝廷要價。中原皇帝擔心我們倒向燕王,自然也會出價,以阻止我們與他結盟。”

    左賢王搖著羽扇,微笑道:“正是如此,我們可以左右逢源,從兩邊得到好處。而一旦物資補充就位,是留在燕北草原還是回到晉北草原,是鎮壓不肯臣服的部族還是征服西域小國,抑或是向逃往西域的黑鼴、雲弦、東望和金犼四部討還血債,我們就都有了充足的底氣!”

    “好!左賢王和老族長的辦法甚合我意!”賽珂單於興奮地說道,“右賢王,命令狼騎精銳好好休整,兩天之後你翎一萬狼騎向南行動、陳兵燕國邊境!左賢王,請你辛苦一遭,往汾陽郡跑一趟,一旦我們與燕王之間的交涉達成協議,你就將我們可能與燕王結盟的消息散播出去!我與老族長率領剩下的狼騎,等待與燕國和中原的使者交涉!”

    “是!”老族長、左、右賢王齊聲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