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大家，我們換點別的聊聊好嗎？”察覺到石拳的眼神頓然有些黯淡失落，希婭好心地出聲打破沉默，試圖將氣氛引出眼下的尷尬，“比如說，同樣是有關信仰的話題……寇托，你可以為我們講講爐火女神的故事嗎？我聽說矮人總是信仰奧拉丁的，爐火女神的傳聞在人類的國度倒是較少。”

    說著，她帶著真摯的微笑看看半獸人武僧，琥珀色的瞳眸裏流露出友善的視線安慰後者，再與在場的其他人一同看向隊伍中的矮人戰士。

    總所周知，奧拉丁是卡斯塔諾的矮人之神，通常以一個身材壯碩，臉龐方正，下巴處留著大把胡須的男性矮人形象出現在高原的床頭故事和學者們的書籍資料中。

    奧拉丁告訴矮人們善良和守序的重要性，教導他的信徒什麽是行善的意義，什麽又是對氏族和同胞的忠誠與信任，如同混亂邪惡的獸人之神戈魯什也會慫恿荒原上的獸人和半獸人劫掠和殺戮，混亂善良的精靈之神艾梅隆同樣會向精靈、半精靈以及一部分吟遊詩人宣揚自由與美的浪漫。

    說起來，幽暗地域的卓爾精靈和灰矮人，實際上便是艾梅隆和奧拉丁將邪惡的精靈和矮人從高原和森林驅逐到地底世界的產物。

    奧拉丁的教誨是地表世界的矮人們謹遵的真理。

    而至於說爐火女神……

    烏爾斯知道那位可敬的矮人女神，不過黑發的年輕人沒有和矮人搶風頭的念頭，便隻是安靜地等待隊伍裏的矮人戰士咕嚕嚕地仰起他下巴上的大胡子喝光一塊牛皮袋裏的水，爾後打了嗝說道：“爐火女神就是爐灶母親，偉大的矮人之神奧拉丁身邊同樣偉大的矮人神後黛妲琳女士。”

    話落，寇托嘴上停頓幾秒，憋了半晌沒能打出第二道嗝，喪氣地甩了甩腦袋，心說什麽味道都沒有的水果然要比故鄉的高原酒給差遠了，喝著完全不夠帶勁。

    天知道是不是一路上吐了好幾次的緣故，清空了肚子的矮人這會兒胃口不錯，美滋滋地咬下手中的第五塊肉幹，動了動咀嚼的腮幫，又接著說道：“爐火女神保佑著每個地表矮人的爐灶，不管是用來煮飯還是打鐵用的，女神母親的愛讓高原上的火爐總是燒得紅亮，溫暖，讓氏族的同胞們從裏麵打出上好的鎧甲、斧子和戰錘。”

    “那小蒙也信仰黛妲琳女士嗎？”希婭注視打開話匣的矮人繼續問道，“你不止一次提到你的‘小蒙’受到過女神的啟迪，是芸芸眾…鍋中特別的存在，一口擁有智慧的燉鍋。”

    “對啊，小蒙是女神大人賜予我最珍貴的同伴之一，在逃離故土的旅途當中。”寇托點點頭，棕銅色的大胡子伴隨他臉部的輪廓上下抖動，“噢，所以說氏族的戰士得感謝爐火女神，善良的黛妲琳女士，矮人的好媽媽……喂，女詩人，我剛才又看到你嘴角上露出那種不屑的表情了。”

    話鋒一轉，他忽然撇過腦袋盯向鴉雀。

    自從暫時不打算再接著挖苦石拳以後，年輕人小隊中的卓爾詩人小姐本想著隨意聽聽寇托瞎扯幾句便倒頭睡覺，卻不料矮人戰士話中的某個詞匯似乎不小心觸碰了她內心深處的某片雷區。

    暗紫色的雙瞳在黑袍的兜帽下一眨，鴉雀即刻聲音沙啞地回應：“是的，不屑。你口中的母親令我感到反胃。”

    “如果你不是隊伍中的同伴，氏族的戰士絕對不會輕饒你對女神的侮辱！”寇托的眼珠子也馬上瞪大，“可你為什麽會這樣想呢？媽媽可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哼，那麽我也就順便告訴你卓爾家族的主母通常是都是什麽樣的好母親吧，爐火母親的寶貝矮子。”詩人小姐嘴裏漏出冷冰冰的笑，“在幽暗地域的卓爾城市，見鬼的蜘蛛女神鼓勵黑暗精靈用血腥的內鬥去取悅她無聊的惡趣味，我出生的時候就差點被我那可愛的主母大人拿去獻祭。”

    “你是說獻祭嬰兒，還是出自親母之手？”寇托聽得一驚，“爐火在上，多麽邪惡並且混亂的做法！你的主母怎麽可以做出那種荒謬的事情？！”

    “因為我是家族的主母所誕下的第二個女嬰，愚蠢的母親大人本打算留下我的姐姐而將我獻祭給蜘蛛女神，但她沒有得意太久就被自己的妹妹從背後用刀子抹破了喉嚨。”鴉雀不緊不慢，毫不介意地就這樣繼續爆出自己的黑曆史，“於是那次的獻祭人選最終成了我的母親自己，我的姨母趁機登上了新主母的寶座，而我由此幸運地活了下來，在自己的意識還沒有完全睡醒的時候就在死神的鐮刀下晃悠了一圈。”

    “難以置信，你們黑暗精靈的思維邏輯簡直不可思議……的恐怖！”矮人呆滯地咬住牙，“我大概能想到你為什麽要逃離那個可怕的地底世界了！小蒙覺得你的嘴巴還是有點毒，但人或許不壞！”

    “不，你領悟不到我離開幽暗地域的理由，也別把你那令人窒息的智商放在我麵前顯擺，這會使我感覺你和你的破鍋一樣惡心。”詩人小姐喝一口水，接著說下去，“我的姐姐自那之後又反抗過我的姨母一段時間，她當時的目標很明確，同樣也是為了登上家族主母的位置，企圖將我的姨母踹下去取而代之，可惜不小心觸怒了蜘蛛女神而被扔進蛛網裏變成了一隻醜陋的蛛化精靈。諷刺的是，我的姨母殺死了我的生母，間接迫害了我的姐姐，但她最後死在了我的手裏，可我對自己的母親和姐姐也並沒有什麽像樣的感情……至始至終，一場可笑的鬧劇。黑暗精靈沒有母愛和兄弟姐妹之間的親誼，備受爐火女神寵愛的你現在聽得滿意了嗎？”

    “呃，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聽鴉雀像是在吐露心事似的地說了這麽多，矮人戰士嘟囔的聲音小了下來，一下子消化不完詩人小姐話中的信息量，隻好愣愣地擺一擺手，表示自己不是想要借此取笑她糟糕的過去，恍惚間都忘了對方剛剛還出言冒犯了自己信仰的爐灶母親來著。

    烏爾斯歪著頭呼出一口氣，心想今晚大概不是適合聊天的時候，隨後索性以小隊領袖的身份宣布大夥兒幹脆早點休息，安排好守夜的人選和輪崗順序，和眾人一起於此度過了安靜的一夜。

    篝火的焰苗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變小，最終留下一縷飄散的灰煙熄滅成燼。

    第二天上午，荊棘小隊的冒險者們返回了薄暮城的富人區，按照任務卷軸上的提示內容就在豪華的別墅據點裏等待協會方的代表者過來結算本次任務的獎勵報酬，然而這次等來的人物卻並非再為上次的藍袍法師泰德·赫斯特。

    而是龍脈法師維克忒多身邊的另一位得力助手，精靈魔劍士德拉科·巴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