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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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裏,放在一旁的茶水熱氣蒸騰,隱隱約約能在藥水味裏品到點點茶香。

    梁井絮的劇本攤在大腿上,她低著頭視線落在上邊,然而細看會發現那雙眼睛毫無焦距,倒是隱在長發中的兩隻耳朵悄悄豎起。

    蔣弈知坐在父親的另一側,和她隔床相望,他正在和父親交談,話題一直圍繞在建築上。大多數都是他在說,父親偶爾發表一下自己的見解,插個幾句,雖然父親的臉色依舊如往常般蒼白,但那雙眼睛裏難得有幾分病前的神彩。

    兩人的聊天內容有太多專業術語,她聽得雲裏霧裏,心下嘀咕他又不是學建築的,為何能說個頭頭是道?

    “弈知啊,你是導演,建築知識倒是知道的不少,我帶的那幾個學生,懂得都不如你多啊。”

    父親的問話在耳旁響起,剛好問出了她心中所想,她彎了彎眼角,下意識抬頭掃了一眼,心想父女之間果然心有靈犀。

    蔣弈知似笑非笑的迎上她的視線,後低下頭謙和道:“拍攝的時候經常需要臨時搭建場地,因此在這方麵稍微有點了解,隻是一點皮毛而已,伯父謬讚了。”

    梁井絮伸手給父親掖了掖被角,暗裏腹誹他什麽時候有這麽謙虛過?就算遇見圈子裏比父親年紀還大的前輩,他也依舊一副自由散漫、目中無人的樣子,唯獨今天在父親麵前才堪堪像個後輩,為什麽呢?

    她斂去笑意,低垂著眼簾,看著自己的腳尖,心裏越發覺得異樣。

    除了地點不怎麽合適外,氣氛怎麽看都像電視裏演的見家長,但這怎麽可能?

    在她心裏,蔣弈知這種人一輩子都可能在玩玩中度過,和某一個女人結婚生子?抱歉,那畫麵她實在無法想象。

    而自己,20出頭的年紀,事業又在上升期,更不可能這麽早踏入婚姻的殿堂。

    所以,蔣弈知他此舉到底是何意?

    她想不通,就打算將人趕出病房,直接問。

    於是梁井絮稍稍整理了下麵部表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彎下腰看著床上的父親,柔聲勸道:“爸,聊那麽久你累不累?要不要躺下睡一覺?”

    意識到這是變相的逐客令,蔣弈知不在意的笑笑,反正目的要達到了,於是也站了起來,附和道:“伯父,累就休息一會兒。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有空再來看你。”

    梁格擺擺手,一副不樂意的樣子:“我不累,在醫院成天躺著,都要發黴了。這好不容易有人陪我聊會天,卻又急著走。”說到這,他還幽怨地歎了口氣。

    梁井絮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明白父親絕對誤會了兩人的關係。但對方在場,她也不能對父親解釋些什麽,隻能叉著腰無奈的看著父親。

    蔣弈知也覺得有些好笑,還沒開口,又被梁格打斷,“我說弈知,你在坐會兒,等小絮她媽來了,你再離開好吧?到時候順便把小絮也帶走,她明早要去橫店,晚上回家好好休息,別整天待在醫院。”

    她無奈的喊了一聲,拖長了音調:“爸——”

    她爸對這聲充耳不聞,開始繼續招呼著蔣弈知。當了幾十年的老師,早就練了一雙火眼金睛,兩個人之間到底有沒有貓膩,感受感受也就知道了。

    之前來看自己的那個叫華乾的,在自己麵前,和女兒的交流很是自然,都是大大方方的,哪像這次,女兒就盡低著個頭,連句話都不願多說,偶爾兩個人視線湊上了吧,還像觸電一樣彈開。嘖嘖嘖,就像大學課堂上他那些欲蓋彌彰的學生情侶啊。

    這一幕,也得讓孩子她媽看看,否則就可惜了。

    對偶爾耍賴的老人家,而且還是病著的,兩個人隻能妥協,病房裏再次回到之前的氛圍。

    半個小時後,吳素屏推開門,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難得愣了愣,視線快速轉了一圈,最終落在陌生男人身上,疑惑道:“這位是?”

    梁井絮連忙回答:“一個朋友。”

    蔣弈知不動聲色的瞥了眼梁井絮,轉而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微微彎了彎腰:“伯母你好,我是蔣弈知。”

    吳素屏皺了皺眉,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幾秒之後露出一個笑意:“噢,是《賭球》的導演是吧?難得你有心來看看,來來來,趕快坐下。”

    梁井絮一愣,當初和她爸介紹的時候,她爸還以為蔣弈知也是圈裏的男明星呢,結果她媽一聽名字居然就知道對方是《賭球》的導演。

    想到這裏,一直以為母親不怎麽關心自己的她突然間心中一暖。

    吳素屏走到女兒身旁,將手中提著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開始招待起蔣弈知。

    盛情難卻,於是他便又留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在梁井絮的推波助瀾下,順利離開。

    拿著包,從外頭關上房門的時候,梁井絮總算鬆了一口氣,她狠狠的瞪了蔣弈知一眼,快步走在前麵,把他甩在了後方。

    電梯抵達停車場,她徑直走到不遠處的深藍色轎車旁,後頭的蔣弈知掏出車鑰匙,打開了車門。

    她彎腰鑽進車裏,快速綁好安全帶後,筆直的坐在副駕駛座上,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

    車門被打開又被關上,蔣弈知一邊發動車一邊看了眼旁邊黑著臉的梁井絮,不由地搖頭輕笑,明知故問道:“這副樣子,誰惹你了?”

    她將雙手捏成拳,望著前方的雙眼裏冒著火,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誰讓你來醫院的?”

    “我自己啊。”他一邊悠閑的轉動方向盤,一邊理所當然的回答,“你父親住院,於情於理我都應該來看看。”

    “於情於理?”她反倒氣笑了,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半響緩了緩情緒,冷冷道,“以後不要再來了。”

    “為什麽?”他麵上表情很是不解,但一雙眼睛裏卻盈滿了笑意,“我覺得伯父似乎很喜歡我。”

    她偏頭,唇抿成一條線:“蔣導,我並不認為依照我們的關係,你適合出現在我家人麵前。”

    “哦,為什麽不適合?”食指輕扣方向盤,他看著前方的車屁股,斂了笑意,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為什麽不適合?”她嗤笑一聲,想也沒想便開口反問道:“那你覺得我去蔣氏拜訪你大哥合適嗎?”

    他突然間笑了,偏頭看著她姣好的臉龐,十分真摯地說道:“其實我正有此意,要不要我現在約他出來,我們一起喝杯咖啡?”

    梁井絮突然間就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以‘你是不是沒吃藥’的複雜表情回望著他的視線。

    蔣弈知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意下如何,我現在就給他打個電話?”

    話音剛落,他就作勢拿過前方放著的手機,嚇的梁井絮連忙一把搶過。

    手落空,他若無其事的收回,非常好說話的繼續道:“也不一定要今天,你哪天有空就哪天吧。”

    她呆了半響,回過神後將手機放回了原位,偏頭看著窗外的世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蔣弈知看了看她,眼中神色有些複雜,但也沒說什麽,平穩的開著車,往公寓的方向而去。

    半個小時後,車到達目的地,蔣弈知熄了火,開始解安全帶。

    梁井絮看著熟悉的地下停車場,聽著他的動靜,輕輕詢問道:“你到底什麽意思?”

    他手下的動作頓了頓,突然間傾過身,臉僅僅和她的臉隔了幾厘米,兩人挺翹的鼻端若有若無的碰觸在一起。

    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的眼,眼神銳利的似乎要看把她看透。

    就在她忍受不了這樣的目光想要後退回避的時候,他突然間開口了,聲線低沉而極富有磁性:“什麽意思?井絮,你真的不清楚嗎?”

    安靜的車內,她幾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似乎和自己的一般,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她眨了眨眼,就在下一秒,他的唇突然間壓了下來,輕輕吻在她的唇上,溫暖的舌尖溫柔的臨摹著她的唇線。

    他們之間,有過各種各樣的吻法,或火花四射或和風細雨,但每次都帶著濃濃的欲.望。

    而這一個,梁井絮沒有感覺到欲.望,反而覺得那軟膩的舌尖似乎在低聲和她說些什麽,深情款款,讓她心裏沒有由來地帶著幾分心動與不安。

    那股不安蠢蠢欲動,她連忙一把推開蔣弈知,手忙腳亂的打開車門就跑了。

    快速回到房間,啪的一下甩上門,她整個人順著門的弧線滑落在冰涼的瓷磚上,雙手撫上紅得快要滴出血的兩頰,一下一下喘著氣。

    太可怕了,這樣的蔣弈知,比以前的每一個時候都讓她覺得可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