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一刀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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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鈺淡然地站在門口,一心求死。她並不知道楊理與梁子衡其中有何齷齪。

    新野軍!”

    梁子衡的聲音如雷霆爆嗬,場中詭異的氛圍頓時緊張起來。

    全部放下武器!”

    刷地圍牆上所有的新野軍將弓箭放下,無聲地退了下去。

    蘇鈺錯愕地看著梁子衡,有些不明所以:“你……這是?”

    梁子衡慢慢悠悠地坐了下來,嘖了一口小酒,說:“別誤會,我不是投降,就像死胖子說的,我是蘇氏一門的將領,隻忠於蘇氏一門。”

    哦,對了,就在一炷香的時間之前,剛剛被歸為蘇氏叛逆的一份子。”梁子衡戲謔地用眼神示意楊理手中的聖旨。

    蘇鈺恍然大悟,看樣子楊理早就接到了清理蘇氏將領的聖旨,而且很不幸的是梁子衡的大名也在其中。

    蘇鈺心裏不禁嘲笑南陳昏君的愚蠢,對於梁子衡這樣的猛將隻能選擇拉攏,就算要除去,也得等南陳京軍到來完全掌握襄陽以後,再將其出去。

    期間應該慢慢安撫住梁子衡,畢竟就算他願意降,也會考慮考慮自己手上那些士兵在南方的家屬。

    所以,我們不用死了?”衛慕言不敢相信,詢問蘇鈺。

    蘇鈺點點頭,給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你是說,你願意跟我?”蘇鈺看向梁子衡,再次不確定道。

    不。”梁子衡搖了搖頭,“我梁子衡這輩子隻服大都督,但我可以以白衣的身份去你那做客卿,前提是你敢不敢收。”

    敢!”

    蘇鈺斬釘截鐵,蘇鈺曾經竟敢說你我二人便足以縱橫天下,就說明梁子衡對於蘇鈺的複仇來說有者無限的助力。

    先別著急,答應我兩個條件。”

    你說!”

    梁子衡重重地歎息道:“第一,放了所有的新野軍。”

    蘇氏毫不猶豫地回答:“沒問題,願意回南陳的我可以給路費;願意加入我大齊的可以充實太子親衛,絕對不會虧待他們;兩個都不想的也可以解甲歸田,我們依然會給予安置費。”

    梁子衡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說:“第二,放了楊理,他是個好官。”

    對於楊理的官聲,大多南陳百姓還是有耳聞的。愛民如子,體恤百姓,隻是脾氣臭有些頑固,認死理,得罪了很多同僚,不然也不會貶到新野來當一個縣令。

    蘇鈺猶豫地看著衛慕言,這種事她反而做不了主了,私放敵國官員,並非是一件小事。

    而這裏能做主的,隻有衛慕言,因為他即是北齊的太子,也是南征軍的主帥!

    本宮答應你。”

    衛慕言擦了一下頭上的冷汗,能不答應嗎?這梁子衡反複無常,萬一他又反悔了那衛慕言不得又嚇個半死?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大概不過如此了吧。

    楊理的瞳孔中泛起了莫名的靈氣,他站了起來,深深地朝梁子衡作了一揖,聲音顫抖:“老夫對不起將軍。”

    梁子衡愣在了原地,他沒想到老頑固楊理竟然會向他認錯?

    老夫隻有一個心願,臨走之前再登一次新野城樓。”

    梁子衡轉過頭,探尋地看向蘇鈺,蘇鈺輕輕頷首。

    你可以鬆手了嗎?”

    蘇鈺不耐煩地看著衛慕言,冷冷問道。

    衛慕言搖搖頭,說:“不可以。”

    蘇鈺用力一甩,玉腳狠狠地踩在衛慕言腳上,衛慕言頓時臉色鐵青,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怎一個淒慘了得?

    新野縣牢,散發出一股濃烈的餿味,即便蘇鈺站在縣牢外,也感到一股惡心。

    兩個獄卒將漁哥兒帶了出來,蘇鈺細細打量,除了一些餿味以外,毫發無損,看樣子蔣伯齡將她照顧的不錯。

    哥兒。”

    蘇鈺還是曾經那般溫柔似水,輕輕喚道。

    衛慕言聽著直起雞皮疙瘩,不覺地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腳丫子。

    鈺兒……”漁哥兒茫然地看著蘇鈺,“你怎麽會在這裏?”

    新野已經被我們大齊拿下了,你現在沒事了。”衛慕言笑道,“對了,本宮是大齊太子,如果哥兒願意跟我回大齊,本宮一定厚待你。”

    漁哥兒沉默地看著蘇鈺,他曾經幼稚的臉上卻掛上了一抹滄桑:“鈺……蘇姑娘……”

    漁哥兒叫得很陌生,他的聲音也變得陌生了。這聲“蘇姑娘”似一把匕首狠狠地刺進了蘇鈺不為人知的柔弱的心靈深處。

    你可以回去了……”

    蘇鈺強做冷漠。

    謝謝……”

    漁哥兒道了聲謝,顫巍巍走向了城門,不帶一絲猶豫和眷戀。

    蘇鈺的淚水似斷開的閥門,洶湧而出,她內心的最後的堅強再一次被打破!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會這樣,她隻覺得心好痛,痛的緩不過氣來。

    看著漁哥兒漸行漸遠,蘇鈺哭喊著:“哥兒!你不要鈺兒了嗎?”

    蘇鈺無聲地哭著,哭著失去了理智。衛慕言重重地歎了口氣,想說些什麽卻又被卡在了喉嚨裏。

    漁哥兒的身子頓了頓,卻沒有回頭,依舊向城門走去。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

    漁哥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低沉而又悲傷的黃梅戲腔飄蕩在新野城,這是蘇鈺唱的歌,她隻唱了一遍漁哥兒就記住了。

    漁哥兒很想回頭,很想回頭抱住蘇鈺,很想再次吻上蘇鈺那炙熱的唇。然而他不能,他隻是一介賤民,而她貴不可言,而他也貴不可言……

    漁家歌兮驚飛鳥,譬如朝露兮晚歸家。”

    襄江去兮夢神女,香草美人兮楚繁華。”

    唱著唱著,漁哥兒又唱回他當初愛唱的《神女歌》,可惜她不再是乘舟晚回家的鈺兒,而他也不再是那個竹篙立舟頭,意氣風發的漁哥兒了。

    終於看不見了,終於聽不見了,漁哥兒的身影,漁哥兒的歌聲。蘇鈺最快樂最純真的歲月,一如長江東流不複還了。

    蘇鈺無聲的痛苦,她無力地坐在地上,如此的失態。那一陣惡心湧上來,蘇鈺趴在地上作嘔。

    衛慕言這次沒有再說什麽,而是靜靜地站在一旁,他知道,今晚過後,蘇鈺和曾經永遠斷了。他所認識的那個蘇鈺從此消失了,以後變成什麽樣,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