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夜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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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漠中,道路難行,上有烈日高懸,腳下黃沙漫漫,也蒸騰起了無數的熱氣,隻靠雙腿行走,舉步維艱。一日的跋涉,也不過隻能走上幾裏地。

    到得日頭西斜時,馮頭領便下令安營了。此處背靠一座荒山,被常年的風沙侵蝕得黃土溝溝壑壑,兩側也都是荒坡,而他們安營的地方,正好處於山坳中,既可背風,而且隻要在開口處燃上火堆,讓人守夜,便可杜絕野獸侵襲,顧輕涯便知,這個商隊應是常在沙漠中行走的,很有經驗。

    他們是外來人,又似乎被有意排擠,所以,待得其他人都安置好時,留下的,隻有靠近風口的一塊空地了。

    “沒想到他們還能分個地方給我們,我還以為他們想讓我們留在外邊兒,好喂狼呢!”經過了這麽大半日的工夫,有些事,雲懋也算看清了。

    “把你留在外邊兒喂狼,你害怕?”聞歌斜睨他。

    “當然不怕。”一匹狼而已,他雲小爺會怕?雲懋嗤之以鼻,隻是,他的眸子卻是冷了下來,“可是,我得讓他們覺得害怕,不是嗎?”

    聞歌嘴角不由一勾,這雲二貨,關鍵時候還沒有二到底,倒還不算一無是處啊!

    “我們的食物也不多,隻有這些,你們別嫌棄。”幾人正說著話,雲懋方才說的那個十八九歲的,喚作阿牛的少年郎便拿著三張烙餅過來了,神色略有些倉皇,匆匆將餅撂下,轉身就要走。

    喲?居然還記得給他們吃的?雲懋高高挑起眉梢。

    那少年郎急促的步伐略略頓住,躊躇了半晌,這才回過頭來,神色卻還是有些猶豫,又沉吟了片刻,這才一咬牙,壓低嗓音,道,“夜裏別睡太沉,警醒著些。”話落,也不等他們幾人聽明白沒有,便是扭身快步走了,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一般。

    “這小子倒還是個有些良心的。”雲懋望著他急匆匆的背影,勾了勾唇。

    “這世間從來如是。那別說是人,就是那三十三重天上的眾神也並不全都是好的吧?”聞歌的笑容卻是有些淡淡的譏諷。

    邊上,顧輕涯卻沒有發表任何的言論,已是抓起了一張烙餅,輕輕咬了一口。

    一整日沒有吃東西了,即便有修為護體,雲懋見了,也不由覺得有些餓了,也跟著拿起一張餅來,一咬。誰知道……“啊!呸!這是什麽東西,這麽硬?險些將小爺的牙都給嗑落了。”回過頭,卻見顧輕涯一口一口,吃得很是香甜的模樣,連眉也沒皺一下,他不由就要伸手去奪,“小五,這東西這麽硬,怎麽吃啊?快別折騰自己了。我這裏的好東西還多著呢!”說著,便是拍了拍他腰間的百寶袋。

    “這說不準暗地裏有多少眼睛在盯著呢!還是低調些吧!”顧輕涯一扭身躲過他的手,仍是低頭啃著手裏的烙餅,一口一口咀嚼著,好似那是人間美味。

    雲懋皺了皺眉,回過頭去,見聞歌也拿起一張餅來,自顧自啃著,不由狐疑道,“小五最是個能忍的也就罷了。你呢?你不是最喜美食的嗎?這樣的東西你也咬得下去?”

    “我是喜歡美食,不過……不代表我不能吃苦。”聞歌一邊嚼著那幹幹的烙餅,一邊抽空答道,黑金色眼瞳微微眯,恍若兩彎月牙兒。

    顧輕涯見姑娘那吃得很是滿足的模樣,狹長的黑眸深處恍若夜空蕩漾著星海,溫柔似水,薄唇輕勾,微微笑。也是低頭咬了一口那確實硬得有些咯牙的烙餅,咀嚼著,滿口香。

    雲懋見這兩人的模樣,有些氣結。敢情……不正常的成了他了?是他吃不得苦?雲懋低頭,泄憤一般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烙餅,哼!就來比比!看是你硬,還是小爺的牙齒硬!

    夜,如期而至。今夜無雲,朗月清輝。大漠裏的夜空總是格外的美,夜空恍若上品的綢,黑中泛著深藍的光澤,繁星散落其中,當真如同閃耀晶瑩的寶石,近得觸手可及。

    “你去睡吧!今夜我來守夜。”帳篷外,如昨夜一般,燃起了一簇篝火,而顧輕涯已經坐在了火堆邊兒上,一邊用枯木枝撥弄著火苗,一邊不知在想些什麽,雙眼盯著跳動的火焰,卻是沒有落點一般。

    聞歌從帳篷內出來,一屁股坐在他身邊的石頭上,便伸出手在火堆上烤著。大漠裏晝夜溫差大,即便剛入秋,這一到了夜裏,氣溫還是驟降,一不動,手指腳尖就有些發僵。

    聞歌搓了搓手,被火烘烤著,不一會兒,便暖和了起來。卻沒有聽到身邊的人有動靜,不由轉過頭看去,卻剛好撞見一雙深邃的黑眸,聞歌眉心一蹙道,“怎麽還不動?可別又找借口說不行的話啊!早上我們可是說好了的,要守夜,便得換著來。你既要求著我幫你找東西,又執意要與我一道,你就得依著我的規矩,聽我的。”

    姑娘的語氣霸道得很,但不知為何,顧輕涯卻是聽得彎了彎唇,眼裏有星星點點的喜悅閃現,而後,很是爽快地扔了手裏的枯木枝,拍了拍手站起身來,“好!都聽姑娘的!”然後,笑笑與姑娘對望一眼,就轉身鑽進了身後的帳篷。

    聞歌收回目光,轉而望著火堆,火焰跳躍,看了一會兒,她眼皮就有些發重,她用力搖了搖頭,將困意搖散,還是忍不住掩唇打了個嗬欠,這守夜,確實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呢!

    夜,漸漸地深了。整個營地裏,慢慢地安靜了下來,除了守夜的,大多數的人都沉入夢鄉。

    聞歌百無聊賴地撿了方才顧輕涯扔下的那根枯木枝在腳下的沙地上畫著,遠處,隱約傳來狼叫聲,越發顯得深夜靜寂。

    乍然風起,揚起沙子飛舞,和著火堆裏火星跳起、爆破的劈啪聲,迷了人眼。風漸大,呼地一聲,火堆竟是熄滅了,四下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原本晴朗的夜空竟被濃雲遮蔽了。

    “誰?”聞歌黑金色的眼瞳一眯,厲喝一聲,已是身形如梭旋身而去,化手為掌,拍了出去。剛好將已卷到帳篷口的一道黑影給拍了開來,聞歌再雙掌交替,連連拍了上去,那黑影一邊出招相抵,一邊往後退去,趁姑娘換招的一個間隙,便是驀地抽身,兩三個起落,便是消失在了夜色中。